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阿爹“逆子跪下”，泱嚇了一跳，正想過去排著四兄、五兄，卻被阿娘抓住手臂，笑著對搖搖頭。

　阿爹臉上沒有一點笑容，聲音也像在軍營里訓話那樣邦邦：

　“四郎，你帶著小妹出去，卻不能看顧好，讓落水傷，你這個兄長是怎麼當的？”

　四郎低著頭，小聲嘟囔道：“五郎也是兄長，怎麼不說他。”

　“反了你！你比五郎大，責任不比他大嗎？連這都敢頂，可見你平日里的圣賢書，全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

　蘇知遠從軍營回來的時候，就憋著一肚子氣：

　史家在西京走的是王守澄的路子，而他蘇知遠是珍王一派，忠于圣上、倡導立君主應奉行禮法。

　如今，他正在參與勸諫圣上早立太子，群臣要用擁立太子，來抵抗臣對圣上和朝政的把控。

　他這個東都畿都防使，目前是擁立太子的大臣中，最重要的一支武裝力量，他的態度至關重要。

　今天卻有人來告訴他，自己的三個孩子參加了史家的酒宴，這不是在拆他的臺嗎？

　更重要的是，給人留下話柄，將來徒惹圣上猜忌。

　蘇家六個孩子，長子蘇元楨比泱大十歲，他已是軍副將，次子、三子都是軍中參將。四子、五子未滿十八，只做了個校尉隨軍練而已。

　至于小兒，要到今年秋天才及笄。是全家人捧在手心里長大的寶貝，平時雖然任，也沒做什麼出格的事，多疼兩年，再舍不得也總要出嫁的。

　就為這寶貴的三兩年，若是必要，就算要他割喂，蘇知遠也會想都不想便答應。

　幺兒、滿是爹娘的心頭，跟他們分在這一年齡檔的四郎，自然就了弟妹們的替罪羊。

　四郎小時只覺得委屈，現在漸漸大了，反抗的心也越來越重。

　蘇知遠氣得指著他問：“我問你，跟你講過幾回，不要靠近史家、不要靠近史家，若你的耳朵聽不進話，不如現在就割了喂狗！”

　泱聽到這里，想起他們約好的話，趕站上前小聲解釋道：

　“阿爹，今天不怪四兄，是我想和學的同窗一起去船上玩，才讓他們陪我......”

　“站一邊去，小孩子家家，你不懂其中利害。阿爹教訓你阿兄，你心里頭記下，什麼事不能做就行了。”對泱說話，阿爹口氣和緩了許多，他頓了頓，轉頭對元楨道：

　“大郎，去請家法，今天不好好打他一頓，這事沒法過去！”

　元楨急忙跪下道：“爹，四郎還小不懂事，兒子以后會慢慢教他。今天小妹出了這麼大的事，連兇手都沒找到，他們幾個想必也是心力憔悴，您別嚇著小妹。”

　“我就是為了小妹才要打他。四郎不但做錯，還要推卸責任，甚至教小妹撒謊！小妹落水得了失魂癥，連推下河的人都記不得，怎會單單記得為誰去參加酒宴？”

　泱傻眼了，他們商量的時候，的確忘了這個問題。

　阿爹……真厲害。

　沒保護好妹妹、與史家親近、教妹妹撒謊，三條罪狀，讓四郎鬼哭狼嚎了半天，屁都開了花。

　五郎也沒逃過，晚上不許他睡覺，罰抄一萬七千字的《地藏經》，天亮要送廟里奉佛。

　就在四郎趴在條凳上，準備家法伺候的時候，阿娘三個兒子將泱送回屋去。

　大郎到府門外接了太醫，領著太醫、府醫二人，去了泱的長川閣。

　雖說爹娘輕描淡寫的提到失魂癥，其實心里著急得很，阿娘還特意讓人拿名，去請了東都專門給老親王看病的杏林圣手江太醫。

　“多虧我妹妹平時質好，聽說今日在水里泡的時間不短，救上來還會哭會鬧，就是沒了記憶。”

　蘇元楨向江太醫介紹到。

　江太醫換手把了兩次脈，沒說話，做了個“請”的手勢，張府醫也上手把了脈。

　張府醫收手道：“從脈象上看，不大不小、不浮不沉、和有力，節律整齊，小娘子確實是無恙。”

　“嗯，老夫也同意。至于想不起事，只能說是落水了刺激，三魂七魄未能及時歸位，時常用舊舊事提點，說不定哪天突然就會想起來了。”

　江太醫他們的看法，和今天那個郎中說的一致，看來，失魂癥這事急也急不來。

　大郎送太醫他們出去后，三郎元楓笑道：“早知你會什麼都忘記，上次借你的《夢奠帖》就不該那麼早還給你。”

　“休想！明天我就去你們屋里翻翻，看有什麼好看的、好玩的，統統都歸我。”

　泱正稀罕自己這剛得的這幾個哥哥，笑嘻嘻的開著玩笑。剛進門的元楨哭笑不得：

　“可那帖子明明是小妹從我這里搶去的，三郎你不要趁不記事，誤導。”

　“是嗎？我不記得了。小妹說好東西都是的，難道你還要和搶？”

　元楓進軍營的時間短，一副儒將的樣子，他有好幾年時間不在東都，回來見到小妹都長大了，尤其疼。

　泱咯咯笑著，兄長們并不知道這笑聲中的含義：

　真是養眼啊，五位人高長、俊逸瀟灑的兄長，若是在現代，還不被那些花癡們羨慕傻了？

　二兄蘇元極正道：“今天裴煊不是上船了嗎？他問出點什麼名堂沒有？”

　說到正事，三位兄長圍著泱坐下來。

　泱搖搖頭，把今天的事前后說了一遍：“我們走的時候還沒什麼進展，這會都快黃昏了，杏花還沒回來，不知府衙那邊問話如何？”

　“已經阿善去接了。你們沒回來的時候我們商量，怕是史家搞的鬼，可做了各種假設，又覺說不通。你只是個不管事的小娘子，他們現在是要拉攏我們，陷害你，又能達到什麼目的？”

　耿直二兄撓了撓頭。

　蘇家，現在就是泱在這個世界的全部依靠，既然已經來到這個家里，蘇家的利益，就是的利益。

　更何況，經過短短接，已經上了這個生機的家庭。

　泱當即說道：“阿兄，剛才在船上，有件事我沒敢說。其實，我記憶里還留有最后一點印象，推我下河的，是個穿綠衫白的子。就是我們在船上穿的舞蹈服，跳舞的子，包括我在一共六人。”

　這還真是出乎他們意料。

　泱將自己的推測細細講了，最后道：

　“我覺得徐嘉、李蘭枝二人最可疑，因為更的時間可長可短，徐嘉在外面等待的時候，正是我被推下河的時間。

　只是沒有證人，我也不知道們有沒有機。阿兄，們都是什麼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