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司。
第一秋跟隨李祿進到地牢,一眼已經看見鎖在牆上的暗探。
前些年,玉壺仙宗並不把司天監乃至整個朝廷放在眼裡。他們派來城的弟子,甚至是以仙師形象出現,能得百姓夾道相迎,十分高調。
三十年前,皇帝師問魚親自簽發諭令,仙門子弟上京城,必須持朝廷開的路引,否則一律捉拿收押。
但此律實施起來,其實頗有難度——要抓住這些仙門中人,總要先強於他們。所以,這條規矩一直未得落實。
第一秋走到這暗探面前,白虎司監談奇已經迎上來。他道:“監正,這狗東西得很,什麼也不肯說。”
牆上,那暗探已經被剝得只剩裡,看樣子還挨了幾鞭。但他顯然不服,道:“我不曾做犯科,你們憑什麼抓我?”
第一秋雙手倒背,走到他面前,問:“仙門中人進城,有路引嗎?”
那探子像是聽見什麼可笑的事,道:“笑話,我等仙門中人,求的就是心逍遙無羈。城普渡百姓,要什麼路引?”
第一秋點點頭,說:“你沒有。”
那探子怒哼一聲:“從未聽說什麼路引!你們最好儘快放了我,否則我的師長們若是追究起來,就算是你們司天監,也得吃不完、兜著走!”
第一秋不理會他的威脅,轉頭對談奇道:“不持路引,私自進上京城,廢他修為。”
牢中一靜,便是談奇也一驚。
“監正……”談奇言又止,朝廷是有這項律法不錯。但這些年並沒能落實。而且仙門子弟修行不易,鞭他一頓還不要。真要廢其修為,這仇可就結大了。
第一秋並不理會,轉要走。不料那暗探突然喊道:“第一秋,你竟敢如此!你就不怕我的宗門、師長前來報復!以你司天監的能力,能保護得了城百姓嗎?”
第一秋原本面無表,聞聽此言,卻了個笑。然他不笑尚好,一笑之下,神更加森冷。
“讓謝紅塵親自過來,看本座守不守得住上京!”他道。
這句話,他說得輕描淡寫。
但談奇和李祿都反應過來——他是真的要和玉壺仙宗撕破臉了。
“監正。”李祿還是有心想要緩和一番,道:“此人尚未招供,是否等他……”
李祿話未說完,那暗探怒道:“卑鄙小人,你若真有能為,我們宗主夫人當初就不會拒絕你而嫁玉壺仙宗!宵小之徒,也配見我們宗主?”
李祿瞬間閉,沒有再勸。
當初黃壤拒絕第一秋,嫁玉壺仙宗的事,是司天監心中的一刺。
百年來,司天監被這刺卡住嚨,吞不下去,吐不出來。它仿佛就是司天監不如玉壺仙宗的證明。
也是第一秋始終遜于謝紅塵的證明。
現在,這個小小暗探,重又挑起了這尖刺。
第一秋緩步走到他面前,凝視他片刻,道:“挑釁本座,藐視朝廷,杖一百。”
李祿本以為這探子必死無疑,聞言倒是松了一口氣。若只杖一百,問題不大。他忙應聲道:“是。”
第一秋卻又補了一句:“明日午時,拖到菜市口,剝而杖。”
李祿頓時心中苦——這哪裡是打這探子的屁,簡直是打玉壺仙宗的臉!
“你……你敢!”這次,牆上的暗探是真的急了。眾目睽睽,赤刑。對于仙門中人而言,這種屈辱,簡直不如一死。他怒吼:“第一秋!你敢這般對我,我必屠盡你們這批朝廷的鷹犬、走狗……”
地牢里喊聲漸漸嘶啞,第一秋卻沒再理會。
出了這間牢房,外面有一棵紫檀木。這樹本不適應上京的寒冷,但百年前,有個子培育出了變種。使它得以在這方水土存活。
如今它長了不下百年,木質極佳。
第一秋站在樹下,仰頭打量他,若有所思。李祿跟過來,見他神,怕他方才只是一時之怒,這時候反悔,又沒有臺階可下。
于是李祿又心又稱職地問:“監正若想要對那暗探再訊問一番,卑職這就去準備。”
不料,第一秋突然一指那棵紫檀樹,道:“把它伐了。”
“啊?”李祿愣住。
第一秋又補充了一句:“木材送到朱雀司。”
說完,揚長而去。
李祿盯著那樹,覺自己縱有一顆玲瓏心,也實在是猜不這位頂頭上司的心思。
這紫檀樹,又哪里惹他了?
算了。他轉頭來下屬,一邊命人伐樹,一邊琢磨上司的想法。
玄武司。
黃壤還靠坐在巨石上,參觀的人都換了好幾,第一秋還沒回來。現在到了下學時間,往來學子經過花田,無不駐足逗留。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圍觀。
大部分都認定,是監正又融鑄了什麼新的法寶。理由是上的,正是由朱雀司今日匆匆趕制而。大家評頭論足,有那客,還取出筆硯,開始當場作畫。
好在并沒有人靠近,黃壤面無表地被公開刑。
——算了,你們就當我是個假人吧。
如今的境況,也沒什麼可報怨的。
——不會比玉壺仙宗那方室更差了。起碼在這里,不用擔心老鼠啃食的臉。
打量著眼前的蘭花,這樣寒冷的天氣,有時還能看見螞蟻匆匆路過,似乎著急回家。
外面天越來越晚了。以至于有人問:“監正這個……法,要不要替他收了呀?一會兒該降霜了。”
說是這麼說,但也沒人上前。
好在不一會兒,這些人就作鳥散。第一秋的腳步由遠及近,他走進花田,抱起黃壤,仍是回到自己的臥房。
黃壤發現,作為與謝紅塵份相當的人,他的起居真是簡單得可憐。
他甚至沒有自己單獨的院子,臥房就是玄武司的一個房間。以至于出門就會遇到學子,真是,沒有半點私。黃壤任由他抱回房間,心里也暗暗想——可能在朝廷,就要做出這副廉潔奉公的樣子,才能博個名。
第一秋把黃壤放到床上,為更之后,仍是把塞進被子里。
然后他道:“先睡。”
說完,他關門離開。他走之后,黃壤的世界又失去了聲音。萬不言不,好像時間停止。
朱雀司。
監朱湘已經準備走了,突然看見第一秋進來。忙迎上去,施禮道:“監正。”
第一秋嗯了一聲,徑直走向院里。朱湘就很猶豫——頂頭上司來了,我還走不?
想了想,還是急步跟上去。
好在不一會兒,其他的同僚也到了——李
祿和談奇等人將那棵變種紫檀木給運了過來。此時,第一秋在畫圖紙。
李祿、談奇、朱湘三人互一眼,既不解,又不敢問。
——何如此重要,非要此時趕制?
司天監和玉壺仙宗終于要開戰了?
過了一刻鐘,第一秋的圖紙繪出來。他抬頭看一眼三人,淡淡道:“你等無事可以先行離開。”
可三人哪能就這麼離開?他們又不是鮑武那個沒腦子的武夫。
李祿說:“能讓監正親自趕制之,必定至關重要。我等愿意留下相助。”
第一秋微怔,其實這東西也沒有重要到這種地步。但他還是道:“上前。”
三人圍上去,發現那圖紙……它好像是一個椅。
朱雀司。
監正和一位監副、兩位監忙碌到半夜,制了一架的椅。
椅雕花嵌玉,十分華。呃,也顯得有點娘氣,總之不太像鐵漢子用的東西。朱湘啜了啜牙花子,覺得今天自己的這位上司行為很是反常。
談奇盯著那椅,同樣迷之不解。只有李祿雙眉一揚,心里輕輕地“啊”了一聲。
四更天,監正推著椅,滿意而去。
朱湘和談奇一同圍到李祿邊。談奇實在是忍不住:“頭兒,監正這是?”
李祿會說才怪,他慈地談奇的頭——好孩子,自己悟吧。倒是朱湘喃喃道:“監正今日還趕制了一套子。”迎著李祿和談奇的目,神恍惚,比了比自己的,“從上到下,從里到外……連子都有。”
“子?”談奇瞪圓了眼睛,“誰、誰啊?”
朱湘無力地道:“不知,但材……”向自己的比了比,然后瘋狂往外畫圈,“那一個火辣!”
李祿覺得自己該走了,上司的黑料,太過危險。
但他沒走,他想聽!
果然,談奇問:“你知道什麼火辣?”
朱湘急了,怒斥:“混賬,本姑娘雖然沒有,但那尺寸,監正標得明明白白。我難道不會看?!”
三人團,這個團伙進去,找出了今日監正親手畫的圖紙。李祿這樣嚴謹的人,都忍不住瞄了幾眼。
不得不說,如果尺寸屬實的話,那這子材委實是……
嘖嘖嘖。
李祿著上司的黑料,突然腦中靈一閃,一個人浮現腦海——玉壺仙宗宗主夫人黃壤!
若說起這個人同司天監的淵源,那就可長了。
李祿敢打保票,整個司天監都聽過這個人的名字。
——那個拋棄了自家監正,嫁給謝紅塵的人!雖然眾人無緣得見,但可是讓司天監百年來抬不起頭。日間所見的子,不言不,看上去致貌,簡直不似真人。
難道是監正自己也過不去這道坎,思念狂。所以他仿著謝夫人……做了個假的?!他越想越有理,真人哪有這種尺寸的。這得火辣到什麼程度?
只有直男臆想,才會這般完。
自己這是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本不會被滅口吧?
李監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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