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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東都》 第十章 老桃樹

 蘇泱終于躺平在自己床上,長川閣再次恢復了寧靜。

 但知道,這寧靜與之前已然不同,黑夜里藏著暗衛,外堂坐著抄經的五兄,荷花也搬著鋪蓋睡到榻邊。

 蘇家正給予最大的保護。

 自己以前就是個夜貓子,那是因為期貨、黃金都需要看外盤,時差讓不得不在晚上,提前消耗自己的生命。

 現在好了,沒有電,更沒有網絡,但可以有更好的睡眠,現代金融民工奢求的睡眠。

 翻了個枕下出那塊玉珮,在手上慢慢挲著,今天的一切,如同過電影般在腦子里閃過。

 閉著眼,開始自我催眠:眼睛晚安、鼻子晚安、晚安、肩晚安……道過晚安的部位依次松弛下來,腳指頭還等著道晚安,可已經沉沉睡著了。

 踩著老桃樹枝跳回府的裴煊并沒有回房,他和蘇元楓兩人一起,進了他家離桃樹很近的一小院。

 “還沒睡?見你屋里亮著燈,干脆過來坐坐。”

 裴煊和蘇元楓兩人都上了坐榻,榻桌旁的白衫年頭都沒抬,眼仍在手中的堪輿圖上。

 元楓順著他的目,看到了堪輿圖上,位于東都西南三百里的景室山。

 “怎麼?想出去走走?北邊的邙山近,一日便可來回。”

 “邙山那個小山丘藏不了人,這里才可以。”

 白衫年那指甲修剪得平整干凈,修長有力、骨節分明的手,在“景室山”的位置敲了敲,這才放下輿圖,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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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拿起桌上的壺,給他們每人倒了一杯香櫞水,不不慢的說:

 “再說,出了公主府就會有人盯著我,你以為我坐著椅,還能到哪兒去?”

 曬干的香櫞要湊近鼻子,才聞得到香味,但泡在水里,那香味很快就會散發出來。

 李奏晚上睡眠不好,太醫給了他這個喝香櫞水的法子,好在嶺南的貢品里總會有新鮮香櫞,切片曬干,一年四季都能用來泡水喝。

 他將水遞給元楓,問道:“是什麼人?竟敢夜闖將軍府。”

 “不知道,他差點用繩子勒死我小妹,急之下,府里的人將他打死了。看他裝備手,應該不是軍中之人。”

 裴煊有些出神,他皺著眉,里喃喃道:

 “綠衫白……兇手著綠衫白,那就還是在那幾個小娘子當中,又或者有人故意穿了同樣的,想要嫁禍于們?不對不對,那兇手又如何算計得到,泱兒被救后會失去記憶?”

 綠衫白

 原來我救的人是

 “會不會是小妹自己穿著綠衫白,所以潛意識中出現了這個,其實并非如此?裴煊,你也別放過其他可疑之人,尤其是船主人史家,他的嫌疑不小。”

 “史二郎有那麼傻?在自己船上殺人?今天兩位小娘子先后落水,我看他的神不像是裝出來的。”

 “哎!別拿我小妹和你那個為你殉的表妹比,泱兒沒那麼多心眼,是被推下去的。”

 “什麼殉,說這麼難聽,我沒承諾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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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李奏不上

 一是因為今日他是見有人落水才下去救人,并未看到推人那一幕,二是因為他前天才剛到,對這邊的人基本不

 其實,就算是在西京長安,李奏悉的人也不多。

 若不是裴煊、蘇元楓年求學時,曾在宮學里做了幾年陪讀郎,他也不會有機會和他們為好友。

 上輩子自己死于四年后的“甘之變”,而這兩位好友更是死在他之前。

 那時他在長安,朝廷收到的奏報,他半個字都不信。

 今生讓他重回到自己被誣陷造反之際,圣上為消除王守澄的懷疑,按照王守澄的要求,將他貶為巢縣公,做為與皇兄的換條件,他獲得了離開長安的自由。

 他到東都,就是為了找到前世他們的死因,他要改變兩位表兄,乃至于自己今生的命運。

 前世蘇家一父五子戰死沙場,他記得那時蘇氏有五位郎君之外,并未報家中還有其他兄弟姊妹,難道當年元楓的妹妹已經死于今天這次落水?

 是我的出現,才讓這一切發生改變。

 若是如此……也是造化。

 看著眼前認真分析兇手機的兩位表兄,李奏心里泛起陣陣漣漪,長安他是再不愿回去了,十六王府那個囚籠,是他前生噩夢。

 三兩位意趣相投好友,三兩杯濃淡皆宜好酒,逍遙一生又何如?

 “所以,說了這麼多,我們又繞回原點,一無所獲。”元楓最后失的總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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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煊曲起指關節,在自己額頭上敲了敲:

 “明天我讓人擴大搜索范圍,看看周圍有沒有人能提供線索。蘇二去鐵鋪打聽,他回來你也把結果知會我一聲。唉!睡覺睡覺,查不到就辭回家,跟六郎混。”

 李奏一聽不好笑起來:“怎麼突然說出辭這樣的話?姑母那樣要強,定不會許你胡鬧。”

 元楓哈哈大笑,把剛才裴煊在自己父母跟前立誓的事,繪聲繪的告訴了李奏。

 “原來你對蘇家表妹這樣上心?以前倒沒聽你提起。”李奏斜眼笑道。

 “沒有的事,人家清清白白一個小丫頭,別毀人清譽。”裴煊忙辯解道:

 “我是覺得姨母說得對,做為地方不能保護百姓、為民做主,有什麼意思?還不如回家。”

 “杜太妃那個侄對你癡,都肯為你服毒自殺,你離我妹妹遠點,省得哪天莫名其妙被迫害。”

 元楓半開玩笑的說。

 杜芊芊沒有人證這個問題,并沒有因為今天的“壯舉”消失,不過是將矛盾引到和蘇泱爭男人的“”字之上,香艷之事總是格外引人注目,對蘇將軍和李留守的“仇人”論,反倒被人忽略了。

 連李奏都忍不住為的果決好,這種子要是真狠毒起來,豈是男人可比?不過,這也看得出,對裴煊的不過如此:

 可以爭,也可以利用。

 他忽然想起來,前世正是杜芊芊嫁給了裴煊,雖沒聽裴煊說過他們夫妻如何,但他涉足安王與太子之爭,應該就是因而起。

 他微微點頭應和元楓道:

 “不錯,杜芊芊仍有疑點,你最好把查清楚。就算不是害人,這樣跋扈的子,你若真娶回家,那可要家宅不寧了。”

 “哎?你倆什麼風?我什麼時候說過要娶?兩個瘋子!對了蘇三,我剛才過來時,踩的一枝樹枝折了,明天記得找人鋸掉,免得誰再踩到上面摔下來。”

 “除了你我,還有誰敢踩那里?過兩年樹死了,整棵都要鋸掉,現在何必增加它的痛苦。”

 “子非樹,安知樹之痛?”

 “子非吾,安知吾不知樹之痛?”

 李奏笑著搖搖頭,這兩人從小玩到大,人前都是一副不茍言笑、穩重、堪當重任的樣子,背地里一點蒜皮的事,也要辯個不死不休。

 他們都還嘰嘰呱呱的活著,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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