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明玉終于忍不住興地說：“姑娘，您怎麼那麼厲害？奴婢看到老爺都兩腳發，您居然還能跟老爺對答如流。”

　也不在乎沈天舒回不回應自己，繼續道：“這個趙大人看上去倒是個孝順的好人，難怪他做也是個好。”

　“卻也不都因為孝順。”

　“姑娘這話是什麼意思？”明玉眨著眼睛看向沈天舒。

　“你忘了丁憂。”沈天舒道，“若是趙老夫人過世，趙大人就要回鄉丁憂三年，三年時間，已經足夠朝中勢力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了，到時候還有誰會記得他這六年的殫竭慮？”

　明玉被說糊涂了，一臉迷茫地問：“那趙大人到底孝不孝順呢？”

　“孝順自然是孝順，只是這里面夾雜的事太多，反倒不那麼純粹了。”沈天舒嘆了口氣道，“趙大人跟父親年紀相仿，看著卻好似老上十歲，他是個好，只要秉不變，無論在什麼位置上，都能造福百姓。”

　明玉雖然聽得半懂不懂，但是聽沈天舒說趙衢是個好，立刻笑逐開道：“只要是個好就行，我就說，姑娘也不可能給壞人看病。”

　沈天舒聞言搖頭道：“你這丫頭，醫者治病，還分什麼好人壞人。”

　“反正趙大人是個好人。”明玉笑瞇瞇地說。

　沈天舒跟說不清楚，但是見這樣單純地高興，心也被帶得輕松了幾分。

　兩副藥吃完，趙老夫人的病有了好轉，已經趨于穩定，沈仲磊也終于可以安心回家了。

　沈仲磊一回府，家里立刻又重新立起規矩來，沈天舒就不得不按照規矩去正房給沈仲磊和許氏請安。

　明玉擺出來好幾套讓挑選，沈天舒看得直皺眉：“怎麼都是這麼花花綠綠的，我記得箱子里有件兒竹青的夾襖，就穿那個吧！”

　原主的服多是清淡素雅的，倒是正合的喜好。

　“我的好姑娘，上回因為穿得太素凈，剛被夫人訓過，您怎麼這麼快就忘了。”

　沈天舒又不是原主，本就不懼許氏。

　更何況，許毅豪的傷還沒好，許氏如今也不敢找的麻煩。

　明玉無奈，只得給沈天舒換上白挑線，竹青夾襖，系好披風，將剛裝了炭的手爐塞給抱著暖手，還不忘回頭代房里的人道：“我陪姑娘去正房請安，你們好生看著屋子，不許瞎玩瞎跑。”

　雖然許氏刻薄，但是由于沈仲磊是個刻板講規矩的人，所以沈府大面兒上的規矩都還是在的。

　沈天舒作為嫡長，住的院子比其他姐妹離正房更近一些，院子也更大一些。

　從雙棠院出來，穿過一個狹長的小花園，再穿過兩道月亮門，便是沈仲磊和許氏所在的正房。

　沈天舒沿著廊下朝門口走去，就聽得屋里一陣歡聲笑語，不時夾雜著沈仲磊聲音渾厚的笑聲，還真是一派其樂融融。

　“真是不愿意做破壞氣氛的人。”沈天舒輕聲道，“可惜我也沒辦法呢！”

　果然，當門口小丫鬟挑起門簾，沈天舒邁步進屋，屋里的歡笑聲登時戛然而止。

　“兒見過父親，母親。”沈天舒也不管屋里的氣氛如何，上前行禮之后，就自行到沈仲磊下首坐下，這才抬頭朝上面看去。

　沈仲磊和許氏坐在榻上，一個十歲出頭的男孩子偎在沈仲磊旁，正是許氏所出的沈家嫡子沈元麟。

　沈元麟長得白白胖胖，跟沒有骨頭一樣挨著沈仲磊，不時還撒地扭。

　沈仲磊顯然十分用，看著兒子的眼神都充滿濃濃的意。

　沈天舒看清沈元麟的長相之后，卻眉心微蹙，總覺得有哪里不太對勁。

　但是那一抹疑轉瞬即逝，還沒能抓住，就聽到有人尖聲道：“大姐，母親之前不是說過，讓你在家不要穿得太素凈，年輕孩子家，就該穿得鮮亮一下，不然別人看著還以為咱家有什麼不好的事兒呢！

　沈天舒循聲抬頭看過去，只見一個穿著櫻紅撒花襖子的孩，正皺眉看向自己。

　不但裳穿得鮮亮，頭上更是金戴銀，好似把首飾盒頂在腦袋上了一樣，看著就人累得慌。

　孩兒偏跟許氏一起在榻上，挽著許氏的胳膊，十分親熱，正是許氏所出的兒沈云瑤。

　另一個站在許氏后的孩也忙附和道：“是啊，大姐，母親這樣說也是為了咱們好，那次之后，母親不還特意人開了庫房，找了料給咱們送過去麼。

　“你看我今天這兒就是母親給我新做的，大姐那邊定然也有，卻非要穿舊，這不是傷母親的心麼！”

　這位應聲蟲，便是妾室平娘所出的庶沈云蕙，此時跟沈云瑤一唱一和，配合得十分默契，顯然不是第一次干這樣的事兒了。

　沈天舒將目投向許氏，笑著說：“我素來喜歡清淡的，比不得兩位妹妹活潑，母親也是知道的。而且母親又不是小心眼兒的人，怎麼會因為一件裳就傷心呢？”

　許氏跟沈天舒視線相，只覺得平靜的目里滿是威脅，不自在地移開視線道：“你們大姐子嫻靜，人也溫，穿這樣淡雅的，正好顯得人淡如，不是好看的麼！”

　沈云瑤沒想到母親竟突然轉換了陣營，幫沈天舒說起話來，眼睛都睜大了幾分，詫異地看著許氏。

　沈仲磊聞言卻掌道：“夫人所言極是，雅軒當年就喜好清淡素雅，舒兒這樣必是隨了的。”

　雅軒，正是原主生母的閨名。

　沈天舒用余打量著沈仲磊，見他神并無異樣，看來并非故意，而是本不覺自己在繼室面前提起原配有何不妥。

　許氏放在桌下的手卻驟然攥，將手中的錦帕得不樣子。

　雖然原配已經過世十五年，許氏過門也已經有十四年了，但是每當聽到沈仲磊用這種語氣提起發妻，心里還是會涌起翻江倒海的嫉妒。

　沈云瑤正準備繼續在沈仲磊面前裝乖，沈仲磊卻轉向沈天舒問：“我今天在衙門聽說你特意去城郊廟中祈求停雪？”

　“跟父親為了百姓的奔波勞比起來，我不過是去京郊廟中祈福，實在不值一提。”

　“衙門諸位大人都對你口稱贊，夸得為父也覺臉上大大的有，雖說不是大事，但難得的是你有這份心。”沈仲磊夸完沈天舒，又扭頭對那姐妹倆道，“你們倆也不要只知道在家里玩兒，多跟你們大姐學一學，你們若是都能有一半，我也就沒什麼可擔心的了。”

　看著對面兩個便宜妹妹投來的眼神越來越不善，沈天舒心下好笑，這個便宜老爹也真是有意思。

　先是一句話把許氏氣了個半死，隨后一張又把三個兒劃撥兩個不同的陣營。

　也難怪原主那麼老實的一個人，在家卻一直被繼母和兩個妹妹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