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執事進了書房，一看裴公子也在，臉上出猶豫的神。

　“煊兒不是外人，但說無妨。”

　將軍這話讓裴煊如沐春風，腰背都得更直。魏執事心中暗喜：

　這是連報都免了，刺史在這站著，將軍也不好藏私，天助我也。

　他對將軍和裴煊拱手行禮，滿臉愁容道：

　“將軍，您撤了我的執事一職吧，我對不起您的重托啊。”

　“有事說事。”

　魏執事一臉疚的說：“這事我發現已有一段時間了，可惜一直沒有找到證據，今天，管制的阿嬋，說丟了一笸籮的金線，我們這才到查了查。

　沒想這麼一查，不但找到了藏在阿木床下的金線，還在玄護衛房里找到了一袋子銀錢。這事可大可小，我就想應該......先來向將軍稟報。”

　說著，阿標捧著個錢袋子走了進來，元楓打開來一看，里面有幾緡錢，關鍵是，還有兩錠五十兩的船型銀鋌。

　塊狀、條狀的銀鋌皆刻有銘文，出自方。這種無銘文的船型鋌，往往是民間商業往來結算所用，金額較大，所以很在市面流通。

　蘇府給仆婢的月錢、給士兵的軍餉，絕不會大到用銀鋌。玄鐵能有這些銀錢，就很怪異了。

　“帶玄鐵。”

　“回將軍，玄護衛出府去了，尚未回來。”

　“去找！”

　在將軍的怒氣中，魏執事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了：既然不是將軍私下里給玄鐵的，管他是來、還是賣私貨得來的，怎麼說都是犯法沒錯了。

　他略顯得意的說：“玄鐵雖沒回來，可他的啞義子還在小娘子院里，要不要先帶來，問問他床下藏著一笸籮金線的事？”

　“在小娘子院子里？他一個男丁，怎麼跑到小娘子院里去了？去把他帶來。”

　將軍一聽就有些煩躁，兒漸漸長大，眼看今年就要及笄，現在他看哪個接近兒的男子，都特別像竊賊。

　所以，昨天才下狠手，把四郎打得那麼慘。

　“我去吧，阿爹。”

　五郎轉就往外跑，他要去給小妹提個醒，雖然他相信小啞不會東西，但他義父的銀鋌不是小事，千萬別撞在阿爹的火頭上，幫了倒忙。

　果然，泱一聽五郎來意，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

　“他這是打擊報復！想不到，我還沒去告他的狀，他反倒先跳出來。阿爹總會主持公道，誰怕誰？沒有的事，難道他還能顛倒黑白？”

　元橋搖搖頭道：

　“小妹，你是沒了記憶才會這麼說。執事是總管，他有權利罰做得不對的仆婢，就算有時做得過分一點，無傷大雅，爹娘也會容忍過去，總要給他面，他才管得了下面的人。”

　阿慕一看小娘子臉不好看，連忙比劃著說，床下的笸籮他本不知，剛才他回屋的時候，義父不在，袖鏢在床下的箱子里，那時本沒有什麼笸籮。

　元橋拍拍他的肩：“先到將軍書房去吧，相信總會查清真相，不會冤枉你。”

　他們趕到書房的時候，先他們一步進屋的，是玄鐵。

　泱從后面看，他拖著那條不是很靈活的右，穿著禇的麻衫，大概是因為活得，材也開始走樣，可他的背脊依然像軍士那般拔。

　玄慕大步跟上去，進屋跪在玄鐵邊。

　“你怎麼來了？”看見兒跟進來，雖然垮著一張臉，但氣還不錯，蘇知遠暗暗松了口氣。

　泱給阿爹和兄長們行了個禮，這才發現裴煊站在他們中間，沒理會他們，只管對阿爹撒到：

　“阿爹，兒昨晚遇刺，只恨自己沒有還手之力，今來找來阿慕，讓他教兒用袖鏢。下次再遇到危險，兒也不至于再被人用繩索活活勒死。”

　蘇知遠的臉緩和了下來，他想了想，玄鐵做那袖鏢，對他們來說是肋，可對小泱來說，關鍵時刻，還真有保命的作用。

　魏執事來之前就已經想好了，若小娘子說他鞭打阿木，他該如何應對，沒料到只字未提打人的事，只說阿木去院子里與袖鏢有關，將軍心切，未必會懲罰阿木。

　還好之前自己沒把笸籮的事講死，他見風使舵道：

　“將軍，阿木是個小啞，相信他也沒什麼壞心思，那笸籮興許是誰和他鬧著玩的。等我查出來，一定好好教訓這些開玩笑的家伙。”

　“嗯。本將軍也是這麼想。若真是阿木了東西，也不會傻到藏在床底下，這樣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你說說，那袋子銀錢，你又是從哪里找到的？”

　聽到“銀錢”二字，進來還一臉懵的玄鐵，這才抬頭看了一眼桌面，果然，自己悉的錢袋，正豁然放在將軍手邊的桌面上，他臉上頓時變了。

　他的表，屋里的人都看在眼里，若說玄鐵不認得這錢袋，裴煊第一個不相信。

　一百兩銀子，那就是一百緡錢，對于奴仆來說，這不僅是筆巨款，還犯了“賤民不得私藏金銀”的國法。

　就看玄鐵如何解釋，若是將軍肯為他打圓場，那府也可以睜只眼閉只眼。

　“回將軍的話，我們到每間屋里搜查，這錢袋是在玄鐵的箱里找到的。”

　這袋錢早就被魏執事發現，他之所以不聲，是因為他確實還沒查到這袋錢的來源，若是玄鐵找個借口蒙混，他還不好反駁。

　今天不得不提前抖出來，全因泱手阿木的事。

　“玄鐵，這錢袋是不是你的？”將軍對這個老部下沒什麼拐彎抹角的。

　“是、是我的。”

　“你哪來這兩個銀鋌？”

　玄鐵直腰跪著，卻不敢與將軍直視，低著頭不說話。

　元楨道：“玄護衛，我九歲第一次上戰場，就是您帶的我，在戰場上，您的英勇無人能及，若是有什麼不愿為人道的原因，我們也可以出去，讓您與我父親單獨講。”

　這個說法合合理，泱都想為大兄點個贊。沒料到玄鐵卻說：

　“沒什麼好說的。那兩個銀錠子是別人的，放在我這里保管。至于是誰的，我要見了主人才能說。”

　蘇知遠差點沒被他氣死：這頭犟牛，看來你已經不把我當做你的主公了，今天裴煊也在，看你到了大牢里面說不說！

　打定主意，他冷著臉道：

　“裴煊，家奴犯了國法，本將軍也不便包庇，你人來，把他鎖進大牢吧。”

　裴煊愣了愣，這事明明可以大事化小，哪里用鬧到府？他瞟了眼元楓，元楓示意他“照辦”，于是他向姨父行了一禮，拿起桌上的錢袋，看了看玄鐵轉要走。

　泱急了，忙攔著玄鐵對道：“阿爹，家奴的案子不能咱家自己審嗎？為什麼只問了一句就要送府？您知不知道，魏執事與玄護衛......”

　“泱！這里是你管事的地方嗎？你不是什麼都忘了？是誰挑唆你來說這些？”

　元橋忙把拉到自己后，嘻嘻笑道：“阿爹，是我說的，我沒挑唆小妹做什麼，閑聊的時候瞎講的。”

　阿慕不知他們在說什麼，他在一邊拉拉玄鐵袖，著急的打著手勢：

　義父，到底是什麼原因？難道連將軍也不能說嗎？您說出來，將軍一定會幫您的！

　玄鐵對他淡淡一笑，什麼也沒說，站起來走到裴煊后。

　裴煊聽見泱的話就停住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直到屋里沒人再說話，他才帶著玄鐵出了門。

　忽然，他看到姨母正靜靜站在門外，趕拱手行禮。

　姨母笑笑，揮揮手讓他們從面前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