宋染正在收拾書包,劉玲問,“你待會兒要去找陸暮沉嗎?”
宋染搖頭,“不找了,我還有事兒呢,明天再找他。”
劉玲楞了楞,突然拉住了宋染的手,看著,低聲音問:“你今天又要去那里啊?”
宋染點點頭,“嗯,我爸的藥快吃沒了。”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聽在劉玲心里,卻忍不住心疼,下意識地握了宋染的手。
宋染將書包收拾好了,抬起頭來,漂亮的眼睛亮晶晶的,臉上仍是慣有的開朗的笑容。
笑瞇瞇地拍了下劉玲的手,“走了啊寶貝兒,明天見。”
從學校出來,坐公車趕到M.TO酒吧的時候,已經快十點了。
門口的酒保看見宋染,忙走上來,“我的天,你可算是來了!”
“不好意思,剛剛路上有點堵車。”
“行了行了,你趕去化妝間換服,客人們都在催了!”
宋染忙點頭,著急忙慌地往酒吧后門跑去。
十分鐘后。
鏡子面前,宋染已經下了校服,換了一件白的襯,淺藍的牛仔。襯很大,松了兩顆扣子,下擺淺淺地扎在牛仔里。
長長的頭發散開,披在臉上、肩上,樣子很慵懶。和剛剛穿校服,扎馬尾的樣子,完全像變了個人,很多。不查份證的話,絕對猜不出年紀。
宋染從十六歲開始,就在酒吧駐唱。
那時候為了生計,跑了很多家酒吧。
唱歌沒有問題,但大部分酒吧都要求在登臺的時候,穿吊帶或者短,總之就是穿得盡量暴些。
沒同意。
后來運氣好,通過一朋友介紹,認識了M.TO酒吧的老板。
老板對還算照顧,除了唱歌,什麼都不讓做,也不需要穿暴的服。所以每次來的時候,宋染就專門挑長袖和長,把自己包得嚴嚴實實。
對來說,選擇在這種地方打工是迫不得已,所以會盡最大可能地保護自己不傷害。
當然,也不是常來。特別缺錢的時候會來唱幾場。
什麼時候最缺錢呢?
每年開學學費的時候,爸爸不好需要住院治療的時候,每個月房租的時候……
唱完歌,從酒吧出來的時候,已經半夜十二點了。
夏夜的風吹得人涼的,舒服。
宋染書包的隔層,里面又多了四百塊錢。
地抱著書包,一路開心地小跑,腳步輕快。
劉玲總問,為什麼每天都那麼開心?明明活得那麼艱難。
可人活在這世上,誰不艱難呢?只是比同齡人,早一點挑上養家糊口的擔子而已。
至于為什麼每天都那麼開心?
那是因為沒有理由不開心啊。
人活著,開心不是最重要的事嗎?
開心樂觀地面對困難,還是愁眉苦臉地面對困難?當然是選擇前者。
宋染家離唱歌的地方不遠,在煙雨路上的一條小巷子里。
巷子很黑,沒有燈。太晚回家的話,宋染心里還是有點的,耳朵會不自覺地豎起來。
好在家就在巷子中間,跑幾步就到了。
宋染出鑰匙,推門的時候,房間燈還亮著。
宋染站在門口,楞了楞,“爸,你還沒睡呢?”
狹窄的舊客廳里,一個中年男人坐在椅上,腰部以下空的,沒有。
宋染關了門,換了拖鞋,走過去,蹲在椅旁邊,仰著頭,笑眼彎彎地著自己的爸爸,“爸,你洗了嗎?我打水給您洗臉吧。”
宋大海握著兒的手,心疼地看著,輕聲問:“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又去做電影院做兼職了?”
宋染笑嘻嘻的,“是呀,午夜場很多人,老板忙不過來。”
宋染不敢跟爸爸說自己在酒吧唱歌的事,本來沒什麼,但是怕他擔心,所以就一直騙他,自己是在電影院幫人賣米花。
宋大海嘆了口氣,“你以后放學就直接回家吧,別大晚上的去干兼職了,你一姑娘家在外面走也不安全啊。”
宋大海說著,眼淚就忍不住掉了下來,他抬手著眼淚,聲音哽咽地說:“你這大晚上的不回家,爸爸擔心啊。”
宋染忙安他,“爸,你別擔心我,你忘了,我可是學過跆拳道的啊,我會保護自己的。”
“話是這麼說,可……”
“爸爸,你別說了。很晚了,睡覺吧,我給您打水洗臉。”
宋染打斷他,跟著就從地上站起來,將書包扔到沙發上,跑進衛生間去了。
打了熱水,給爸爸擰了帕子洗了臉,跟著又推著他回房里,將他扶到床上,蓋好被子。
“爸,晚安了。”宋染站在床邊,眉眼彎彎地對爸爸揮揮手。
宋大海眼睛潤,點點頭,“乖,你也快去睡吧,明天還要上學。”
“嗯,這就去。”
從爸爸房里出來,宋染才悄手悄腳地回了房間,拿了睡,進衛生間洗漱。
白天發傳單,頭發都汗了,上也都是汗,黏糊糊的。
窸窸窣窣地索了半天,洗了頭澡,渾才爽快了些。
終于收拾完,上床的時候,已經半夜兩點了。
很累,可是睡不著。
躺在被窩里,眼睛盯著窗外。
黑漆漆的巷子里,天空中那幾顆閃閃的星格外明亮。
又想起了陸暮沉。
他現在在干什麼呢?
應該已經睡了吧?
他的生活是什麼樣呢?
應該很幸福吧?
夜風吹過樹梢,樹葉著響。
窗外有禪蟲在,知知知知——
宋染閉著眼睛,想著陸暮沉,角不自覺地彎著。
想著想著,不知不覺,便了夢鄉。
這晚,宋染做了個夢。
夢里,陸暮沉對說:染染,從今以后,我來照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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