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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氏春秋》 第十二章 恃強凌弱

上京城的深夜比平原郡冷得多。郭懷捶了捶膝部,雖然底下有個火爐,仍覺得酸痛難擋。這病是在北疆時落下的,但逢雨雪天便會發作,更不得寒。宮中醫為他診治過多次,也毫無辦法,只得叮囑要多保暖,注意休息。郭懷苦笑,他哪休息的了,趙明帝把所有重擔幾乎都在他一人上,最近西疆和南線兩邊戰事更讓他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郭懷有時在想,或許自己未必適合在朝中做。他時常懷念在北疆大營的日子,即使苦,也是苦得有滋有味,與手下的將士們在一起,親如兄弟,沒有利益之爭,沒有勾心鬥角,只要聽到號角聲響起,每個人都熱沸騰,勇殺敵,是何等的愜意爽快。如今在這廟堂之上,酒池林,日日鶯歌燕舞,推杯盞,卻連對面那人的真面目也未必能看清。

「大人,有戰報到。」

郭懷從沉思中驚醒,眉心,問道:「是哪裏來的?」

「是南線大營楚大人送來的。」

聽到是楚名棠送來的,郭懷清醒了。自從他撥調了一萬黑騎到南線大營,這個兒時好友甚給他來信,如同南線戰事從未有發生過似的。他又不好發函主去問,著實讓他有些不快。

挑開封口的火漆,取出戰報,郭懷看了一眼,騰得站了起來。

「微臣楚名棠叩首頓拜,託大趙鴻運、皇上之福,我南線大營屢戰屢勝,殲敵十萬餘人,徹底摧毀南齊水師大營……」

郭懷突然向一旁人說道:「快更,本要進宮拜見皇上。」

郭懷快馬趕到宮,忽然想起此時皇上已經歇息,但已顧不得那麼多了,他直向皇上寢宮奔去。

連總管站在寢宮門外,見郭懷匆匆趕來,連忙上前攔阻,做了個噓聲的手勢,低聲說道:「皇上剛剛睡下,郭大人有事明日再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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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懷搖頭道:「連總管,此事急一定要稟報皇上。」

連總管正待再行勸說,趙明帝聲音從裏邊傳來:「是郭懷嗎,進來吧。」

郭懷推開連總管,急步向走去,口中道:「皇上大喜。」

趙明帝上披了件袍子,見郭懷如此興,有些不解:「郭卿,喜從何來?是不是西秦退兵了?」

郭懷一愣,說道:「西秦還未曾退兵,是南線大營有捷報。」

趙明帝有些失:「是楚名棠來的?朕只讓他守好南線大營,他有什麼可報捷的。」

郭懷笑道:「名棠不只是守好了南線大營,還主出擊,克敵十萬,全殲南齊水師大營。這是我朝自太祖以來,對南齊之戰最大的一個勝仗。」

趙明帝一震,連忙從郭懷手中拿過戰報,匆匆看了一遍,面。可想了一會兒,又有幾分狐疑道:「郭卿,你看這份戰報是真是假?」

郭懷一驚,道:「皇上,名棠斷然不會做這種欺君惘上之事。」

趙明帝冷笑道:「何以見得?」

郭懷心中一寒,他沒想到趙明帝對楚名棠的顧忌已如此之深,急忙道:「皇上,戰報可以謊報,但上面所說的擒敵五萬名棠萬萬不敢胡言,這都是有據可察的。即便只是抓六萬南齊百姓,也絕不是輕易能做到的。」

趙明帝又看了看手中戰報,哼了一聲;「克敵十萬,居然能擒敵六萬,郭卿你說楚名棠是如何做到的?你能不能做到?」

郭懷遲疑道:「臣在北疆時,對陣的是塞外的胡蠻,和南齊不好相提並論。名棠此番指揮的又是水仗,恕微臣不好妄加評論。臣只知道名棠通兵法,但其中詳,這個微臣也不知,恐怕只有等詳細戰報送來後方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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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明帝閉上眼睛沉默不語。

郭懷看著趙明帝,小聲道:「皇上,那此份戰報明日早朝是否照例通告眾大臣?」

趙明帝長嘆聲氣道:「能不告知眾大臣嗎?楚名棠既然已將戰報送到朕的手裏,那楚天放的手中恐怕早就有了。」

郭懷不敢再作聲,悄然退了下去。

趙明帝緩緩睜開眼,輕聲自語道:「楚名棠,朕真沒想到你居然還通兵法,打了個這麼大的勝仗,將朕得無路可退了。」

第二天早朝之上,楚名亭茫然看著朝殿上的大臣們,耳中嗡嗡作響,一些大臣不斷沖他指指點點,那史唐大人更是口沫飛濺,滿臉怒,手指都要到楚名亭臉上來了。

他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早朝之前這位唐大人還親熱地與他打哈哈。可皇上一來,他就第一個出列彈劾楚名亭貪贓枉法、霸佔田地、下不嚴,要求皇上將楚名亭撤職查辦。未等皇上開口,平素與楚名亭好的大臣們一個個走出來,一一數說他罪狀。

趙明帝被吵得頭暈腦漲,雖然他對楚名亭也頗有不滿,但畢竟顧忌楚天放,不敢對他如何。沒想到今日竟有那麼多人同時彈劾楚名亭,其中還有許多屬於楚系的員。他看了看站在眾之首的相國方令信,道:「方卿,你認為該如何?」

方令信也正在琢磨這是怎麼回事,如果說此事與楚天放那老傢伙無關他是絕對不信的。能讓朝中楚系員同時彈劾一人,除了這隻老狐貍無人能做到,但他為什麼彈劾的是自己兒子呢。

聽皇上詢問於他,方令信不敢不答,雖然他還沒想清楚,但直覺告訴他不可附眾議罷免楚名亭,於是說道:「皇上,楚尚書任刑部尚書一職已有近十年,雖然能力平平,但也兢兢業業,未曾出什麼大錯。如今只憑唐史一面之辭就免去一尚書的位,未免也太草率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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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冷笑一聲:「相國大人說下是一面之辭,就是說下空口無憑了?來人,把憑證抬上來。」

兩個史丞將一個箱子抬到大殿上。

史指那箱子對方令信說道:「相國大人請看。」

方令信將箱中之翻了翻,退後沉默不語。箱中全是楚名亭收禮的一些記錄,還有一些在京城郊外霸佔田地的狀紙。員收些財、占幾畝良田,原本是相當正常的事,但拿到早朝上來說,這足以定罪。況且唐史既然敢把這些搬上來,必然是有有據,容不得楚名亭抵賴。方令信與楚名亭並無深,反而素有嫌隙,如今要他極力為楚名亭擔保,方令信也並不願。

趙明帝將呈上來的證據看了看道:「既然如此,方卿認為該如何置?」

方令信躬答道:「既然證據確鑿,當免去楚名亭尚書之位。念在他在刑部多年,也算勤懇,就下放到幽州任太守吧。」他始終不願對楚名亭罰過重,總覺得其中有蹊蹺。

趙明帝點點頭,道:「楚名亭……」

楚名亭不等皇上將話說完,出列道:「楚名亭罪有應得,甘願去幽州。」

楚名亭此刻心灰意冷,他不是一個蠢人,深知今日之事必是自己父親安排,而他事前竟沒得到一消息,顯然父親已不將他這兒子放在心上。

趙明帝道;「那好,限你三日離京,赴幽州上任吧。」

楚名亭將頂帽卸下,放在地上,對趙明帝拜了三拜,退下殿去。

趙明帝突然想起一事,南線捷報尚未告知群臣,清了清嗓子道:「眾卿家。南線大營統領楚名棠傳來捷報,南線大營與齊國戰數日,殲敵軍十萬餘人,徹底摧毀南齊水師大營……」

朝堂之上突然傳來聲異響,眾臣都向方令信看去,只見他握雙拳,臉鐵青。

方令信知道,他阻止楚名棠朝的最後一個借口已經不在。但他實在沒想到,楚天放竟然如此決斷,幾乎將自己的兒子置於死地。

楚名亭渾渾噩噩地回到府中,只見父親楚天放已在庭院中等著他。

見到父親,楚名亭怒氣叢生。但話到口中,卻又咽了下去,在父親虎威之下,他實在沒有勇氣發火,只好恨恨地返出去。

楚天放沉聲道:「回來。」

楚名亭子一僵,緩緩回過來。

楚天放看了他一眼道:「跟我來。」

楚名亭雖不明其意,卻不敢不從,跟著父親進了前廳。

楚天放指了指著廳一堆行李,道:「為父都已經替你準備好了,只不過臨走之前,為父有幾句話要對你說。」

楚名亭看到那些行李,自己的東西他怎麼可能認不出,只氣得手腳冰涼,再也忍耐不住,連楚天放所說的話也沒聽清,吼道:「今日早朝之事果然是你搗的鬼,好,好!父親,我最後你一聲父親,此後我去我的苦寒之地幽州,你你的榮華富貴,父子之就此恩斷義絕!」

說完轉向廳外走去,對門口的兩個家人說道:「把行李給我抬出去。」

楚天放在屋喚道:「把那畜牲給我抓進來。」

兩個家人毫不猶豫,四隻手如同鐵鉗一樣,將楚名亭架在半空中抬了進來,扔到楚天放面前。楚名亭痛得幾乎暈過去,跪在那裏不敢再反抗。他並不糊塗,明白那些家人平日雖對他畢恭畢敬,但在父親面前,他的力量實在小的可憐。

楚天放似乎突然老了數年,巍巍地坐了下來,沉默良久,說道:「亭兒,為父有多年沒這麼你了,已經快二十年了吧。本以為你已長大,在京外任職口碑也不錯,不用為父再心了。但是自你當上刑部尚書後,為父越來越失。你終不是個大事之人,能力平平,還總以為是楚家長子,自命不凡,對外倀勢欺人,對族親刻薄寡恩,從不明白楚家百年榮耀,又豈是京城楚府一家所能支撐的?你為父如何將這一切付與你。」

楚名亭跪著,一聲不吭。

「為父知道你向來對楚名棠心存不滿。如果為父還年輕,也寧願將楚名棠作為一個對手,與名棠這樣的人在朝中鋒那才是人生樂事,我想名棠也是會這麼想的。所以說方令信那那小子永遠及不上我們,只知道全力阻止名棠朝。哼,螳臂當車,不自量力,反而讓名棠在朝野威大增,到如今卻不得不恭請名棠朝。」

「可惜為父已經老了,不得不選擇了楚名棠,還好名棠心中始終有楚家,雖當今皇上寵信,但楚家需要他,他馬上回歸楚家。當然為父想他肯定考慮過其中利害關係,但他知道無論皇上對他如何,他的始終在楚家,上流的是先祖先行公的。將楚家宗主一位授於他,為父還是比較放心的。」

「你也大可放心,名棠並不是個心狹隘之人,只要對他無礙,他不會對你如何的,畢竟你們同屬楚氏。但你若在朝中,只意氣用事,對楚家不利,名棠是不會手的,為父同樣也不會讓你為禍楚家。此番讓你離開京城,也許反是好事。你在京城已十幾年,只曉得注重眼前蠅頭小利,到了幽州,海闊天空,你的眼也許反而會開闊些。」

楚天放嘆了口氣,揮揮手。

「你去吧,路上小心些。」

君子不奪人所好,楚錚終於放棄了向楚水索取馬的想法。但這些天來他仍泡在黑騎軍營中,向楚水等人討教馬上功夫。楚名棠也不管他,心想兒子既然有這種天賦就順其自然吧,反正這些天也無事。

那晚對南齊水師突襲,再次將南齊打了個措手不及。領兵的鄂親王雖已下令嚴加防備,但底下將士卻大都認為北趙軍剛回江北,必將休整一番,因此士氣有所鬆懈。而鄂親王只有三十餘歲,雖明強幹,但終究未經戰事,沒料到楚名棠此次竟調集江邊大營所有軍隊全力攻擊。南齊水師戰船盡失,已名存實亡,本無力阻止北趙登陸。江邊又無險可守,原先的一些防工事也被破壞殆盡,鄂親王只能眼睜睜地看到北趙軍隊下船擺好陣形,穩步前進。他原本還想負隅頑抗,但手下六萬大軍畢竟只是烏合之眾,令不行、不止。半個時辰后,北趙的兩支騎兵也亦開始在南齊陣中穿截殺,鄂親王終於覺得事不可為,倉皇撤退了。北趙軍再次佔領南齊水師大營,卻並不久留,把能搬的東西全搬上船,又返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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