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六十歲的陳大夫,子健朗。
他大步走進刺史府後院,看著一排的婆子丫鬟被打板子,鬍子抖了抖。
大戶人家宅私,這些年下來,他見多了。
區區打板子,小菜一碟。
「陳大夫這邊請。」
外管事張貴將陳大夫請進了臥房。
「見過刺史大人。」
陳大夫意外,沒想到顧大人也在。外面那一排丫鬟婆子,顯然是犯在了顧大人手上。
「陳大夫不用客氣,請為小診治。小病了半年,一直不見好轉,反而越發沉重。」
陳大夫放下藥箱,朝顧玖看去,頓時皺起了眉頭。
怎麼病了這個樣子,臉蠟黃,瘦弱不堪,一副病弱憔悴的模樣,哪個庸醫治的。
顧玖卻笑了起來,對陳大夫的第一印象還不錯。
陳大夫面無表地說道:「二姑娘,請出一隻手。」
顧玖輕咳兩聲,出右手臂,「有勞陳大夫。」
陳大夫板著臉,小姑娘子弱,就別說話,省力氣。
顧玖抿笑。
接著,陳大夫將手指搭在顧玖的右手手腕上診脈。
只見他眉頭微蹙,兩邊臉頰,連鬍子都跟著抖了幾下。
等他診脈完畢,謝氏率先問道:「陳大夫,我家二姑娘病如何?」
陳大夫說道:「之前的藥方,給老夫看看。」
「快將藥方拿給陳大夫。」
青梅從地上爬起來,從置架的屜里找到了藥方,「請大夫過目。」
陳大夫接過藥方看了眼,鬍子抖得越發厲害,庸醫,蠢貨!
當然,他不能當著顧大人的面大罵許大夫。
陳大夫吃了那麼多虧,也懂得了說錯的道理。
他沉片刻,說道:「這張藥方已經不適合二姑娘目前的病。二姑娘年齡小,子弱,得用溫和的葯慢慢調理。老夫重新開一張方子,每日照著三餐服用。三日後,我再來複診。」
「這麼說,我家二姑娘的不要?」謝氏問道。
陳大夫朝顧玖看去。
顧玖的眼中還含著淚,疲憊地靠在床頭,瘦弱的小臉看上去甚是可憐。
陳大夫生出憐憫之心,大不了得罪人。他大聲說道:「夫人誤會了。二姑娘子弱,原先的藥方有幾味藥材藥重,二姑娘子明顯不住。加上之前用的藥材不當,長期服用,二姑娘恐有命之憂。」
「姑娘,你千萬不能有事啊。大夫,救救我家姑娘。」
青梅大哭起來。
顧玖在心頭為青梅點贊,好丫頭,哭得太是時候。
謝氏面一沉,厲聲說道:「幾個賤婢,為了一點私利,害得二丫頭這麼慘。才打幾板子,真是便宜了們。陳大夫,麻煩你務必治好我家二丫頭。要用任何名貴藥材,你儘管寫在藥方上。」
「夫人放心,老夫會盡全力治好二姑娘的病。」
直到這時,顧大人才開口說話,「陳大夫,開藥方吧。」
青梅伺候筆墨,陳大夫提筆寫下藥方,先給顧大人過目。
顧大人也時常翻看醫書,雖然當不了大夫,但是看藥方還是沒問題的。
陳大夫開的藥方,溫和平正,不錯。
顧大人將藥方給管家顧全,「人抓藥,要用最好的藥材。以後誰再敢苛刻姑娘爺們的藥材,本誅全家。」
「是!」
接著,顧大人又說道:「張貴,你帶陳大夫下去,好生招待,不可怠慢。」
「是!」
「陳大夫,這邊請。」
陳大夫也算識趣,跟著張貴離開了臥室。
顧大人環視四周,目從每一個人臉上掃過。凡是被他掃了一眼的人,無一例外,都低下了頭。
不怪大家,實在是顧大人的目太過犀利,讓人心生恐懼。
顧大人一字一頓地說道:「今日之事,日後本若是聽到有人提起一個字,桃紅就是你們的下場。聽明白了嗎?」
「明白!」
「二姑娘是本的嫡,若是有人膽敢在外面敗壞二姑娘的名聲,本要他的人頭。明白嗎?」
所有下人齊齊一哆嗦,齊聲說道:「明白。」
顧玖尋死覓活,驚長輩,畢竟不是什麼好聽的名聲。傳出去,有損清譽。
顧大人思慮周全,提前堵住了所有人的。
顧玖一臉,「兒不孝,累父親心。」
顧大人抬手制止顧玖站起來,「你好生養著。等你子養好后,將這院子上下清理一遍,讓太太為你添幾個新人。」
「兒遵命。」
顧大人站起來,盯著顧珽,「有空就多來看看你妹妹,別整天在外面胡混。」
顧珽心虛,小聲說道:「兒子知道。」
顧大人哼了一聲,甩袖離去。
小廝管事跟在後面,一同離開。轉眼,臥房就空了一半。
謝氏瞪了眼顧玖,氣不順,本想斥責顧玖幾句,想想時機不對。
最後謝氏面無表地說道:「二丫頭,你好生養著,有什麼需要就派人到上房說一聲。」
「謝謝太太,恭送太太!」
謝氏暗自冷哼一聲,帶著丫鬟婆子離開了芷蘭院。
人走了,臥房也空了下來。
顧玖一下子倒在床上,累死了,一大早跟打仗似得。從早上起來,滴水未進,這會口乾舌燥,渾乏力。
青梅嚇壞了,「姑娘,你怎麼了?」
「妹妹!」顧珽著急,馬上就要跑出去找陳大夫。
顧玖急忙住顧珽,「哥哥別去,我沒事,就是太累了,歇一會就好。」
「妹妹真沒事?」
顧玖出手,讓青梅扶著坐起來。
「我沒事,哥哥不用擔心。青梅,倒杯水來,有什麼吃的,也拿點過來。」
青梅高興起來,姑娘想吃東西,就證明姑娘的要好了。
「姑娘稍等,奴婢去看看有什麼吃的。」
顧珽代替青梅,扶著顧玖。
「妹妹,你真的沒事嗎?」
顧玖靠著床頭,神慵懶,「我真沒事。」
顧珽自責,「都怪我不好,沒能常來看妹妹。桃紅那個賤婢,我該早點拆穿。」
顧玖笑道:「哥哥不必如此,你已經做得很好。」
顧珽看著顧玖,「妹妹,你不一樣了。」
「哪不一樣?」
「你比以前笑,也比以前膽大,不怕事。」
顧玖垂眉,飽含深意地說道:「由生到死,由死到生,經歷了這麼多事,只要不是傻子,都得學會改變。哥哥,我們都得變。」
顧珽大笑起來,「妹妹變得很好,我喜歡妹妹現在的樣子。」
顧玖說的那句,我們都得變,顧珽並沒有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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