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活,獎勵還是酸贊助商的某項新品大使。
Title不算高,但對絕大多數選手來說,這是他們人生中第一個商務,而且國民度這麼高的牌子,等賽后他們再想接都難。
何況大使最終花落誰家,一半靠投票,一半靠闖關,中下位圈搏一搏也有希。于是在挑完角、進場景之后,好幾個人都相當積極地沖在了前面。
前方一片忙于破解機關的叮叮當當、熱火朝天,唯獨黎喬慢悠悠綴在最后。他落得太遠,沈沨又不知道去了哪里,以至于與他并行的就只剩staff和一位老者了。
這位老者青袍長髯,滿臉皺紋,拄著一副烏木拐杖,據說是程導請來給年輕人們保駕護航的玄學大師,只是每每黎喬稍微走得離他近點兒,他必得冷嗤一聲,滿臉不屑/鄙夷地走開。
黎喬莫名其妙:“我什麼時候得罪的他?”
“主人,你還記不記得那次你用真言符了一手,轉天有大師來找你,你隨口敷衍了沒去。”系統說,“就是他!估計他認為他這麼屈尊紆貴,你還不給面子,對你懷恨在心了。”
“……”黎喬無語地拿神識了下老者的境界,“……練氣二層。我只能說,幸好就算他記恨我,也沒法拿我怎麼樣。”
前面似乎遇到了阻滯,路柴加穿著套民國青年學生裝,回頭來找他:“黎喬,他們遇到難題了,你要不要來看看?”
黎喬雖然走得慢,但路柴加堅信他只是在韜養晦,看黎喬的眼神亮閃閃、飽含期待——其實不止他,包括其他選手、甚至觀眾,都覺得這麼神幽微的場所,黎喬大概率能發揮一下——
沒想到黎喬走是走過來了,卻只是無辜說:“是什麼給了你們道士能解機關的錯覺?嚴謹地說,道屬于封建迷信,機關是建筑設計、歸科學管,這倆完全搭不上邊!”
“幫是幫不上忙了,給你們加油助威一下還行。”
眾人想質疑他,偏偏黎喬從眼神到語氣都誠懇至極,完全不像在說謊——他還真就是在說實話,他一個修魔功的,天天被正道罵不踏實修煉就會走捷徑,干嘛要學機關這種彎彎繞的東西?
選手們晦嫌棄地瞪他一眼,只好各自散開繼續去琢磨了。
他們的所在地是魔的臥室,門鎖碼足有九位數,每十分鐘才能試一次,盲試是永遠不可能試出來的,一群人反反復復在這兒困了快一個小時,終于有人忍不住,揚聲道:“這麼下去不是辦法,大家過來,把搜到的信息整合一下,一起討論吧?”
大家見說話的人是葉榆歌,因為之前的無私指導,他在選手里還是有威信的,于是猶豫一下,紛紛走了過去,貢獻自己找到的信息。
“這是魔的日記殘骸,這里寫了x月x日,大太太想引大煙;x月x日,大太太故意害摔下臺階;x日,大太太又弄死了養的寵狗……反正就是各種陷害和怨氣,看著鬧心。”
“哦!我這里應該就是魔摔斷的高跟鞋,我還研究了半天的鞋碼!”
“給的日期都試過沒有?”
“試過了,連寵狗的拼音都試了,沒開!你們說會不會是大太太的名字或者生日?”
“因為魔恨大太太骨,所以要把大太太刻進碼里麼?勉強能說通,不過這里也沒有關于大太太的線索啊!”
……
眼看討論進死胡同,練習生們再次一籌莫展。
這間房紅綢鋪床,紅紗迤地,柜里掛滿了黑旗袍和高跟鞋,黑紅錯,彩鮮明濃烈到了極點,久居其中,大多數人不由自主地地心浮氣躁起來。
“這些的可真能作啊,天陷害這個陷害那個的。”
“就是,人為難人,既然都進一家門了和和的不好嗎?非要勾心斗角。”
“還是做個男人簡單,沒那麼多七八糟,看得真是頭疼。”
“格局太小了,我最開始看見民國風還很興,以為有什麼家國天下的大懷,結果又是宅斗這點破事!”
“人真的最為難人,哎,黎喬,你說是不是因為有你在,哪個導演才報復社會,把碼設置得這麼難?”
抱怨一旦開了頭,很容易陷螺旋下沉的漩渦里。鄭彬都已經不滿足于吐槽故事里的那兩個人了,他一瞥見黎喬,想起對方抹了他一脖子水的事,就忍不住順勢把矛頭對準他,半真半假地開了句玩笑。
他這話一說,其他人果然把視線投向穿著裝的黎喬,目里多帶著幸災樂禍和哂笑。
黎喬語氣平淡地回答了他:“聽聽你說的是人話麼?”
場面頓時一靜。
眾練習生知道黎喬勇,沒想到他能勇到這地步,當著鏡頭居然敢明正大地反懟,路人緣不要了?
彈幕已經罵一片,有練習生想打圓場,下意識瞥了眼平時最溫和善的葉榆歌,發現葉榆歌一臉冷,本沒開口的意思。
連葉榆歌都懶得管,還是讓他自生自滅去吧……那人也閉上了。
鄭彬臉青紅錯,他把牙咬了又咬,才笑了,說:“沒必要說得這麼難聽吧?我真不是對你有惡意,就是開個玩笑……”
“其實我也不是針對你,”黎喬打斷他,一臉理所當然地攤手,“單純就是你們說話實在膈應人。”
“……你!”鄭彬差點被他氣撅過去,剛才參與了抱怨的人臉也變了,彈幕更是瞬間刷:
【黎喬在說什麼玩意,我怎麼聽不懂??】
【剛才哥哥在吐槽劇本,哪又惹他了?小肚腸、心狹隘,這種人在只會擾氣氛,真不想再看見他!】
【小葉媽無語,看看脾氣最好的小葉臉都冷什麼樣了,我就沒見過他這樣!黎喬真的,太肆無忌憚、太過分了!】
【……雖然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問題,總覺得他們剛才說話聽起來不太舒服……】
……
“先回憶一下你們都說了什麼玩意兒吧。”黎喬滿不在乎,冷冷一扯角,“男人沒心機、格局大,家國天下;人作,人格局小,人為難人……是這麼說的吧?”
黎喬這句話說出來,彈幕速度明顯一滯,個別敏銳的練習生也意識到了不妥,葉榆歌終于匆忙開口:“我們沒那個意思,你別……”
葉榆歌一張,才發現連替他們開的話也很難說:因為黎喬現在做的事,純粹就是把他們說的話重復了一遍!他咬了下,只能嘗試岔開話題,“你別吵架,現在碼還……”
“從原始社會到現在,與天斗、與地斗、與人斗,哪兒不存在資源競爭,就是此時此地,也是有個通關獎勵吊著的比賽,對吧?”黎喬偏清亮的年音一出,立刻就把葉榆歌的輕言細語蓋了下去,他挑高眉頭,“你跟一條狗爭地盤,算不算你在為難狗?”
這話難聽到堪比拿著大耳刮子直接往臉上,然而四下俱寂,居然沒人敢搭腔。
“男人為了獨占人,把們鎖在深宅大院,教化們夫為妻綱、無才是德,們的競爭對手,不是同還能是誰?都是一樣的人,難道人天生就比男人惡毒?只不過男人握著撰史的筆、誅心的刀,人沒法說話而已。”
“人競爭就人為難人,男人競爭就朝堂權謀、家國天下?一邊千百年地囚圈養們,一邊拿圈的結果侮辱們——”黎喬說,“本來你們讓我默默膈應也就算了,非要點到我頭上來,還給不知道哪個導演潑臟水,真行,我想吐都嫌侮辱了今早吃的飯。”
他這番話說完,場面不是靜,要不是這是在室,都要懷疑這里剛刮過一場暴風雪,愣是整出了“千山鳥飛絕”的架勢。
彈幕卻是與現場截然相反的熱鬧——
【我靠我終于懂了,為什麼他們說的話我聽著那麼不舒服!】
【就是從骨子里瞧不起生,還理直氣壯理所當然!】
【黎喬太上綱上線了吧?我蒸煮的,也經常說人何苦為難人啊。】
【這就是像黎喬說的,千百年來對人的規訓,讓整個社會厭風,張口就是對人的侮辱,還習以為常本不覺得有問題。這才是真的慘好吧。】
【就是,男人勾心斗角還了?他們只不過擅長自我化,要麼變高大上權謀、要麼變哈哈哈開玩笑,就像剛才給路柴加套裝,當誰看不出來?以玩笑之名,行暴力之實!】
【我剛罵了黎喬,臉好疼,我要轉黑在場其他臭男人了!!】
【也不必一桿子打死,有人沒說那種話,或者有些男生也只是沒意識到,本還是善良的,以后改正了就好。】
【but就這十分鐘,我不太想他們哥哥,我想先心疼一下我自己……】
【我對黎喬路人轉死忠了,嗚嗚嗚,昨天剛被頂頭上司指著鼻子罵人就是廢,可我旁邊工位那男的明明連報表都做不明白!!】
【我也激轉ing,不過原因是黎喬穿裝太漂釀了,老婆!!![屏][屏]】
【上面老lsp了,破壞氣氛(狗頭】
……
一時間,彈幕沸反盈天,選手如坐針氈,而系統正歡天喜地,一邊數點數一邊在小床上蹦跶:“主人你太厲害了,支線任務也完一半啦!”
剛才,黎喬本打算隨口懟兩句鄭彬完事,沒想到系統蹦了起來,說從彈幕看黎喬的話反響非常好,人氣飛漲,拼命鼓勵他再多說一點。
黎喬這才順勢多說了一些,好在因為他長在修真界,而修真界的地位全靠修煉,在摒除了□□優勢之后,修士心堅忍、雜念更、更能吃苦,因而飛升的仙反而比男仙還多。
各大仙門也是更樂意收弟子,所以在黎喬的概念里,說人不如男人、人沒有男人心好,那他是天然就覺得很荒謬的,反駁起來也信手拈來。
“黎喬說得對,生也只是為了生存,我們不該說。”已經有聰明的練習生反應過來,開始找補了,慢了一步的也趕附和:
“確實,們也有時代局限,沒辦法的嘛!”
“剛才說錯話了,我們以后一定會注意!”……
屈圖海的練習生蹲在門前,吭哧吭哧解了半天的碼鎖,此時聽著后的此起彼伏,后知后覺這一又是黎喬大獲全勝,一邊憾恨自己怎麼沒想到出這個風頭,一邊不忿,晃著鎖頭嘟噥道:“什麼忙都幫不上,沒用的話還那麼多……”
“行了。”葉榆歌臉蒼白地打斷他。他知道這時候再夾纏不清,反而會顯得他們小氣拉,更容易讓觀眾同黎喬,“馬上又一個十分鐘了,找到新線索了嗎?”
“還沒有……”
“試試這個。”
兩句話幾乎同時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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