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中,赫然是一顆雙目圓睜,七竅流的頭顱。
都蒙很快平復了心中驚濤駭浪,他皺眉看向方黎:“尊上這是何意?”
此刻大殿中一片寂靜,針落可聞。
方黎上微微前傾,居高臨下睨著都蒙,漫不經心的笑聲,清晰回在殿中:“此人之前妄圖毒殺本尊,被發現后,竟誣蔑幕后指使者是右使,其心可誅,本尊已將他殺了。”
都蒙聞言眸中殺意迸裂,冷厲目直視方黎,許久,揚起角緩緩開口:“多謝尊上信任。”
方黎頷首笑:“本尊自是相信右使的,但此行不可縱容,揪出幕后主使這件事,就給右使了。”
都蒙冷笑一聲,銳利目定定落在方黎臉上,語調低沉,一字一頓道:“我定查明真相,不負尊上囑托。”
方黎出滿意的微笑,都蒙是個聰明人,知道自己不會現在他,但他都派人來毒殺自己了,自己豈能沒點表示?都蒙這次若想平息自己怒意,就得拿出誠意來,至這個替死鬼,可不能隨便糊弄過去。
最重要的是厭睢死是個意外,是原書中沒有發生的劇,兇手已畏罪自-殺,都蒙定會猜測自己到底有沒有中毒,自己若是忍氣吞聲,他恐怕立刻就會手……而自己備上這樣一份厚禮,都蒙就該疑神疑鬼投鼠忌了。
且都蒙早有不臣之心,丟了這樣的臉面,肯定會想法找補回來。
但他素來疑心重,被自己敲打了一番反而不會輕易出手,自己又恰好暴了謝懷這個弱點,不怕他不把注意打到謝懷的上。
劇這不就又回來了?
該做的事都做了,剩下就是靜觀其變……方黎懶洋洋站了起來。
殿中眾魔修齊聲道:“恭送魔尊。”
唯獨都蒙一不,看著方黎背影,眸幽冷如淵。
方黎果然是懷疑他了,當眾送上人頭,就是要給他一個下馬威,敲打敲打他,這是要他割了。
蝕骨花以人的為食,看似麗無害的外表下,卻蘊含著致命的劇毒,一如這個蒼白又病態的男子,有著勾人又無害的容,卻有著最冷酷無的手段。
不過你可不要高興的太早,你今日的所作所為,他日我必當百倍千倍奉還。
等到那一日,倒要看看你是否還敢如此恣意狂妄。
………………
謝懷隨著方黎離開,眼神若有所思。
今日倒是看了一場好戲。
在厭睢出世一統魔道之前,極天教橫行北六洲,是最大的魔門勢力,也是正道仙門的心腹大患,而都蒙野心,早有一統魔道的想法,奈何竟被厭睢了一頭,辛苦幾百年,給別人做了嫁裳。
都蒙不滿于厭睢路人皆知,正道仙門素來對魔門斗樂見其,只要他們不出來禍害百姓,自相殘殺倒是好事一件,如今看來,厭睢也是不想忍都蒙了,才當眾給他難堪,他若是想真正執掌魔道,都蒙遲早都是要除掉的。
只是,你就如此篤定能斗得過都蒙嗎?
都蒙縱橫魔道數百年,可不是好對付的存在……
而且,都蒙看向你的眼神,藏其中的邪-,你到底知不知道……
謝懷皺了皺眉。
方黎離開了大殿,只覺得空氣都清新了,他不太喜歡那種場合,想起自己剛才走的灑,也不知道謝懷跟上沒有。
回頭一看,發現謝懷落后幾步,面容如有覆寒冰,比平日更冷了幾度。
方黎笑了笑,今日可將謝懷得罪的不輕,又功給都蒙上了眼藥,可謂是一舉兩得。
方黎道:“你自行回去吧。”
說著便不管謝懷,徑自走了。
直至方黎走的不見了人影,謝懷才扯了扯角,出一抹譏誚之。也許方黎知道吧,畢竟為肆意妄為的魔修,都蒙如此不足為奇,倒是你……看似和那些魔修并不相同,但我卻不該再被迷了。
謝懷眼神微微暗了些,這樣一個心思深沉善于偽裝的人,既然敢這樣將自己留在邊,又能和都蒙周旋而不落下風,定是有著他的底氣所在……
當世并無合道真仙,煉虛便已是巔峰,師父也曾說過,厭睢并未達到合道真仙的地步,否則他完全不必忌憚都蒙……既不是合道真仙,又手段神,恐怕依仗的并非其真實實力,而是不為人所知的殺手锏。
修道者一生逆天而行,為更進一步不擇手段,且靈仙界地大博,有所奇遇也很正常。
只是,你的底牌到底是什麼呢?
……………
方黎這幾日沒去謝懷那邊。
雖然夜晚沒去謝懷那邊留宿,但寵表達是不能的,方黎每日都從自己的藏品里面,挑一樣讓人給謝懷送去,比如寒海撈出來的萬年冰晶,長于懸崖峭壁的琉璃果做的糕點,千年鮫紗編織的錦袍華服等等……
其實厭睢的收藏里面,更多的是用來修煉的天材地寶,以實用為主,這些華而不實的玩意兒并不多,應當是以前別人送來,就隨意收起來扔在角落里……但方黎還是費盡心思挑了這些玩意兒送給謝懷。
對于別人而言是值錢的好東西,但對于謝懷而言,收這些東西應該也算‘-辱’的一種吧?
畢竟他生來該是仗劍天下的劍仙,而不是被人豢養的金雀。
這天方黎躺在榻上曬太,琢磨著今日該送謝懷些什麼,手下進來通報都蒙求見。
哦?這麼快就想好誠意了?
方黎吩咐手下讓他進來。
很快都蒙就進來了,他一黑甲行走起來,有金戈之聲,高大軀如影籠罩而來,在方黎面前站定。幽暗目掠過方黎,眉梢一挑:“幸不辱命,我已查明幕后主使,今日將他帶來,聽憑尊上發落。”
他一揮手,兩人押著一個魔修走了進來,那魔修眉目姣好狀如子,面容,一雙眼睛泛著恐懼之,被人一按就跪在了地上。
方黎略一思索,認出這是都蒙手下一員大將,名為畢溧,因小時候意外了傷,做不男人,于是修煉這不男不的樣子,格乖戾,仇恨一切完整好的事,最是喜歡做些殘忍狠辣的事,不知道禍害了多人。
雖不是個好東西,但也算都蒙的心腹之一,替都蒙做了不事兒,不想就這樣被推了出來。
都蒙神淡漠的一撇地上的人,對方黎道:“就是他尋了離魂之毒,給那魔仆,試圖殺了尊上上位,這件事是我管教無方,請尊上責罰。”
畢溧癱-在地上,神絕不已,似乎想要求饒又不敢。
方黎視線淡淡掃過,對都蒙微微一笑:“右使無需自責,你手下這麼多人,偶爾管不過來,也是正常。”
都蒙挑眉,道:“這個人,就給尊上置了。”
方黎連都不曾一下,他才懶得出手,支著下頜的輕笑:“既然真兇已經抓住,又是右使的人,本尊就不手了,右使自行清理門戶吧。”
都蒙眸中寒一閃而過,著方黎淡然慵懶模樣,輕描淡寫的,便要自己親手置自己的手下,他冷笑一聲,驀地出手,咔嚓一聲將畢溧的頭顱碎,畢溧的軀倒在地上,沒了氣息。
而他的指尖上,鮮緩緩低落。
都蒙忽然上前一步,垂眸凝視方黎,眼神似是蓄勢的兇,語調低沉又緩慢:“這樣,尊上可還滿意了?”
方黎不想都蒙忽然靠近,略有意外,但很快就恢復平靜,別看都蒙樣子這麼兇,但在他清自己的底細前,是不會貿然出手的,自己無需墜了氣勢,若是害怕了,才是死期。
方黎一撐塌站了起來,不避不閃,直視都蒙雙眼,笑:“還算滿意吧。”
都蒙瞇了瞇眼睛,男子笑的時候眼睛微微彎起來,恣意從容,璀璨流……像是個勾子在心底勾了下。
他狠狠下心中的念,視線緩緩下-移,對方黑袍包裹著的脖頸,青管若若現,倒不知這層層衫之下,是什麼樣的……
方黎覺得都蒙的眼神著實有些骨,是在想怎麼殺他才解恨嗎?今日被親自-殺死心腹手下,定是恨不得將他剝皮拆骨吧……
可惜了,我還不到你來殺。
只有一條命,還要留給謝懷呢。
想到都蒙至死都出不了這口氣,甚至也要死在謝懷的手中,從某種角度來看的話,他們也算是同病相憐的難兄難弟……
方黎眼神不由溫和些,揮揮手道:“既然事已了,右使就請回吧。”
都蒙看他一眼,到底沒再作,轉大步離開。
方黎打發走都蒙,回頭一想,自己有幾日沒去謝懷那邊了,都蒙的到來倒是提醒了他,自己也不可太忽視謝懷了,只送禮到底有點敷衍,恐怕會引起都蒙的懷疑……
于是索起去往偏殿。
只不過等他去了,才發現謝懷不在屋中,哦?難道散心去了?
方黎一招手,門口候著的魔仆立刻過來。
方黎問:“玉儀君呢?”
魔仆戰戰兢兢道:“玉儀君,他,他說想要出去散散心,嫌我們礙眼了,不許我們跟著。”
方黎并不打算為難手下,是他之前發了話,任何人膽敢怠慢謝懷,殺無赦,所以如果謝懷有要求,這些魔仆也是不敢攔的,是自己給了謝懷這權利,沒有拿手下撒氣的道理。
只是沒有想到的是,謝懷倒是不客氣,竟沒老老實實待著,而是獨自‘散心’去了……
方黎笑了笑。
他倒不怕謝懷跑了,魔宮他是出不去的,也只能在這里轉轉,而這里也沒什麼有用的,謝懷想看便看吧,他本也不打算過分拘著謝懷。
既然來都來了,剛好他也閑來無事,索問了謝懷的方向,獨自尋去。
魔宮很大,但人煙并不多,只有些零星的守衛和魔仆,走著走著,越發荒冷,漸漸連守衛都了,直到眼前豁然開朗,出現一棟竹樓小院。
這里沒有冰冷的黑巖地面,沒有猙獰的宮殿檐角,四周一片寂靜寧和,竹樓旁長滿了雜草,顯然是久無人打理。
如同被忘的角落。
方黎恍惚片刻,終于想了起來,魔宮深是有這麼一地方,厭睢不允許任何人過來這里,算是魔宮的一地。
謝懷剛好來了這邊,是巧合還是有意為之?
方黎頓了頓,抬步走了進去。
輕輕一推,竹門‘吱呀’一聲應聲而開,灰塵簌簌而下,方黎以拳抵,輕輕咳了一聲,屋中十分簡陋,沒有什麼陳設,空的,有沒有人自然也一目了然。
謝懷不在這里。
是沒有來過?還是沒有發現什麼,所以提前離開了?
方黎視線一掃,屋中什麼都無,唯獨陳著一把劍。
青竹劍上傷痕斑駁,孤零零的橫在那,應是許久不曾有人來,上面也落了些灰塵,像是被時覆上的塵埃,分明是被厭睢珍而重之,小心珍藏的……可如今被人棄在這里,無人知曉。
唯一記得它的人也已不在了。
方黎無意探究厭睢的過往,那些被厭睢埋藏在記憶深的一切,方黎也從不去查看。
每個人都有自己不能訴之于口的,不要輕易去別人不想被知道的痛苦,是方黎對厭睢的尊重。
方黎沉默了片刻,抬起袖,輕輕去劍灰塵,轉就要離開,他的指尖無意掠過劍,溫潤如玉的襲來,方黎下意識怔了怔,隨即腦中一陣劇痛,眼前視線模糊,仿佛瞬間置于另一個空間。
被塵封的記憶,像是被猝不及防打開了匣子,毫無預兆的鋪天蓋地而來。
他察覺到不對想要離開,但徹骨髓的痛苦,令他渾麻木,他像是個不能的木偶般,沉淪在這滔天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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