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那地步,不願意也得願意了。」阿娃說:「我自然捨不得我叔叔,但我也知道,非要割捨得下,才能救我叔叔,否則,他要流落在長安,我如果不是遇見姥姥,也可能會遭遇更壞的命運。」
「那時你十二歲?」
「十二歲。」
「十二歲的孩子,看事這樣真切,決斷這樣明快,可真了不起!」
對於鄭徽的贊語,阿娃恍若未聞。的眼落迷茫的記憶之中,彷彿一個孤獨的行人,經歷過若干崎嶇,在中途一平坦的地點歇腳回顧艱難辛苦的來路,展雲水蒼茫的前途,渾然不辨悲喜一樣。
「你剛才說,如果不是遇見姥姥,命運會更壞,這表示姥姥待你很不錯?」鄭徽又問。
「嗯!」阿娃收攏眼——眼中有種特異的神,激和虔敬,但也不免有哀傷的分,「姥姥用五年的時間來培植我,教我歌、教我舞、教我識字贊詩、教我應酬談吐和籠絡男人的方法,最要的是教了我一句話……」
「怎麼一句話?」
「說:就是太平盛世也不見得每一個人都能過好日子。所以,一切都要靠自己。」
「這話讓我們藉祖宗餘蔭的人慚愧。」鄭徽不自然地笑了一下又說:「你再講下去!」
「姥姥的兒子,就是替崔駙馬生的那一個,早就死了——據說是被安公主待死的——親生骨,從未見過面就再也看不到了,你可以想像得到心裏的滋味!就因為這樣,對我另有一份寄託的。那幾年帶我一床睡,有時候——」阿娃忽然頓住,眼中流出難以言說的恐怖,然後急促地說,「會半夜裏把我弄醒,對我說:『阿娃,你發誓,在我沒有死以前,你決不離開我。說,說啊!』那眼睛、那一頭披著的白髮,在半夜裏,在半暗不明的燈下,可怕極了!但是,」口氣又說下去,「可怕的還在後面,只要我回答得慢一點,就會用雙手掐我的脖子,死掐住不放,『你不肯,是不是?』咬牙切齒地說:『與其讓你拋下我,不如我先弄死你!』真有幾次,差一點把我弄死,你沒有看見姥姥心狠的時候,真是好狠噢……」
顯然的,那是阿娃心靈上的一大烙痕,那永難消除的餘悸,使一想起來就會激得發狂,的眼發直,上一點都沒有,大口地著氣,脯激烈地起伏著,而整個有著支持不住的傾向。
鄭徽知道這時候需要的是什麼——需要的是男的安,溫的但也應該是有力的。
於是他用右手摟抱著,讓躲在他的中;他用左手輕輕著的臉和頭髮,使安靜下來。
「阿娃!」他以低沉清晰的聲音說:「不要想得太多,那已經過去了。」
「是的。每一次我也都是這樣對我自己說。每一次鬧完了,我哭,也哭;摟著我,哄我,跟我不知道說多好話——這不是過去了嗎?可是不知道哪一天,又要照樣來一次。直到三年前……我一個人搬到這西堂來住,才算是真的過去了!可是,」阿娃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不知怎麼,我一想起來,好像周的都聚到腦子裏去了,迷迷糊糊地只想……」
「只想什麼?」
「唉,別提了。」
「阿娃!」鄭徽覺得不能不勸,「姥姥總有待你好的地方,你也應該想到。」
「自然。」很快地介面,「如果我不想想姥姥的好,我怎麼能在這裏待得下去?憑良心說,姥姥真是像自己親生的一樣疼我,有好東西,總是先盡我吃,東市出了什麼新花樣的料、首飾,三曲之中總是我第一個上。如果我有點病痛,像那麼倔強不服輸的人,也會淌眼淚。這些都是我忘不了的。」
「對了,一個人應該只記,不記恨。」
「嗯。」阿娃忽然傘仰著臉問:「你喜歡我嗎?」
「傻話!」他笑著在頰上親一下。
滿足地微笑著,雙手抱著他的腰,仍又把的頭半偏著伏在他的前,像只小綿羊似的馴順。鄭徽也輕輕地摟住,一都不敢,就像深怕驚擾了似地。
「嗯,就這樣很好!」半閉著眼,聲音膩如酪,「我要人這樣輕輕的,靜靜的喜歡我,像姥姥那樣喜歡我,可讓人不了。」
這樣一說,鄭徽更不敢了。但那是他心甘願的,的溫暖的軀,的不知發自何的香味,的恬靜滿足,寄以完全的信賴的神態,都足以使鄭徽神迷心醉的。
不知過了多時間,有鐘聲響了——五更五點,是大明宮百待,開始朝的鐘聲;然後較近的是西面太極宮太極門前,和東面興廢宮大同殿前的鐘聲;然後更近的是平康坊菩提寺的鐘聲,————,沉洪遲重的一聲聲,隨著曉風,度越牆垣和帷幕,送到偎倚著的鄭徽和阿娃的耳邊。
「啊!」阿娃坐直了子,「快破曉了。」奇怪地自問:「我們談了一夜?」
「可不是談了一夜。」
「好笑不?」著惺忪的倦眼,慵地了個懶腰。
「去睡吧!你倦了。」
阿娃的雙頰,忽然出現了的紅暈,水汪汪的雙眼著鄭徽,語不語地;好久,只輕輕地問了兩個字:「你呢?」
鄭徽恍然意會,心神搖,答道:「我送你去。」
阿娃嫣然一笑,回擎起燭臺;他扶著,出一重帷幕,又進一重帷幕……
鐘聲還在響著,但在他們是聽而不聞了!
一連十天,鄭徽步門不出。在他的覺中,西堂以外,別無天地;西堂以,則幾乎把日子都忘記了。
這一天的天氣特別好,晴朗、溫暖而無風。阿娃坐在東窗下梳妝,鄭徽在一旁看著。的頭髮極長,坐在那裏,發梢幾乎垂及地面;映著滿窗朝日,那閃閃生的一頭黑髮,就像披著一匹緞子。
「這麼好的天,到什麼地方去走走吧?」阿娃說。
「好啊!」鄭徽欣然答道,「我想到慈恩寺去看看大雁塔,回頭再到大業坊太平觀去瞻仰瞻仰姥姥出家的地方。」
「你可別跟姥姥說要到太平觀去,不願意讓人知道過去的那些傷心的事!」
「我知道。」鄭徽點點頭,「我知道你跟我說的那些話,都是你不肯跟別人說的。」
「對了!這算是你知道了我的心。」阿娃很滿意地說。
梳的髮髻很費事,鄭徽極有耐心地在一旁伺候著——在阿娃的妝臺旁邊,他現在代替了綉春的職務,而且很練了,知道什麼時候要施膏沐,什麼時候才用釵簪,一樣一樣準確無誤地遞給。妝以後,又拿一面銅鏡,用他的袖拭得纖塵不染,站在後,讓前後照看,直到認為完全妥帖,才把銅鏡放下。這時往往手都酸了。然而他毫不以為苦。
為了要出遊,阿娃特意換著了當時宮所喜歡的胡服——窄袖紫短,高腰羊皮靴,戴一頂貂皮胡帽,那又另有一種嫵的韻味了。
「我今天要騎馬。」阿娃說,宮喜歡穿胡服,原是為了從駕時騎馬方便,也只有在馬上才能顯出胡服的俏麗。
鄭徽在江南,絕看到人騎馬,更沒有見過穿了胡服的人騎馬;所以對於的主意,覺得很有趣。但他又怕不善於控,會從馬上摔下來,因而躊躇著不敢表示意見。
阿娃卻覺察到了,「你以為我不會騎馬?」問。
「要摔了下來,可不是鬧著玩的。」
「你沒有聽說:『南人乘船,北人騎馬?』」
「好吧!」他同意了:「牛五的那匹小川馬很馴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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