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一琴又點了點頭，“嗯，我聽的琴音，覺得其實并沒有表面上看著的那般傲慢和高高在上，也就是個小孩兒，而且年紀還不一定比我大。和韋家姑娘似乎從小就玩得好，如今怕是傷了心。雖然我也覺得子霸道了些，但韋家姑娘也不是沒有錯兒的。”

　姜夫人點了點頭，“我只道韋相公的千金才華、品行都沒得挑，如今看來心兒還是太輕了些。不過，畢竟也是年歲小。”

　陳一琴詫異地看向姜夫人，“娘一向不怎麼在背后點評人的，怎麼今兒卻獨獨說了韋家姐姐？”

　姜夫人笑著了陳一琴的額頭，“你個小機靈鬼，不過告訴你也無妨。是韋相公有意同陸家結親，看中的就是你九哥。所以我才多留意了一下韋姑娘。”

　“娘，你已經見過了？”陳一琴問。

　“還沒，不過跟人打聽過一些的事兒。你知道你九哥的長輩都在寧江，陸家老太太和他大伯母都托我替們相看相看韋姑娘。”姜夫人道。

　“那娘現在是個什麼章程呢？”陳一琴來了興趣地追問。

　“這都還沒見過本人呢，能有什麼章程。而且你九哥是大有前程的人，親事必須慎重，自然還得先看看，否則單是韋相公的千金，咱們就該立馬點頭的。”姜夫人道。

　卻原來韋、陸兩家的親事，并不是卡在韋相公那兒，而是陸家的長輩還沒點頭。陸行可以說是陸家下一代的族長，親事是萬般馬虎不得的。男主外、主，陸家娶媳都是挑了又挑的，若非媳婦娶得好，陸家也不可能長延前年不敗。

　卻說今日發生了這許多事，除了陳一琴會回家跟人說之外，陸甜甜肯定也是要跟哥哥說話的。

　“哥哥，今日丹姐姐是怎麼擰到腳的啊？我看不是追著華寧和你去的游山廊麼？怎麼你們都沒事兒，就擰到腳了？”陸甜甜問，言語間似乎頗為自豪。心里門兒清，華寧和長孫丹都想嫁給自己哥哥。

　但陸甜甜顯然是站在長孫丹一邊兒的。心里雖然膩味長孫愉愉，可另一方面卻又覺得長孫愉愉喜歡哥哥，卻居然對這個妹妹不理不睬的，這是什麼意思？陸甜甜的心氣兒很自然地就不順。

　“華寧也去了游山廊麼？我怎麼沒看到？”陸征道。

　“你沒看到？”陸甜甜有些不解。

　“沒有，我只看到了長孫家的大姑娘，崴了腳我下了假山在半道上遇到華寧的。”陸征覺得孩子的心眼兒真是針尖一樣大，“你許是看錯了，再說了就算華寧往那邊去，園子里那麼大，未必就是往假山上去的。”他素來知道陸甜甜跟長孫丹好，時常在背后議論華寧縣主，從他這妹妹里吐出來的話也就只能信五。

　陸甜甜聽陸征這樣說，就不好意思再幫長孫丹說話，于是換了話題道：“哥哥你知不知道，最后卻是鬧了個大大的不愉快呢，華寧都沒出來送客。”

　“哦，怎麼了？”陸征問。

　“還不就是華寧心眼兒小唄。跟嬛如姐姐一塊玩兒，就不許嬛如跟咱們玩兒。上回我們辦詠荷社邀請了嬛如，還一同出了詩集，哥哥你看我們的詩集沒有？”陸甜甜問。

　陸征搖搖頭，幾個小丫頭片子出的詩集有何可看的？

　陸甜甜有些失地道：“那哥哥可是虧大了呢，咱們出了幾百冊，一下子就賣了呢，你現在就是想看都看不到。”

　陸征扯了扯角，“你接著說為什麼鬧了大不愉快。”

　“哦，結果今日被華寧知道了，就跟嬛如姐姐鬧開了，就差指責說背叛了，你說小氣不小氣？蒜皮一點事兒，至于麼？”陸甜甜不屑地道，“這世上也沒這道理說只能跟一個人玩兒啊。”

　陸征也是覺得華寧有些小題大做了。孩兒的心海底針啊。“跟韋姑娘素來好，如今韋姑娘出了詩集，卻沒有，自然是難的。你就別說這些了。”

　“那也不是咱們故意針對呀，是自己不會作詩的嘛。”陸甜甜撒地道。

　等到了家，陸甜甜自然也將這些事跟母親竇氏說了。竇夫人道：“華寧的子是有些霸道，而且忒好強了些。”

　“就是，也虧丹姐姐還說等華寧氣消了要陪著嬛如姐姐去給道歉呢，按我說大可不必，以后不來往就不來往唄，誰稀罕捧的臭腳啊。我看啊，以后肯定是跟玩兒的人越來越，最后人都到咱們這邊兒來了。”陸甜甜嘻嘻笑道。

　卻說長孫愉愉哭著回了自己屋子后，強打著神對追著來的幾個姑娘道：“我想一個人靜靜，幾位姐姐還有阿月妹妹你們先回去，過些日子咱們再聚。”

　顧靜婉想勸幾句，但看長孫愉愉已經撇開了頭，只好作罷。

　鐘雪凝卻搶著道：“愉愉，你別難過，咱們幾個可不是韋嬛如那種墻頭草，腳踏兩只船的人，真是得呢。”鐘雪凝這是意有所指，沖著許嘉樂去的。

　長孫愉愉擺擺手，卻是讓別說了。

　待客人都走完之后，長孫愉愉那紅紅的潤眼眶也重新干燥了起來，咬了咬，這輩子可沒丟過這麼大的丑，被人如此背叛，如果只懂哭一哭就作罷，那長孫愉愉就不用在京城混了。

　然則這件事還是得跟娘親晉公主商量商量，所以長孫愉愉連夜就趕去了京郊的溫泉莊子，撲在晉公主的懷里好好兒地哭了一場，是真的委屈，也是真的傷心。

　晉公主一聽這事兒險些氣炸了肺，“真是狼心狗肺的東西，你平素都是怎麼帶的？什麼好吃的好玩兒的不先著，倒好居然跑去跟長孫丹一塊兒玩，又不是不知道咱們跟長孫家的過節。真是有其父必有其，韋儀那老東西也是個偽君子。”

　“娘。”長孫愉愉吃驚地看著晉公主，還是第一次聽娘親罵韋相公。

　晉公主撇撇，“我早就想罵他了，只是礙著你和韋嬛如好得跟什麼似的，我也懶得在你這小輩面前說什麼，省得壞了你們的誼，沒想到老東西的兒居然這麼不識抬舉，咱們以后不跟玩兒就是了。”

　“我是不會再跟韋嬛如來往了，但也不能讓們這樣戲耍我之后輕飄飄就過去了。”長孫愉愉憤憤地道。

　“那是自然，咱們得狠狠給們一個教訓才是。也得震懾一下你邊那幾個跟班不是？”晉公主道。

　“不是跟班，是玩得來才一起玩兒的。”長孫愉愉更正晉公主道。

　“好，隨你怎麼說吧。”對晉公主而言，那些人唯一的功用就是哄自己兒開心而已，平日里出錢出力的全是長孫愉愉，也不知為們辦了多事兒，卻不知道里頭還有沒有其他白眼兒狼。

　為著這件事，晉公主第二日就進了宮，跑皇帝哥哥那兒告狀去了。

　皇帝其實也是覺得長孫愉愉小題大做的。晉公主道：“我也知道外頭人都說愉愉這樣有些霸道。但是皇兄，你是知道長孫家如何對我的愉愉的，那麼小個孩子，才這麼點兒長……”晉公主比了個一尺的長短，眼淚就涌上了眼眶，“那老太婆怎麼就下得了手啊？不止如此還從小就挑唆長孫丹和愉愉的關系，讓們生生從堂姐妹變如今這樣。韋嬛如明明知道愉愉在長孫府了多大的委屈，不說為好姐妹兩肋刀，卻反過來還自己姐妹兩刀，你說這樣做有理麼？”

　皇帝被晉公主的話給逗得笑了起來，捋了捋胡子道：“那小姑娘的確是欠考慮了。”

　晉公主“哼”了一聲，“我看是有其父必有其。”

　皇帝不說話了。

　晉公主也是見好就收，“皇兄，這事兒怎麼辦，總得給愉愉一個說法吧，你不知道這些日子在家里哭得淚人兒似的，說是以后都沒臉出去見人了。以后那些個姑娘家豈不都被長孫丹籠絡了去？愉愉又是個倔子，難道以后都要一個人孤零零的了？”

　說到這兒，晉公主就哭了起來，“也怪我，駙馬死后，就我和愉愉相依為命，還要被婆家欺辱。孤兒寡母的沒被人詬病。就說那琴會吧，一個舉子，居然就敢對著我的寧園橫挑鼻子豎挑眼的，說什麼朱門酒臭。可我那園子不是哥哥你賜的麼？我這些年做了些營生都是為什麼呀？全都拿去給愉愉治病去了，要不是哥哥你垂憐我們母，我們母怕早就被人欺負死了。”

　皇帝當然是可憐自己這妹妹的，年紀輕輕就守寡，一個人把愉愉拉扯大。愉愉那孩子也是可憐，那麼小就遭了大殃，也難為如今竟然生得那麼好，孝順又乖巧。

　理一個舉子比理文華殿大學士卻容易多了，于是皇帝趕道：“那舉子是誰？你說與朕聽，朕他一輩子不得仕。”

　晉公主了眼淚，“那倒是不用，畢竟是掄才大典，便是皇上你也不能循私。而且愉愉也說了，他為人雖有些書呆子氣，但百姓可能缺的就是他這樣的。”

　皇帝捋了捋胡須，越發覺得長孫愉愉懂事、乖巧了，真是個好姑娘，如此一襯托，他就更厭惡長孫氏那一家子了。

　“皇兄，你說這是為什麼呀？”晉公主做出懵懂的模樣問，“以前韋家那姑娘是圍著我們家愉愉的，怎麼可能會干出這種兩面三刀的事兒啊？這突然轉變讓我心里有些沒底兒。”

　皇帝蹙了蹙眉，他也是知道長孫愉愉與韋嬛如好很多年的。被晉公主這麼一提醒，不得就要往深里想。

　晉公主嘆了口氣，“我也知道韋家那老頭子看我不順眼，以前是因為皇兄你不敢對我怎樣，如今他莫不是羽翼滿了？”

　皇帝瞇了瞇眼睛，韋儀已經在文華殿大學士這個位置上坐了整整十年了，說他門生故吏遍天下都可以了，的確是有些跋扈了，連對他這個皇帝的有些決議也是能著脖子強頂回來了。

　“朕知曉了。”皇帝沉道，“愉愉這回氣得如此厲害，怕是又要傷子，朕待會兒讓劉妃備些藥材你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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