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三月,春寒已過,暖暖地從云層里投下來,還帶著幾分無力。
正是仕子貴們踏春游湖的時節,京城東郊的青柳河西堤,一溜垂柳曳地,稍遠些,樹木蒼蒼,小徑清幽,原本也是風景秀麗宜人的地方,但是這一段卻地荒涼,與兩里外的對岸好像兩個世界。
似有竹曼舞的霏霏之音遙遙傳來,歌舞升平,風和日麗。
平靜的河面,一團黑順流而下,那黑向岸邊漂來,最后在前面一棵歪脖柳樹停了,嘩地沖出水面,原來竟是個人。
十三四歲的子,眉眼雖未長開,卻初顯傾城之,沾水的臉,如同一支帶新荷,一頭烏黑的發散開,越發襯得如雪,好似吹彈得破。
轉目四顧,打量四周,一只芊芊玉手從水里出,很快抓住柳樹垂下的枝條,稍一用力,便輕輕松松地上岸來。
雖然清風吹面不寒,但河里的水猶帶著冷意,卻好似渾然不覺,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再次打量四周。
剛剛在水里載沉載浮時,已經接了飛機失事,來到另一個世界的事實,而且清楚了自己的境。
這是武定侯之,沈珞言,今年十四歲。
今日原本是安國公府嫡舉辦的踏青會,重頭節目是在畫舫上展現才藝。
沈珞言并沒有什麼才藝,畢竟母親早亡,父親既然承了爵,在邊疆的日子比在京城里多。直到去年,因為戰場上傷,方才回到京城。當年因父親執意娶一個邊疆無父無母的孤為妻,幾乎母子反目,夏老夫人原本就更喜歡從文以進士朝堂的長子,加上鬧了這一出,更不待見這個次子,也不待見那孤留下的兒。
能來,也是沾著侯門嫡這名頭的。
原本這樣的盛會不過是借個名目讓勛貴子們走出府門,放松心,熱鬧歸熱鬧,并沒什麼新意。可誰知,那盛名滿京城,風霽月,龍章姿,被譽為京城第一男子的三皇子北辰臨楓竟也應邀而來。
北辰臨楓英俊拔,錦華服,俊逸出塵,清貴非凡,本是風雅人,看見這春暮河水清澈,兩岸綠意繚人的勝景,頓時起了作畫的心思。
三皇子風華如玉,潑墨揮毫的樣子,遠遠看見,不知道收獲了多小鹿撞的芳心。
沈珞言了心,三皇子的畫,有市無價。武定侯府嫡嫁國公府世子,雖是早早立下的婚約,可在京城人眼里誰不覺得沈珞言是高攀了?若是能求得一幅,送與未婚夫任大公子,那日后當嫁去安國公府,定然風榮耀,得青眼相看。
帶著丫鬟悄悄地繞開眾人,順利地到了三皇子面前,可不知道是激還是興,還沒來得及張口求畫,腳下卻一個踉蹌,向著三皇子就撲了過去,三皇子下意識往旁邊一讓,收勢不住的沈珞言就栽到河里去了。
滿船的人都呆了。
不會水的沈珞言拼命撲騰著冒出頭來,只來得及看一眼靜立舷邊神不明的三皇子,就沉了下去,陷一片黑暗之中。
這是原最后的記憶。
沈珞言無語額,從沒見過這樣作死的人,既然三皇子的畫那麼難求,哪來的自信自己能求到一幅?如若寧國公府瞧不上,就算有一百幅三皇子的畫,又能改變什麼?
一個有婚約的未嫁子,眾目睽睽之下做出這麼愚蠢的事。沈珞言很懷疑,原是不是出門時候腦子忘帶了?如果有的話。
好吧,能夠重活一世,已經是難得的造化,不挑。
沈珞言擰干擺上的水,在上,很不舒服,而且好似毫無遮擋。
在樹下站了一會兒,清風一吹,竟有些瑟瑟寒意,這,真弱。
從掉落河中到現在,完了原主所有記憶的整合,整個畫舫那麼多勛貴子,想向三皇子求畫的不止一個,可去得太過順利,而摔得毫無道理。很顯然,是被人算計了。
有人要死,或者要敗名裂!
只怕現在,滿畫舫已經有了十分不堪的傳言:武定侯之為三皇子風采所迷,不顧婚約在,眾目睽睽之下投懷送抱。
又或是:武定侯之三皇子瘋了, 算計三皇子,故意落水,想制造相親的事實之后訛嫁。
不論哪一種,都很不妙啊!
試問,一個未出閣的子,被一個陌生男子從水中救起,相,哪還有什麼名節?
就算訂了婚約的夫家,也必然不會再把這樣的子迎娶進門,不然,豈不為京城的笑柄?
沈珞言穿的是一煙云織綿料子的裳,站了這片刻,已經半干。必須趕在天黑之前回去武定侯府,不然,會有更多不堪的流言把淹沒。
然而,才剛走出十幾丈遠,臉突地變了,立刻往右側一閃,藏在一棵樹后。
這時,幾個男子正沿湖一路尋找,許是見這里荒涼沒有人跡,也了顧忌,低聲談起來:
“不過一個小丫頭,就算水底有暗流,怎麼可能沖到這里來?說不定,早就喂了魚了。”
“喂了魚倒也省了事,萬一還活著呢?”
“別廢話了,趕找找,送上門來的銀子,可別便宜了別人!”
“那位不是說了嗎?找著了人,隨我們置!可是富貴人家的小姐,咱們不能鬧出人命,但嘗嘗滋味也是可以的吧?那細皮的,想必是不錯,嘿嘿嘿……”
一陣不懷好意的笑聲,接著,他們順著河岸一路搜來。
沈珞言心知不妙,對方已經近在眼前,很快就要搜到這邊來了。
沈珞言往上了,什麼也沒到,連發簪都沒有,悄悄貓起子,準備遠遠逃開。
哪怕很小心,還是驚了那些人,立刻有人道:“在那邊!”
幾個人腳步蹬蹬,向這邊包抄過來,還有人手中有刀。
沈珞言無語,這是天要絕啊?
事已至此,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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