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宮闕之中,皆是燈火,高懸的宮燈疏散了濃重的夜,唯有玉鸞宮殿前,仍舊是如同墨硯般的黑暗。
江知宜正坐在玫瑰圈椅中發愣,眼神飄忽,雙手搭在上一不,不知在尋思什麼。
那夜之后,皇帝好像忘了這個人似的,已經數日不曾來過玉鸞宮,這讓既是慶幸,又是輕快,但因為擔心著姑母們現下的境,總也不得寧神,一顆心始終在高懸著。
而皇帝雖不來,但這宮中一切皆如他所說,如同囚籠一般,時時有人堅守在殿前殿,不允外人接近,更不許出去。
這樣的日子,不知是否還有盡頭。
江知宜過梨花木窗柩,抬頭了外面昏黑一片的天兒,暗暗為自己又蹉跎過一日而雀躍。
門口有人推門進來,傳出吱吱呀呀之聲,江知宜轉頭瞥了一眼,發現是日日來送藥的宮。
那宮自臨華宮來,是皇帝怕宮中之人起疑心,特意派來給送藥的。要喝的藥,每日都需在臨華宮中提前熬好,再經那宮單獨送過來。
“姑娘,是時候喝藥了。”侍候的太監吳全一邊輕聲提醒,一邊引送藥宮進了殿。
江知宜點了點頭,如過去的幾日一樣,并無多余的話,起緩步走向桌前。
那送藥宮也是一聲不吭,隨著吳全的指引,將手中抱著的食盒放到桌上。
江知宜瞧著的作,直到見將湯藥從食盒中取出時,才向前走了兩步,抬手準備去接藥碗。
但送藥宮今日卻一反常態,沒有將藥碗直接遞給,而是在接手的那一刻,停住了手上的作,指甲似作無意的劃過的手心,而后抬頭看了一眼,又迅速將目轉開,落在了雕漆食盒上。
那一眼包含的緒太多,江知宜被看的有些發怔,面帶疑的順著的目看向了食盒。
食盒里除了湯藥,還有喝藥后用來苦的餞,這餞每次來送藥時都會備好,并沒有什麼異常。
江知宜有些不著頭腦,十分詫異的回了一眼。
送藥宮卻不再對上的眼神,只把藥遞到手中,便在吳全的注視下,垂頭退了出去。
直到送藥宮的腳步聲消失不見,江知宜也沒覺出有什麼異樣,自顧自的搖了搖頭,暗道自己太過草木皆兵,低頭安心喝起藥來。
湯藥味苦且難聞,無論喝過多次,仍覺難以下咽,剛剛屏息抿過一口,便要手捻一顆餞一。
但當的手指接到餞時,剎那之間,突然覺出些不對來。
以前備的餞都是最吃的銀杏,從不曾變過,一直以為這藥既是從臨華宮中送來,那餞也必定是姑母們特意準備的,所以才會是自己吃的東西。
可這回備的,卻是向來都不會的金棗,再想想適才那宮看的眼神。
江知宜心頭猛然一震,抬眼掃過殿眾人一眼,手指握了藥碗,強裝平靜的說道:“這兒不用你們伺候了,你們且先出去忙別的吧。”
“玉鸞宮萬事以姑娘為重,奴才們伺候姑娘喝完藥,再退下也不遲。”吳全行禮應聲,話說的無可挑剔。
“不過是一碗藥罷了,我還能喝不好?”江知宜放下藥碗,故作難纏模樣,將近日被困宮中的不滿宣之于口:“還是說你們當我是監牢中的犯人,須得寸步不離的看著才行?”
“怎麼會?姑娘切勿多想,奴才們只是怕侍候的不夠周到。”吳全慌忙打著圓場,又是賠笑又是解釋。
“既然不會,那還不快出去。”江知宜拔高了聲音,面上已然有了盛怒。
吳全侍候這幾日,連臉難看的模樣都極見過,更不用說這般憤怒的面容。
他本就是聽命行事,想到皇上的確不曾說過,需要他們一步不離的看守江姑娘,于是再不敢多言,立即朝著殿擺了擺手,示意眾人隨他出去。
宮人盡數離去,殿霎時空起來。
江知宜確定眾人皆散,忙把食盒拿到自己跟前。
若今日種種并非偶然,那這食盒之中必然有什麼東西,是特意留給的。
素琉璃盤中,顆顆餞金棗點綴,放置在雕漆食盒中,更顯那盤晶瑩剔,江知宜抬手將其拿起,正查看……
殿外,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傳來,緩緩到了殿,而后,錦布繡簾被人掀起,有人抬步走了進來。
江知宜手中的琉璃盤應聲落地,發出“砰”的一聲巨響,在寂靜的夜里,尤為刺耳,金棗紛紛落地,順勢滾了個圈兒。
來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震得停住了腳上作,江知宜更是嚇得一不。
須臾之后,猛然回過神來,立即蹲下子,一邊去撿落地的琉璃盤和金棗,一邊出聲請罪:“無意驚了圣駕,臣罪該萬死。”
聞瞻站在門前,居高臨下的看著慌的作,也不應的話茬,只是似作無意的詢問:“這餞不合你的口?”
“合口,宮中的吃食,樣樣都是好的,怎麼會不合口。”江知宜翁聲回應,將金棗一個個撿到盤上,而后用長袖故作不經意的掩住,迅速塞回食盒中。
的手沾上金棗微紅的糖漬,粘膩不堪,襯著白皙的,又格外顯眼。低頭看了看自己“慘不忍睹”的手,有些拘束的背在了后。
不知道是否真有什麼為留下的東西,也不知那東西藏在何,但不管是食盒,還是琉璃盤和金棗,都不想暴在皇上面前。
聞瞻抿看了看,并不相信的話,緩緩走近桌前,低頭瞧了瞧食盒的金棗,手便要拿起那琉璃盤。
江知宜心中慌,在他手落到盤上前,急忙上前,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聲相勸:“聽吳公公說,皇上素來干凈,這東西適才落了地,已經臟了,皇上切不可沾了手。”
“哦?”聞瞻盯著落在自己腕上的那只手,長眉微斂,強忍住不適詢問:“吳全還告訴過你這個?”
江知宜重重點頭,沖著他彎起眉眼,梨渦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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