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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妻薄情》 第14章 夜半驚

 夕西下,香客們均已歸家。

 程丹若收拾藥箱,和白芷一道上山。這幾日,們都借住在天心寺里,因為楊枝玉的方子,不收錢。

 小院清凈,推門進去,不聞人聲。

 白芷立即發怒:“郝媽媽又懶了,姑娘回來,熱水沒有,飯也沒有。”

 程丹若嘆了口氣。

 不可能獨自上山禮佛,黃夫人派了一個媽媽并一個車夫跟隨,算是照看。

 可郝媽媽并不好,辦事推三阻四,一把好手。今天說要下山義診,就推說中暑,要在屋里休養,并照看院子。

 現在呢,人影不見,連頓飯都不給拿。

 “算了。”住尋人的白芷,“我去提飯,你熏熏屋子,天要暗了,不要讓蟲爬得到都是。”

 白芷道:“姑娘也別太縱著這些老媽媽,們就是欺。”

 “我不是縱著,是沒辦法。”程丹若說。積年的老仆連正經主子都敢折騰,何況一個寄人籬下的孤

 人家欺負的就是,而毫無辦法。

 和黃夫人告狀,黃夫人最多明面上訓斥幾句,郝媽媽畢竟是的人。而這樣只會讓人背后說閑話,并惹來黃夫人的惡

 威就更扯淡了。

 威從何來?利從何來?

 宅斗也要有底牌,除非打算一副藥把人弄死,不然,真的一張牌也沒有。

 只能忍下算了。

 主仆二人分頭行,一人打掃屋子,提熱水,一人去廚房領飯食。

 天心寺的齋飯還不錯,程丹若分了一半的菜給白芷,自己回房去吃,自己則留在房間里,準備一段安靜的晚餐時間。

 “阿嚏。”吃素時,突然打了個噴嚏。

 程丹若裳,納悶是不是吹了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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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夾素火時,又是“阿嚏——”一下。

 心中警鈴大作,立即起,提起水壺倒杯熱水,然后環顧一周,悄悄從袖中取出一袋板藍,倒進去飛快攪勻,一起喝下。

 然后再用水沖一沖,洗掉板藍的氣味,若無其事地坐回去繼續吃。

 接著,第三下。

 “阿嚏。”

 :“誰在背后說我壞話?”

 是誰呢?

 一院之隔,清凈而干凈的廂房中,晏鴻之正在和主持夢覺大師吃晚飯,謝玄英陪侍在側,替老師執壺。

 兩人不免談到程丹若。

 夢覺大師指著桌上的冰,道:“這就是程施主給予敝寺的方子,生津解暑,清涼降火,夏日食來適意得很。”

 冰加了芝麻、花生、紅糖,比飲料更香甜可口。

 晏鴻之吃了小半碗,才道:“此得來尋常,難得別出心裁,只不過,怕是人家姑娘的家傳方子,你怎好意思收?”

 “收下才是慈悲。”夢覺大師簡單介紹程丹若的來歷,“程施主家在大同,寒時,舉族俱沒,已無親族在世。”

 寒,指的就是五年前,瓦剌突破居庸關,侵大同一帶,大夏兵連連敗退,胡人屠城數座,死傷近十萬的慘劇。

 當時事一出,舉國震驚。

 更令人無語的是,胡人最后不是被擊退,而是自己戰線拉得太長,收獲又足,自己撤退的。

 這下,連謝玄英都不有幾分惻然,父母雙亡,尚有宗族照顧,舉族俱沒,那是真的孤苦無依,世飄零了。

 “程施主掛念父母,想為他們在這里點一盞長明燈,可惜無余財,便以膳方相抵。”夢覺大師不疾不徐道,“我若不收,如何能安心,唯有收下,才不負一番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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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鴻之嘆息兩聲,頗為贊同,又慨:“去歲長江水患,不知多災民,好些個男子,手腳俱全,卻以乞討為生。而這位程姑娘世飄零,卻堅忍向善,寺下義診,普度眾生,多男兒竟不如。”

 夢覺大師不道:“此事我有所耳聞,長江水災竟如此嚴重了?”

 “可不是,近二三十年,每四五年便要遭災一次,比前朝可嚴峻得多。”晏鴻之不是只會空談經學的大儒,對實務頗為關心,“朝廷再不重視,必大禍。”

 夢覺大師點點頭,兩人就歷朝的水災開始了新的話題。

 此時此刻,他們并不清楚,長江的水災今后只會越來越嚴重,而這不管是明清還是大夏,都無法徹底解決源。

 *

 長江為什麼水患頻繁?

 兩位當世大儒深探討的難題,假如去問程丹若,馬上就能答上來。

 造水災的原因是圍湖墾田,而伐山砍木的背后,是人口日益增長帶來的必然矛盾。

 大夏1370年建朝,比明朝晚了兩年,一百多年過去,已經到了麥哲倫環球旅行的年代。

 封建社會已經走到最輝煌也是最危險的階段。

 但這和一個父母雙亡的孤,有什麼干系呢?

 和白芷各自用了晚飯,稍作梳洗后便早早睡下。

 寺廟的禪房有一浸染到深的檀香,出世之地的氣息平息了心的紛雜思緒,很快夢。

 不知道是不是卸下了照顧病人的心事,這一覺睡得甜又沉,好似一直一直都醒不過來,倦得厲害。

 模模糊糊間,似乎有人在

 天亮了嗎?

 程丹若竭力撐開眼皮,卻一點都沒有蘇醒的跡象。

 想,噢,看來我是真的冒了,睡前吃的那袋板藍一點用都沒有,該不會是病毒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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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思想著,有人推了推:“姑娘,醒醒。”

 程丹若終于醒來,支起沉甸甸的頭:“怎麼了?”

 “廟里的小師傅來敲門,說有位香客被蛇咬了。”白芷輕聲細語地解釋,“好像有點嚴重,問姑娘能不能去看一看。”

 似有顧慮,猶豫了下,勸道:“姑娘,是位男客,深更半夜的,不若我去回絕了吧。”

 程丹若按按額角,想想道:“我還是去一趟吧。”

 白芷道:“那我郝媽媽……”

 “才生事,必是要編排我的。”程丹若穿上繡鞋,系好外衫,掬捧冷水潑到臉上,總算清醒了些,“無事,不睡到日上三竿不會起來,同說我們下山義診去了,必不會多問。”

 提起藥箱:“走吧,被蛇咬傷可大可小,別誤了時候。”

 外面還是漫天星辰,涼風吹過,程丹若打了個寒戰。

 院門外,相的小和尚正焦急地等待著,見出來,連忙提燈照路:“程施主慈悲,請快隨我來。”

 程丹若已經清醒,問:“是什麼蛇咬的,多久了,人在哪兒?”

 小和尚才十歲不到,不然也不能半夜來敲門,口齒卻伶俐:“不知是什麼蛇,大約是一刻鐘前,晏施主已經被送回禪房了。”

 程丹若奇怪:“怎麼,不是在屋中被咬,是在外頭?”

 “今夜月甚好,晏施主到山上賞月去了。”小和尚認真回答。

 程丹若啞然:“那病人況怎麼樣?”

 小和尚臉皮繃,聲音也干的:“很不好。”

 無語,卻不好問小孩子,只好加快腳步。

 虧得目的地與所住的院子所隔不遠,不出一炷香即到。一進門,就看到歪在榻上的老人,燭燃燒,暈搖,立在床前的公子轉過頭,霎時間,珠玉生輝,昏暗的禪房頃刻明亮。

 月白衫子,墨發如瀑,乍然看去,辨不清是男是,是仙是妖,只覺此景非人間該有,此人非紅塵之貌。

 好若聊齋中古廟的艷遇。

 “程姑娘。”謝玄英垂下眼眸,“深夜驚擾,事非得已,請你看看我的老師。”

 程丹若回神上前,藥箱往地上一放:“傷口在哪里?”

 老人滿臉慚愧地,竟然十分不好意思:“冒犯了。”

 “卷起來,讓我看看傷。”救人如救火,程丹若暫時摒棄雜念,打開藥箱,吩咐幫忙。

 謝玄英怔了下,手忙腳地幫忙卷腳。

 小,有一紅腫的傷口,還在流。

 程丹若自藥箱中取出小銅鏡,端近燭臺,借燭火的反,仔細觀察傷口:“知道是什麼蛇咬傷的嗎?”

 晏鴻之倚靠在枕上,有氣無力地回答:“那毒蛇在背,我沒瞧清。”

 “慢慢呼吸,不要張,我問什麼,你答什麼,好嗎?”程丹若的語氣輕又冷淡,無端予人安心,“有沒有覺得不上氣?”

 晏鴻之忍著不失態:“尚可,只傷疼得厲害。”

 “發熱還是發脹?”

 “又熱又脹。”

 “您別張。”程丹若取出一條雪白的棉布帶子,松松系在傷口上方,又掏出兩張干凈的棉布片,沾竹筒里的水,用鑷子夾住潤的紗布,輕去傷口的臟污。

 又問:“疼嗎?”

 晏鴻之:“尚可、尚可。”

 “傷還有斷牙,我現在要取出來,會有一些疼。”被蛇咬傷的最好辦法是馬上送醫院,及時注清。但現在麼,土方子加急救,看運氣吧。

 程丹若拿起銅鑷子,在燭火上燒了會兒消毒,這才白芷掌燈照明,伏仔細挑揀斷掉的毒牙。

 晏鴻之強忍著痛楚,悔得腸子都青了。

 都怪老友,說半年前月下悟禪,忽見五彩月暈,心有所得,害得他半夜好奇,忍不住外出訪月。

 然后,就被蛇咬了……

 謝玄英氣惱又無奈。

 他知道自家老師最是怕疼,只是不便在外人面前表現出來,有一回上山跌跤,在家接骨時,一個勁的師母。

 “阿菁,痛煞我也!”他是這麼朝師母痛呼的。

 師母心有不忍,親自下廚,煮了一碗極味的湯面條。

 “老師,且忍一忍。”他終歸心,消了氣,認真問,“我小師傅去廚房,下一碗素面來可好?”

 晏鴻之以白眼相對,的是面條嗎?

 是老妻,老妻!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前文提過,主穿來時,帶著一些隨品,所以板藍不是BUG

 但既然主的境況看不到金手指的助力,證明有非常大的限制~

 況,后文講,歡迎讀者們猜一波

 *

 好了,第二波接正式開始,這次有很多對手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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