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言歡頓時張起來：“岳母大人，這……”

　“親家母，這……這可萬萬不可！”把老夫人也有些慌了。

　“有何不可？你兒子不認這孩兒，我兒卻還是認得，母深，你倒是說說，陪著孩兒回去娘家有何不可？”錢老夫人毫不留。

　“親家母，你這若是將館兒接回去，朝中那些諫曉得了，可不毀了你姑爺的前程！”把老夫人氣得幾乎要跺腳。

　原本以如今的份地位，本無需將錢老夫人放在眼中，且錢老夫人又是從前見證了窮困貧苦不堪回首的一面，真恨不得一世不與相見才好。

　只是在錢姨娘這件事上，始終是他把家虧心，有這個把柄握在錢家手中，才不得不對錢老夫人以禮相待，以至于連重話都不敢說上一句。

　這世道，人的名聲若是毀了，一輩子也便毀了。

　把言歡在朝中為，旁人瞧著風無限，可這看似花團錦簇的通天大道，暗中潛藏著多危機，也只有行走在其中之人方能明了。

　“前程？”錢老夫人冷冷一笑：“貶妻為妾之徒，談什的前程？”

　“親家母……這事……這都過去幾年了……”把老夫人幾乎惱怒，卻也只能忍著，當真是快要憋屈死了。

　“娘，一切皆是我自愿的，怪不得旁人。”錢姨娘這時候開口解圍。

　“你呀你！”錢老夫人看了看兒嘆了口氣：“真是造孽，我怎就將你生了這般子！”

　“娘……”錢姨娘強忍淚水：“這便是兒的命……”

　錢老夫人既心痛又無奈：“日哭哭啼啼有何用！你若心中委屈，便同娘講，娘便是傾家產，敲登聞鼓，也必為你討回公道。

　當今家以仁孝治天下，我倒要瞧瞧，這將糟糠之妻貶為妾室之徒，談何仁義？”

　說罷看向把言歡。

　把言歡臉一白，只是垂頭不語。

　把老夫人卻按耐不住，急忙上前道：“館兒，瞧瞧你娘說的，雖說之前之事，確實是我家對不起你，可這委屈你是決計不曾的，你快同你娘說說……”

　“娘，兒不委屈，”錢姨娘瞧了瞧把言歡，拭去淚水強歡笑：“逸郎待我很好的。”

　“行了行了，若無他事，你們先請吧，我與館兒說些己話。”錢老夫人見兒這時候還向著他們說話，心中煩悶，不想這些人在眼前現，眼不見心不煩。

　把老夫人又關懷備至的叮囑了幾句，要錢姨娘好生將養著之類的，這才依依不舍的去了。

　錢老夫人撇過臉，不想瞧惺惺作態。

　把老夫人一踏出門，臉頓時一片鐵青。

　花嬤嬤跟上去小聲問道：“老夫人，那老虔婆算個什麼東西，竟如此囂張跋扈，您怎的還讓著呢？！”

　慣會看眼行事，也曉得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話。

　“誰說不是呢！看還能活幾年！”把老夫人咬牙切齒。

　花嬤嬤連聲附和，主仆二人你一言我一語撒夠了氣，這才帶著一眾仆人去了。

　屋，錢老夫人將手中的襁褓給曲嬤嬤，拉著錢姨娘的手。

　“今日你小產之事，端的是十分蹊蹺，東院的那個人，不是個好相與的，你這院子中也不大干凈，要想法子收拾一番，且你總這般躲在院中，也不是個法子。”錢老夫人苦口婆心。

　“娘，左右我不去招惹便是了。”錢姨娘嘆了口氣。

　“你不招惹，誰能擔保不招惹你？瞧著他總往你院中跑，能與你干休？”錢老夫人又埋怨又心疼。

　錢姨娘垂頭默默不語。

　“雖說搶了人，倒不搶走他的心，所以這個沒良心的，待你這般也還算是不薄了，”錢老夫人嘆了口氣：“好在那人連生了三個丫頭，也不曾生出個兒子來，云庭地位還在。”

　把云庭，字九霄，小名紹紹，便是云嫡親的哥哥。

　當初，錢姨娘讓出大夫人的位置，唯一的要求便是兒子仍是把家的嫡長子，無論何時何事都不可更改。

　把言歡對這個兒子也是極為喜歡，原先右丞相府那頭不應，幾經周折，也應了個說道來，說是云庭可以做把家嫡長子，但必須記在大夫人膝下，對外宣稱他生母已故，且往后錢姨娘無論生幾個，都算庶子。

　把言歡當即便應下了。

　“說起來你這婚事都怪娘不好，娘當初不該看著把言歡像是個有出息的模樣，便同意了他家的求娶。

　若是像你幾個姐姐一般，尋個平常人家，當個正頭娘子，好好過日子也就是了。

　如今他是有出息了，也發達了，卻是個頂喪良心的，不曾如娘當初預料的一般，待你不離不棄。”

　錢老夫人越說越悔，幾乎老淚縱橫。

　“娘，這都是兒的命，強求不得，又怎能怨您呢！”錢姨娘見一向剛強的母親幾落淚，忙岔開話頭，看向一旁的錢世江：“這孩兒還不曾取名字，大哥識文斷字，便給起一個吧？”

　錢世江時是讀過私塾的，還念得頗好，只奈何當初家貧，家中弟妹眾多，他只能放下學業早早勞作，掙些銀錢補家用。

　另外他雖從未學過笛子，卻無師自通，于吹笛之道，當時街坊鄰里口口相傳，都覺得很是神奇。

　錢世江有些躊躇：“怕是不好吧，云庭的名字是妹夫起的，不然這一胎還他來起吧？”

　“讓你起你便起，”錢老夫人板著面孔：“他都要將這孩子送出去了，你當他還在意這些？”

　“母親說的是，”錢世江孝順，便應了錢老夫人的話，沉片刻道：“這孩子生得弱，寵柳花寒食近，也應了一出生便遭此變故，便取這個字吧，也從了字。”

　“把云，”錢姨娘細細念了一遍，很是滿意：“大哥這名字取的甚好。”

　“那便定下了，兒，”錢老夫人忘了方才的不快，抱過襁褓，著嬰兒的小臉不釋手：“小九誒，往后你就有名字了，兒……”

　屋的氣氛松快了許多。

　過了片刻，錢老夫人將孩子給嬤嬤，正著錢姨娘：“小八，這孩子我可以替你養著，不過這洗三禮，須得在把家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