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謙遜地笑道：“只是略懂而已，不能娛人，只能娛己。”

　下一個卻是到陸甜甜了，的琴藝自己知道，很是稀松平常，但論整人卻還是有一套的。

　臨走前給長孫丹遞了個眼，這才上閣，果然一曲平平，所以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猜用的什麼琴上頭了。

　有人猜是“玉壺冰”，有人猜是“海月清輝”，就這兩種猜測爭論得不相上下，自然所有人都看向了長孫愉愉，想請宣布答案。

　這兩柄琴的琴音都偏冷，差異較小，若是長孫愉愉不知道陸甜甜用的是什麼，只怕也要說錯。

　眼瞧著冬柚從閣上下來，長孫丹催促道：“華寧，你還是快說吧，咱們可都等著呢，別吊胃口了。”

　“是海月清輝。”長孫愉愉毫沒有遲疑地道。

　先才陸甜甜選琴的時候指的既不是“海月清輝”也不是“玉壺冰”，乃是登閣后臨時改了主意，就是想讓長孫愉愉這個主人家出丑。

　選海月清輝還是長孫丹給出的主意。先才選琴時，長孫丹就已經看到了“海月清輝”和“玉壺冰”，試過之后發現兩者音質相近，這才建議給陸甜甜的。

　待陸甜甜下來，長孫丹又笑著問道：“陸妹妹，你先才用的什麼琴啊？”

　“是海月清輝。”陸甜甜有些期待地回答道，卻見長孫愉愉沖燦爛地笑了笑，心下立即就別扭了。

　眾人只當是長孫愉愉早就知道了答案，卻唯獨長孫丹和陸甜甜二人知道，長孫愉愉居然聽出來了，也不知是不是蒙對的。

　兩人對視了一眼，都有些沒趣。

　鐘雪凝開口道：“甜甜，先才你選琴的時候，不是說要用綠綺的麼，怎的突然換了海月清輝？”

　也難怪鐘雪凝和長孫愉愉玩得好了，就沖這捧哏的勁兒，長孫愉愉也得喜歡。

　陸甜甜冷冷地道：“換個琴不行麼？”

　鐘雪凝喝了口茶道：“也不是不行，只不過咱們華寧可不知道你換了琴，先才大家看著要謎底時，虧得咱們華寧辯音的功夫高深，否則可就要被你給坑了呢。”

　杜麗棠捂笑道：“怕就是沖著咱們華寧去的呢，只是沒坑著人。”

　“好了，好了。”長孫愉愉出來“做好人”，“別說了，甜甜不是那種人。”

　這仨一唱一和的，可是把陸甜甜給臊死了。

　男賓那邊不管聽懂沒聽懂，反正都只能裝傻。

　雖說使壞的是陸甜甜，但是長孫愉愉三人這樣針鋒相對就顯得很沒有風度和氣量了，慶王笑呵呵地道：“好，有請下一位姑娘。”

　這之后卻就沒有什麼特別出彩的琴藝了，端看眾人已經開始私下說話就知道，閣上的琴聲已經不能吸引他們。

　一直到陳一琴登臺，眾人的注意力才重新投到了暖雪閣上。

　彈奏的是《春風》，在這寒冬臘月梅花開的季節，好似真有春風吹拂而來，連云蒸霞蔚外的梅花似乎都到了春天的好氣息，競相地舒展。

　草長鶯飛二月天，拂堤楊柳醉春煙，兒散學歸來早，忙趁東風放紙鳶。

　你甚至能在的琴音里聽到那兒嬉戲的歡樂聲，還有那遙遙而上青天的紙鳶那暢快的飛翔之。

　長孫愉愉卻沒想到陳一琴的琴藝如此高超，假以時日只怕也能為一家。看其貌不揚，卻不料還有一技之長，當真是人不可貌相。

　王景芝嘆道：“真真是后生可畏啊，卻沒想到今日能在此聽得如此妙的琴音。”他雖然是陸行的表舅，與陳一琴的母親姜氏也是親戚，然則卻沒聽過陳一琴彈琴，畢竟兩人歲數差太多，且男有別。陳家京也只是前不久的事兒。

　眾人全都點頭附和，各有溢之詞。

　長孫愉愉和長孫丹都若有所思地著暖雪閣中的陳一琴，父親是陳相公，又彈得如此出神化的琴，雖然容貌普通了些，子也向了一點兒，卻也還是個很值得爭取的人。

　看過陳一琴，長孫雙姝收回視線時，彼此互相看了一眼，心照不宣地都知道這又開始了一場比斗，端看誰能延攬得陳一琴了。

　陳一琴從暖雪閣上下來后，滿臉通紅，有些怯地了一眼眾人，似乎很忐忑，很不自信，低著頭微微快地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李本清看著，卻不知怎麼的心弦為之一，眼神竟然有些癡了。在座那許多人，甚至還有長孫愉愉這種級別的國，他的心卻只為陳一琴過。

　慶王笑道：“這一次咱們所有人可都忘記聽，用的是什麼琴了。”

　然陳一琴卻有些興地道：“我用的是‘九霄環佩’。”

　獨幽和九霄環佩乃是同朝名琴。然收藏者卻將“獨幽”比做鴻寶，然后奉“九霄環佩”為仙品，可見后者的可貴和突出。彈琴之人能遇上“九霄環佩”如何能不欣喜？以至于陳一琴這樣向害的人都忍不住激地說了出來。

　“難怪呢，也只有這樣的琴才配得上陳妹妹的琴技。”長孫丹盛贊道。

　陳一琴害地朝長孫丹笑了笑。

　方子儀見長孫愉愉沒有靜兒，知道這位主兒是不會屈尊降貴像長孫丹那樣去拉攏陳一琴的，只好自己出馬了。“卻不知陳妹妹是師從何人學琴的呢？想來一定是大家呢。”不僅贊陳一琴，還把的老師也給贊了。

　陳一琴沒好意思地捋了捋頭發，“我沒有師傅，就是跟著我娘親學的琴。”

　這聽在眾人耳朵里的意思就是，要麼娘親是琴藝大家，要麼就真是天賦異稟了。

　陳一琴之后，長孫愉愉緩緩地起，長孫丹等人看在眼里卻是笑在心頭，任何人在陳一琴后面彈琴，都會被襯托綠葉。

　長孫愉愉自然也知道這等況，而且對自己的琴藝不是特別有底。

　只知道自己彈得不壞，但平日里每次彈琴，眾人的溢之詞都太甚，娘親更是把夸到了天上去，以至于長孫愉愉自己反而有點兒不清自己的真實況了。就好比哪怕彈錯一個音，其他人還會說彈錯了反而讓曲子更好聽。

　但今日在場的諸位卻是會如實評價的琴藝之人。

　長孫愉愉在背對著人的時候輕輕吐了口氣，但背脊一直是得直直的，步履也很平緩，好似竹在一般。

　在暖雪閣的窗前坐下時，眾人只覺得好似看到了一幅絕妙的仕琴圖。雖然前面已經過了許多幅仕圖，但這一幅無疑是天地最佳的杰作。

　只是往那兒一坐，整座暖雪閣就都被賦予了靈氣，一下就活潑了起來，為能有這樣的絕世佳人而歡欣鼓舞。

　人就是占優勢，還什麼都沒做，只是在那兒坐著，就已經讓人全神貫注地看了迷。放在平常，誰敢一直盯著看，誰又好意思盯著看？

　然則此刻，所有人都可以正大明地將視線投在上，貪婪如饕餮地看個究竟，看個明白。為何每個人都是一雙眼睛一只鼻子一張，然在的臉上組合起來卻是那樣的人心曠神怡。

　也有那挑剔之人，用最挑剔的眼去挑刺兒，卻也得承認，這人得沒有一瑕疵，老天實在太偏心。

　長孫愉愉在琴幾下活了一下自己的手指，這才一邊深呼吸一邊抬手擱在琴弦上。到底還是個小姑娘，爭強好勝得厲害，雖然明知不如陳一琴，卻還是想輸得不那麼難看，不能給那過世的酒鬼師傅丟臉。

　那師傅既有“醉里挑燈看劍”的豪俠氣，卻也有“驀然回首”的黯然傷神。他說長孫愉愉的“挑燈看劍”缺了那麼點兒意思，但“驀然回首”可能是兒家天生容易共，所以彈得還算有點兒味道。

　長孫愉愉腦海里很自然地就出現了一副“東風夜放花千樹”的繁華鬧市之景，隨著的手指開始在琴弦上撥，的呼吸也都整個地沉浸了進去，調整得暗合了那琴弦的旋律。

　寶馬雕車，麗人香澤，或許是本就是富貴鄉中人，這一段在指下，就格外的喧闐，格外的嬉鬧，格外的璀璨。

　簫聲，玉壺轉。前方燈如晝，聲如龍，驀然回首，他卻在燈火寥落。

　一邊是極致的繁華，一側卻是悵然的孤寂。

　長孫愉愉已經陷了回憶，這一生才過了一點點，所以僅見的寂寥人就是師傅。潦倒苦寂，千金買一醉，而后復再貧。卻不知他在那繁華的花燈節上，期待看到的是誰？

　而那人又是否會看向他呢？

　小孩兒雖然自己還沒經歷過刻骨銘心的，但并不妨礙想象加共，竟然也把那惆悵傳遞得像模像樣的。

　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云蒸霞蔚里的陳一琴居然紅了眼眶，很不好意思地拿著手絹了眼淚。

　無獨有偶，顧靜婉也是一臉的唏噓和憂傷，只是沒有像陳一琴那樣讓眼淚落下來而已。

　長孫愉愉從暖雪閣下來時，在人的視線所不及的范圍呼了口氣，這才重新出現在人前，周遭本無花木，卻被生生地走出了一種分花拂柳的姿態，腳下也好似踩的是百花地毯一般，從容、自信，還帶著獨有的傲慢。

　長孫愉愉走進云蒸霞蔚時，陳一琴第一個開口，吸著鼻子道：“縣主的琴藝可真好。”

　彈琴的技藝和指法本只是實現傳遞的工而已，本真卻是那琴曲要表達給人聽的意思，是引人深思和引人慨的。

　所以從這一點來說，陳一琴倒是沒贊錯。

　王景芝也點頭笑著道：“華寧縣主的琴藝的確是造詣非凡，今日實在是大幸，能聆聽得陳姑娘和縣主的琴聲。當真是后生可畏啊。”

　聽到這兒長孫愉愉才算真放了點兒心，其他人或者會阿臾，但一向有清名的王景芝卻不會。

　“先生過獎了，我自己知道自己的事兒，比之陳家妹妹卻還是差了許多。”

　王景芝嘆道：“縣主的技藝的確不如，然則琴道卻是講求天賦的。”

　有的人一輩子都只能算琴匠，而有的人只聽一遍就能曲，譬如華寧。無論是呼吸的調整還是的沉浸，長孫愉愉都是瞬間完的，而且的音律十分強，或舒或急，章法儼然，更有獨特的理解與表達。

　王景芝是有些惋惜的，這樣的天賦放在華寧上顯然是一種浪費。琴藝于而言卻非是專研之道，僅僅是的閑暇娛樂和爭強斗勝的工而已。

　這種事你還真得怨老天不公。有人琴癡琴，但窮其一生都達不到華寧這種境地。而卻是輕而易舉就得窺堂奧了。

　慶王似乎也很驚訝，“華寧，沒想到你的琴藝如此高超，平日可是藏拙了啊。”

　其實不是藏拙，而是長孫愉愉彈琴都是自娛，聽過彈琴的人屈指可數，也不用靠賣弄琴藝而讓人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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