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泠起,拍了拍角的灰塵,嘆了口氣,“老天爺還真是作弄人,這便是差錯。我也不同你虛以委蛇,老實說,你恨我爹,我也恨你爹。你只知你謝家遭了大罪,可不知往后幾年,我爹都是怎麼活的。”
眼眶微,回憶起當初趙崇簡死前場景,當時他已經形容枯槁,奄奄一息了,攥著的手,沙啞著聲兒道:“阿泠,我同謝拂同朝為,甚篤,絕不是外人說的那樣背信棄義。爹是無辜的,爹是無辜的啊!”
如今想來,當年之事疑點重重,絕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得清的。
謝明儀沉默未言,一時心頭慨良多,似乎也沒料到趙泠還是個實誠人,就這麼宣之于口。
簡單來說,可不就是那一句:“你恨我爹,我也恨你爹。”
明明是朝廷黨爭,兩方都是犧牲品,可到了最后,只有皇帝坐收漁翁之利,看著兩家自相殘殺。看著昔日寧國公府,長公主府,謝家乃至于武陵侯府,了一盤散沙。
同樣都是喪父喪母,趙泠活得像個太,可謝明儀卻藏在暗中,當個攪弄風云的權臣。
“就這樣吧,趙泠,你我莫再糾纏下去了,和離罷。”
謝明儀著絞痛的額角,“但你必須把阿瑤還給我,是謝家的人,怎可待在你邊為奴為婢。”
“那萬一不是你妹妹呢?你想如何,殺了?”趙泠皺眉,為難道:“不能刺激,否則脾氣一上來,我也管不住。那天晚上的事,你還記得吧。”
謝明儀自然是沒忘,因此才更加頭痛。好不容易找到妹妹,姑且認為是謝明玉,還未來得及抱頭痛哭,竟然恨上他了,幾次三番刀刃相見。實在讓人心寒。
可他又絕對不會允許自家妹妹,在仇家兒邊為奴為婢,即便趙泠當年出手相助,是個救命恩,可同上一輩的恩怨相比。這點分實在是無關要。
于是,他偏頭痛似的,著絞痛的額角,袖口的青竹紋路如同流水一般緩緩流。早些時候跳下池塘救人,弄了裳,親自送趙玉致回府后,便回了謝府換服,正好上雋娘翻出了那枚荷包。因此,發梢還微微著。
天漸昏,晚風一吹,多有些涼意,周圍又荒涼,離道頗近,兩邊野草瘋長,實在是蕭瑟。趙泠坐在樹樁上,雙手發寒,忍不住了。
虛,不得半點寒氣,初時還能忍,久了骨頭悶悶的疼,但也不說,緩了緩,才同謝明儀道:“你看,咱們兩個也不一定見面就要吵架,先冷靜冷靜,我跟你分析一下。”
謝明儀道:“誰想跟你吵架。”他說了這句,抬眸,見角發白,忽然想起大夫說,郡主見不得風的,于是下意識要了服給穿。
趙泠卻已經緩緩道來:“首先,阿瑤到底是不是謝明玉,這一點有待考究。若是,那我肯定尊重的意見,要認祖歸宗,我絕不阻攔。若不肯認你,那還歸我長公主府,我愿意養一輩子。”
謝明儀道:“只要是謝明玉,必須要認祖歸宗,以我爹娘在天之靈。怎可讓繼續待在你那里為奴為婢,傳揚出去,何統!”
他已經解開了細帶,著角,暗暗揣要不要給趙泠披上。
趙泠惱了,直言道:“你要是再打岔,那我就不說了!”
余瞥見他在服,又接著補了一句,“服穿好!君子正冠,這句話你沒聽說過麼?出門在外,在姑娘家面前衫不整,何統!”
謝明儀:“……”
他就不該解這細帶,不該存了服給穿的心思,冷哼一聲,偏過頭去。
趙泠見他老實了,這才繼續道:“若不是謝明玉,那就更好辦了。你我和離,我帶著走,這荷包也還給你。若是有機會,我會幫你問一問,打聽一番你妹妹的下落,便算是我仁至義盡了。”
謝明儀眸極沉,蹙眉道:“你記有這麼差麼,當年打哪兒撿到的,你都不記得了?你當年從何回京,你也不知?”
“我!”趙泠忽然啞然,愣了一下,記并不差,可就單單對七年前發生的事,印象很模糊。仿佛被人從中間挖掉了一大塊,該忘不該忘的,通通忘了個干干凈凈。
后來,蕭子安也只說是出門游山玩水了。
“關你什麼事?要你多管閑事?有空就多心心自己的事吧,連親生妹妹都認不出來,你的眼神有這麼差麼?”
謝明儀被反將一軍,有些吃癟。倒不是他眼神差,他比謝明玉大了十多歲,年出門游學,也才幾歲,即便逢年過節回府,也待不了幾天。
況且一轉眼便是七年,謝明玉當年才六歲,模樣還沒長開,十分弱,會說話,和阿瑤簡直判若兩人。更何況,阿瑤雖然模樣清秀,甚至可以說得上是標志,可同謝大人及其夫人,半點也不像。
因此,謝明儀認不出來,也在理之中。可卻萬不能被趙泠如此惡意中傷,于是冷笑道:“郡主記差,本眼神不好,果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趙泠雙臂環著膝,嗤笑了一聲:“無賴。”
謝明儀起,輕輕拂了一把袖,腰上的白玉扣熠熠生輝,在夜下顯得十分明亮,他聲音很輕,像是被夜住一般。
“元嘉郡主,在阿瑤的份確定之前,我想我們還不能和離。”
“為什麼?你不是看見我就煩麼?你趕跟我和離,你我都自由了!”
趙泠霍然站了起來,形一晃,險些跌倒,謝明儀下意識地手扶了一把。
“不用你扶,走開!”
趙泠推開他的手臂,字字清晰,“趙玉致多好啊,人漂亮,家室好,父母俱在,還有長兄疼寵。最要的是,你還慕著。你總不希讓為妾,天天看我臉過活罷?我心腸歹毒,面目可憎,說不準我就把弄死了,你也不害怕?”
謝明儀道:“自然不能讓為妾……不是,我們在談阿瑤的事,跟趙玉致有何關系?”
他很快便反應過來,蹙著眉頭,“你就這麼不得跟我和離?一時一刻都不肯在謝府多待?我這麼惹你討厭?”
趙泠攤手:“難道我表現得還不夠明顯麼?需要我敲鑼打鼓放條鞭炮,告訴全京城的人,我討厭你,每天都想跟你和離?”
謝明儀語噎,一時半會兒竟然找不到什麼好的說辭。他居高臨下地審視著趙泠,就想看看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最可怕的是,他竟然從上看到了趙知臣的影子。
可當年趙知臣明明告訴他,的閨名為玉致。就連趙謹言和蕭子安也親口承認了。怎麼可能搞錯?
他不由泛疑,上前一步道:“你到底是誰?”
趙泠像是看傻子一樣地著他,手在他眼前揮了揮:“失心瘋了?”
謝明儀打開的手,突然覺得自己太可笑了。暗暗搖了搖頭,心道趙知臣從來都不會說謊,怎麼可能會在這種事上欺騙他。于是抬步往馬跟前走。
“走吧,天黑了,該回府了。”
趙泠未言,亦步亦趨地跟上。可不想深更半夜待在這種鬼地方。于是只能勉強同謝狗子共騎一匹馬。
“聽說你會喝酒,敢喝麼?”
謝明儀從馬背上拽下一只酒囊,遞給,不冷不熱道:“喝了能暖子,你也可以選擇不喝,反正染了風寒,回頭難地說胡話的人也不是我。”
趙泠手接過,惱道:“誰讓你守我床邊的?我那胡話又不是說給你聽的!”
拔開酒塞,當真仰頭灌了幾口,酒水辛辣,可是能喝酒的,并不覺得難,上也逐漸有了些暖意。
謝明儀很討厭矯造作的子,見趙泠落落大方,毫不扭,便也沒那麼討厭,自己先上了馬,對出了手。
趙泠收了酒囊,抬眼瞥他一眼,并不拉他的手,拽著馬韁繩,自己翻上了馬,哼道:“跟誰不會騎馬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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