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祈乘馬車到了家門口,護衛打聽得蘇婼已出了門,問了去向,簡直連進門等候都不能夠,直接就沿著門房給的線索找去。
天還冷著呢,雪還沒有融化的架勢,剛過完年,很多人手頭也不寬裕,生意冷清,開門的鋪子就那麼幾家,蘇祈坐在車上,讓人挨家挨戶的找,反正無非也就是人家去的那些個地方。
韓陌跟在他后頭,走走停停,也不著急。看蘇祈的馬車在街頭停下,打發護衛逐間鋪子的詢問,他便拐到街角的小館里,烤了幾枝羊串。蘇綬可不像是會來這一帶地方的人,而且蘇祈想必也不敢這麼大張旗鼓地尋找,他倒要看看到底這小子在干什麼。
蘇婼走出香油鋪子的當口,秦燁就招呼趕車的游春兒把停在胡同口的馬車,趕去了隔壁胡同。早在當初挑選場地的時候,蘇婼就提出過應付急況的撤退要求,只是還沒有走過。出了后門,是條寬敞的胡同,兩邊宅子都建得講究,走到盡頭,就上大街了,游春兒會趕著車在前頭等。
開張的鋪子都是茶樓酒肆,因為有茶水烘著,暖和。將走出街口的時候,聞到食的味道,停下腳步。其實對京城的街巷不算特別,為深宅閨秀,出門的機會沒男人多,尤其前世十六歲就已嫁人離京。但如今不一樣了。從前對這些看也不看的,此時看了看街頭,然后抬腳走了進去。
“店家,來一斤醬骨,再加一鍋熱骨湯。”
蘇婼找了桌子坐下,把扶桑也招了過來。
扶桑問:“姑娘,咱們怎麼在這種地方覓食?”
蘇婼瞅了外頭一眼,淡定如素:“你沒看到對面門下街頭站著的蘇家護衛嗎?祈哥兒在那兒呢。”
順著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對面停著輛馬車,車頭正坐著蘇家的車夫和蘇祈的小廝洗墨。車下幾個護衛正挨家挨戶往鋪子里尋找。
“游春兒也把馬車停在前頭,我們要是這個時候忽然冒出去上車,不得被他撞上盤問底。就是這麼登車回府,他回頭定然也得問句為什麼,還不如讓他在這兒找到我呢。”蘇婼邊說邊接過舀過來的湯。
不信蘇祈對就真的徹頭徹尾臣服了,這才多會兒?火候還沒到呢。要是讓他鉆著了空子,不得要蹦達幾下。
所以吃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營造出一種本來就在這里消遣的假象。
“姑娘英明!”扶桑雙手把湯奉上。
店堂后方靠窗角落里斜坐著的韓陌,這時著施施然落座進食的這對主仆,本來啃著的他,此刻早已經忘了咀嚼。
這是什麼運氣,這種地方都能遇見?
他橫著眼把剩下半串吃完,然后冷眼打量四周。這小店四破舊,門窗都被煙火薰黃,人客擁,滿堂皆是白丁,一個千金大小姐,居然會挑這種地方來進食,而且還一點架子都沒有,舉止行跟坐在自家一樣自如,蘇家還真是一點兒也不講究呢!
想到自己是盯著蘇祈而來,他頓一下便把目轉向門外。
視線還沒來得及對焦,便有人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到門口站了站,立刻鎖定那主仆倆沖過去了!
小二迎上去:“客——”
“閃開!”
還沒招呼完,蘇祈就把他給唬退了。
他直奔蘇婼:“你怎麼在這兒?知不知道讓我好找!”
這嗓門真是一點兒也不小,就跟先前在衙門里沖著韓陌激陳辭的時候一模一樣——合著,他出了門后著急忙慌來尋找的人,就是唄!
韓陌目涼涼,把剩下串吃完,站起來。
蘇婼右手端湯,帶著三分不耐煩看向蘇祈:“你找我干什麼?”
“找你干什麼?”蘇祈愣了,“我被韓陌請去,然后從衙門里出來,你就一點也不想知道我這趟什麼況?”
來的路上他腮幫子已經咬得發酸了,誰想他在衙門里被韓陌欺負,卻在這里吃烤,喝骨湯,逍遙得很,他這氣能順嗎?
再被這一反問,他竟不知道到底誰才是該著急的那一個了!
蘇婼只是希他在這里發現,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并不是在等他找上門興師問罪,說道:“那你莫非是想告訴我,你連這點事都應付不了?”
蘇祈噎住……
他這個街坊小霸王的名頭真的不是白來的,不講理的事他也做過呀,但還真就沒見過像這麼不講理而且不要臉的人!他本來在房里足得好好的,是拿阿吉威脅他出去解鎖,使他出了風頭,又使他被韓陌盯上,這才導致他被威脅,結果竟然這副態度?
他氣炸了!
“你不聽就算了!”
說完他轉就走。
走到門口,回頭一看,還在桌旁坐得穩穩地,他更加氣冒煙!
大步又走了回來,咬牙切齒著聲說:“我剛從衙門回來,韓陌他讓我當場開鎖,還拿父親來威脅我,而你居然漠不關心,一點也不在乎我是怎麼出來的,還在這里吃!!”
蘇婼吹著湯碗里的油珠:“這就是強者的自由。你要是有本事,也可以像我一樣不在乎。”
蘇祈快暈過去了:“你倒是有本事,那你別推我出去當掩護啊!”
“我有沒有本事,不用向你證明。你沒本事,那就只能聽我的。”說完蘇婼把碗放下,看看周圍,接著道:“他怎麼威脅你的?”
到底沒必要浪費時間跟他耍皮子,來都來了,那就問問。
蘇祈咬牙:“他說要給我上國子監請夫子!”
蘇婼微頓:“那也不算壞。”
“不算壞?!”蘇祈怪起來,“我可是被你——唔——唔!”
剛起了個頭,就讓蘇婼一手把給捂住了!接著凍死人的眼刀也甩了過來:“管不住這張,那就別怪我不客氣!”
蘇祈當下打了個激靈,在這氣勢下,立刻人也蔫了,聲調也下了八度:“我是你推出去的,原本這一切都是沖你來的!我倒霉,我也認!……但你怎麼能說這不算壞?要是嫌我礙眼你就直說,也犯不著變著法兒地折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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