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毒藥！

玉桑抗拒失敗，整灌藥咽下肚，倒在地上拚命作嘔。

男人一點也不意外的反應，冷笑道：「不是治病的葯？吐什麼？」

玉桑心知自己這點小伎倆在對方眼中堪稱兒戲。

毒藥下肚，心尖都在發涼，只能強自鎮定。

太子說過這是慢毒，旨在鉗制曹広，想來需要一段時日才會悄然發作。

只要住，找機會逃出去，就可以去要解藥了。

是以，玉桑泫然泣的瞥他一眼，委委屈屈道：「爺這般暴，不懂憐香惜玉，便是山珍海味也能嘔出來……」

對方顯然領教了的，又笑一聲：「老子看你能撐多久。」

他抱著手站到一旁，背靠木柱，就這麼看著。

玉桑不理他，開始琢磨要怎麼逃出去。

可惜事與願違，這慢毒，在半個時辰后，發作了。

劇烈的疼痛自腹中傳開時，玉桑心中的罵語能從這破落小屋直接捅到天外。

慢毒都發作的這麼快，劇毒豈非見封？

騙子！

察覺異樣，男人走上前來，蹲在面前：「還嗎？」

一會兒的功夫，腹中的劇烈疼痛竟有消散之象。

玉桑剛鬆口氣，結果劇痛向四肢百骸蔓延開來，彷彿被化開分擔，變針扎般的覺，又疼又，忍不住搔撓。

這番痛苦之態在男人看來並不作假，他加審問：「到底是何人指示你來的？你這毒，是要投給誰？」

玉桑像是沒聽到男人的質問，將上臉上撓的又紅又燙，瘋了一般。

慢慢的，面前的男人臉大變，甚至退了一步：「這、這是什麼？」

不止是他，玉桑也慢慢停下來了。

舞廣袖松垮，落時出的兩節手臂，竟佈滿了麻麻的紅疹子。

「這是什麼……」玉桑喃喃的念，又怕又噁心，了臉，臉上也有。

這是什麼啊？為什麼會長出這種東西？

到底吃了什麼？

、會死嗎？

玉桑不敢再抓了，一團，想到了太子給的玉佩。

明明知道那玉佩來歷蹊蹺，明明清楚太子言行著詭異。

可驚懼絕至極時，還存著求生慾念——太子說過，留下圖案就會來救。

他會來吧……

會來救……

男人好像被嚇到了，一時不敢。

這時，又進來個黑男人，「審完了沒有，大人已經等的不耐煩了……」

話音未落，他看了玉桑一眼，然後出驚：「怎麼了？」

原先審問的男人搖頭：「不知道，給吃了這個，忽然就長了這些。」

黑男人想到什麼，猛地退後一步：「你、你說這像不像發了天花？」

天花？那可是會傳染的？

前個男人出驚懼之，「不、不大可能吧，應當是毒。」

「什麼毒不毒的，這分明是天花疹子，你、你別我啊！」他嚇壞了，奪門而出：「我去向大人稟報……」

原先審問玉桑的男人也拿不準了，別說是，就連待都待不下去。

眼見玉桑備折磨的樣子，他將隨意捆吧捆吧，也出去了。

微微泛著霉味的房間，很快只剩下玉桑一人，連門都沒關。

玉桑被自己上長的東西嚇壞了，但過了一會兒，發現痛苦有所緩解，人也漸漸清醒過來。

很確定，自己是服下了太子的毒才長出這些的。

若要活下去，就一定要找到太子。

可現在被韓唯所擄，要怎麼逃出去？

同一時間，破落荒院外，披清輝月的男人站在牆下，面前跪著的正是從房中退出的兩個男人。

聽著他們的回稟，他長眉一挑，玩味笑起來：「這麼，還沒有將孤供出來？」

很快，他又徑自釋然：「也對，上中了毒，自然不敢講話。」

太子轉過，寬厚的披風輕輕旋起一個弧度：「仔細些，別發現端倪。」

兩人稱是，回去繼續演戲。

看著荒院另一頭微弱的燈火，太子問：「那邊況如何？」

飛鷹知他問的是什麼，回道：「殿下料事如神，李將軍已找出曹広販運私鹽的路線，扣下四艘貨船，繳獲私鹽百石，一干人等也已扣押。」

回稟時，飛鷹心中由衷佩服。

韓唯此次前來為的是勸降曹広，以諸多利條件化敵為友，甚至將他招至三殿下麾下，為其助長一波勢力。

殿下來此時，韓唯與曹広已搭上線，甚至為曹広座上賓。

今夜駭河夜宴，請的就是韓唯。

原本，韓唯很快就能得逞，結果殿下一招釜底薪，絕曹広私鹽進項，等於斷其一臂，曹広不會善罷甘休之餘，自然也會懷疑朝廷派來的這些人。

韓唯要拿下曹広，恐怕還要再費些時日。

雖然不知殿下如何能一找一個準兒，整曹広跟玩兒似的，但並不妨礙飛鷹佩服他。

相較之下，太子臉上沒什麼得意喜，又問：「線索留了嗎？」

聞言，飛鷹的敬佩又轉為疑，如實道：「已經散出去，玉佩的消息也夾在裏面。」

殿下整頓曹広完全是他一人決策，而今卻要做出有人給他通風報信的假相，更編纂報信之人上有一塊雕鳴穗禾，寓意長命百歲的玉佩。

換言之，誰有這塊玉佩，誰就是給朝廷通風報信背叛曹広的人。

而殿下，把這塊玉佩給了那青樓子，告訴，想要得救，就一路留下這個玉佩的紋樣。

再過不久，曹広得到消息，便會鋪散人力搜索這個「叛徒」，若泄了玉佩的消息，便會立刻被曹広的人抓住。

曹広為人兇狠無恥，以的容貌落他之手，必定惹來一通下流折磨。

如今被餵了葯，渾長滿疹子，便是再急的男人瞧見也胃口全無。

太子似乎在設計玩轉，卻又於微妙的安排中為避開了可能會面對的恥辱折磨，只留尋常皮之苦。

委實怪哉。

……

玉桑忍著上細的痛，留心聽著外面的靜。

捆的人不大走心，一條繩子從手纏到腳，結打在腳踝。

挪到牆邊兩后折抵牆，後仰，到腳踝的繩結，飛快解開。

終於恢復行，卻因毒發折磨耗去太多力，起時險些又跌倒。

玉桑大氣不敢出，飛快抱住木柱，打量起周圍。

室已顯破落，像個荒宅，周圍更是寂靜無聲。

房門開著，出外間被月照亮的庭院。

玉桑試著探出頭，又飛快藏捂——剛剛出去的兩個男人在荒院一角燃了火堆，正背靠大樹打盹兒。

上樣子可怖，他們許是害怕會傳人，所以才沒進屋。

機會只有一次，玉桑屏住氣息暗中觀察許久，終於等到二人睡意最濃時，作利索的溜了出去。

幾乎是前腳剛走，飛鷹後腳便向太子稟報。

太子彷彿終於等到一場好戲的彩節點，眼眸里泛起涼涼的笑意。

審問時，並未供出自己，他一點也不意外。

因為還得等著他去給解毒。

雖逃了出去，但應該不會傻乎乎回到艷姝樓讓韓唯守株待兔。

接下來，理當會留下玉佩紋樣，等他按圖索驥去救。

笑著笑著，太子眼裏多了幾分狠。

江玉桑，這一世，孤會給足你機會來依靠孤，利用孤，甚至欺騙孤。

但你每做一次這樣的選擇，都會有相應的報應在等你。

……

上的痛沒有半點消減，反而因為作活絡變得更加難。

逃出來后，玉桑回過頭，終於看清了整座荒宅的面貌。

三更半夜荒郊野外，一座荒宅屹立於此著實詭異，可玉桑本沒工夫害怕。

不辨方向，只知道離那裏越遠越好。

他們隨時會發現，多跑一步，就多一分安全。

可是夜太黑了，玉桑很走夜路，加之痛苦時不時加劇，終是力不敵，狠狠摔在地上。

那聽來就覺得疼的悶響，讓尾隨監視的飛鷹和黑狼都有不忍。

原本俏的人兒，狼狽又髒，換了別的姑娘，早該嚇到大哭。

可一點聲音都沒有。

大概是摔疼了，趴在地上一不，就在他們覺得已昏過去時，竟又掙扎著爬起來，活像一株立破巖的野草，再難也要探出頭迎向天。

又開始往前走，兩人只能跟上。

飛鷹怕自己看走眼，問黑狼：「可曾留下玉佩紋樣的刻痕？」

黑狼搖頭，「沒有，剛才趴了半晌的地方我也看過，沒有刻痕。」

飛鷹疑，誠然，殿下在這事上給設了個陷阱，但對來說，留下刻痕就等於引殿下來救。

都已經這樣了，為何還不留下訊息？

正疑，前方撲通一聲，又摔倒了。

這一次，玉桑已力竭，上那又痛又的滋味，像是能啃噬氣力，站不起來了。

又趴了一會兒，撐著最後的力氣爬到一棵樹下，背靠大樹一團。

頃，手探發中索一陣，竟從髮髻里出一塊玉佩來。

玉桑被毒折磨的疲力竭，腦子恍惚，記憶錯位，以為自己還是小時候。

還小的時候，已經學會跟客人賺賞錢。

因為人聲甜，賺得很多，便被羅媽媽盯上了。

是樓里的人，客人的賞錢也得與樓里分。

起初，玉桑乖乖的讓媽媽把自己的小兜兜翻個底朝天，分走一部分錢。

後來，就學會了在上各個地方藏錢，尤其擅長在頭髮里藏東西。

的頭髮又黑又，編好的髮辮一盤，能藏好多銅錢和銀票。

媽媽再翻的小兜兜時，錢已被轉移，分走的就了。

後來學會低調，媽媽只當不似從前討喜，沒那麼多賞錢，便放過了。

馬車上換裝時，玉桑靈機一，在盤發時將玉佩藏進了頭髮里，還用線繩加固。

手法之嫻，令玉佩一直穩穩噹噹藏在發中，那人搜時都沒搜到。

靠著糲的樹榦，玉桑輕輕笑了一聲。

帶了點得意，又有點慶幸。

痛苦再度襲來時，玉桑已無暇顧及上難看噁心的疹子。

吃力的舉起手中的玉佩，盯著它漸漸出神。

殿下說，留下這個，他就會來救了……

殿下來救，就可以給解毒。

這疹子只要不死人就沒事。

說不準殿下誤毒了，讓毀容，想起些什麼過往，也不會那麼生氣了呢？

還是可以活下去的……

還是可以……

玉桑神智不清，甚至覺得心裏低低呢喃的聲音來自另外一個人。

殿下……桑桑好難……

救救我……

忽然間，已陷迷濛之態的玉桑忽然睜眼，眼裏殘存清亮之。

不對勁。

對方若要吃苦頭，大可直接用刑，為何會將不知是何的東西給喂下？

若這是劇毒，當場斃命，他們豈不是什麼都問不出來了？

或許，方才他們只是故意試探，從的態度可知這不是什麼見封的劇毒。

可服下后又的確有發作，所以……

這會不會是他們設的計謀？

假意放走，必會去尋找指使自己的人求解藥。

他們只需順藤瓜，自不愁抓不住人。

荒郊深夜，玉桑逃跑時沒害怕，此時此刻，卻覺骨悚然。

或許，現在已經有人躲在暗跟著……

玉桑在樹下，含著懼的眸子打量起周圍。

……

「在看什麼？」飛鷹躲在樹上，一雙眼夜視極好，將的舉止看的清清楚楚。

黑狼疑：「難不是發現我們了？」

事關尊嚴，飛鷹否認：「不可能！除非功夫在你我之上！」

黑狼沒同他爭辯，眼睛一亮：「有作！」

夜里，玉桑仍保持著背靠大樹的姿勢，雙手卻背到後，在樹作。

的作幅度輕小，甚至沒發出太多聲音，裝作力竭休息。

大約一刻鐘后，終於能扶著樹榦慢慢站起來，顧不上上的泥草，跌跌撞撞繼續往前走。

就在飛鷹和黑狼準備繼續跟隨時，有另一道影自夜中走出來，站在靠過的樹下，垂眸看著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