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這是怎麼了啊?怎麼集到醫院急診室報到了呢?”
殺豬佬分彆為王木匠和唐青完費,站在走廊上有些茫然。
“殺豬佬,九斤師傅他怎麼了?”
“王木匠他緩過氣來了嗎?”
“上海阿姨離生命危險了吧?”
一大群街坊鄰居擁進急診室,圍住殺豬佬問個不停。
“九斤師傅隻是了一天,低糖……”
殺豬佬剛想向街坊鄰居們解釋,一位護士走了過來,大聲說道:
“這裡是醫院急診室,不是菜市場,你們要看病人派出代表來,其他人都回去,不要影響我們工作。”
“大家到外麵來,到外麵來。”
殺豬佬趕走出急診室,向街坊鄰居們招手。
街坊鄰居們跟隨殺豬佬走出急診室,在外麵空地上又將他圍在中間,七八舌詢問唐青、王木匠、上海阿姨的況。
麵對街坊鄰居們嘰嘰喳喳的問話,殺豬佬的頭都大了,他不得不大吼一聲:
“打住!都給我打住!”
街坊鄰居們立馬停止說話,可一個個都還張著。
殺豬佬高大,站在人群裡猶如麵對一群嗷嗷待哺的小豬仔。
可他是殺豬賣的主,不是養豬的主,一下子竟有些不知所措。
不過殺豬佬畢竟是殺豬佬,見過一些大場麵,平時還喜歡聽評書看古裝劇,他晃了晃腦袋,清了清嗓子,字正腔圓地說道:
“各位,你們一大早過來看九斤師傅、王師傅和上海阿姨,令人,在下替三位謝謝大家。”
說完,殺豬佬彎下腰。
“喂,殺豬佬,你唱戲呢?”
“殺豬佬,你以為你是什麼大?”
“說,他們三個現在怎麼樣?”
街坊鄰居並不買殺豬佬的帳。
殺豬佬自己也覺得有些麵紅,嘿嘿了幾聲後,說道:
“街坊鄰居們,他們三個現在都很好,九斤師傅本來冇有什麼事,昏而已。王師傅了點皮外傷,掛完鹽水就可以回家。唐經理和唐師孃,還有王大媽都在,你們放心吧。”
唐經理是街坊鄰居對唐青父親的尊稱,唐青父親曾做過人民理髮店的經理。
“那上海阿姨呢?”
“上海阿姨倒是需要人照顧,我一個大男人不方便,送到醫院後病房不好意思再進去。”
“殺豬佬,上海阿姨在哪個病房?”
“上海阿姨已經轉到住院部去了,在呼吸科701病房。”
“這樣,你去菜市場賣吧,上海阿姨那裡我們去照顧。”
“各位街坊鄰居,醫生說上海阿姨煤氣中毒較重,需要住段時間。我看你們幾位大娘婆婆能不能排排班,至保證每天有一個人來照看。”
“殺豬佬,你什麼時候變的這麼心細了啊?”
“嘿嘿,不是我心細,是九斤師傅說的,說你們一定會過來的,我轉告一下你們。”
“這個九斤師傅,自己暈倒了還記掛上海阿姨。”
“說我呢?我怎麼了?”
唐青從急診室走出來。
“九斤師傅,你冇事吧?”
“九斤師傅,你怎麼不多休息一會?”
“我看你臉還是不太好,醫生再給你掛一瓶鹽水吧!”
街坊鄰居們立刻圍攏到唐青邊,殺豬佬了孤家寡人。
“我冇事,你們都吃過早飯了嗎?”
唐青看著眼前的這些大伯大媽大爺大娘,鼻子酸酸的想哭。
“吃了,給你們也帶來了呢。”
“謝謝,王師傅那邊王大媽已經去買來吃過了。我們要不一起去看看上海阿姨?你們覺得怎麼樣?”
“好,九斤師傅你安排吧。”
“不過這麼多人一起去不方便,我們分批進去吧。”
唐青點了一下人數,足足有三十多人,將這些街坊鄰居分五組,說好每組十分鐘,不能耽誤時間。
“唉,阿拉還有啥麵孔勞駕大家過來看。”
上海阿姨躺在病床上,臉慘白。
“儂好好休息,勿要多講話。”
“大家都是在人民理髮店理的發,一家人呢。”
“一家人不要講兩家話,現在你出了事,我們當然得過來看看你。”
街坊鄰居的話讓上海阿姨原本冰冷的心重新溫暖起來,慘白的臉漸漸恢複,微弱的聲音問唐青:
“殺豬佬呢?要是冇有伊,阿拉今朝困在殯儀館裡廂了。”
上海阿姨回家撞見那個場麵,一開始還算鎮定,不忘用手機拍下不堪目的景象。可當包工頭手牽妖豔子堂而皇之離開家後,卻徹底崩潰了。
哭,冇有儘頭的哭。
恨,冇有儘頭的恨。
怨,冇有儘頭的怨。
哭完,恨完,怨完,上海阿姨認為自己的人生已經走到儘頭,這個世界上冇有什麼可以值得讓留。
本是一個孤兒,是上海弄堂裡一個掃地阿婆將養大。
包工頭當年在上海疏通下水道,活臟、苦、累,但賺錢。他租住在家隔壁的一間小閣樓裡,掃地阿婆去世的時候,他拿出一筆錢幫辦了一場風風的喪事。
包工頭有了一定積蓄,決定回老家剡城發展,毫不猶豫跟他到剡城。欣賞他能吃苦耐勞,也喜歡剡城這個山清水秀的小縣城,更主要的這裡是越劇的發源地,上海人對越劇的熱不輸於剡城人。
開頭幾年,包工頭對上海阿姨寵有加,不讓外出乾活,當作寶貝供在家裡。
可好景不長,包工頭開始夜不歸宿,後來甚至整個月不回家,風言風語傳進上海阿姨的耳朵裡,裝作冇聽見。
煩悶的時候就去人民理髮店坐坐,那裡冇有人看不起。
漸漸的,人民理髮店為上海阿姨的第二個家。
當關門窗,擰開煤氣罐閥門的時候,腦中閃現的首先是養育長大的掃地阿婆,對馬上可以見到掃地阿婆到高興,覺得那煤氣味和蘋果味差不多,好聞著呢。
可接著閃現在腦中的是人民理髮店裡的那一群街坊鄰居,有些捨不得他們,到煤氣味為了臭蛋味,刺鼻,噁心。
“救!”
上海阿姨最後時刻爬到門口,以頭撞門求救。
住在樓上的殺豬佬剛好下樓倒垃圾,聞到濃重的煤氣味,聽到撞門聲,一邊撥打120,一邊呼喊大家破門救人。
“上海阿姨,殺豬佬剛剛去菜市場了,他一整晚守在急診室呢。”
“替阿拉謝謝伊。”
“都是街坊鄰居,不用把謝謝掛在邊。”
唐青心裡與上海阿姨一樣,對殺豬佬的這次義舉由衷敬佩。雖然在理髮店裡扯淡頭的時候,上海阿姨和殺豬佬有的時候會爭的麵紅耳赤,會賭上一會氣。
等街坊鄰居們分批看完上海阿姨,已差不多上午八點多鐘。
“九斤師傅,你去店裡吧,這裡有我們。”
兩位到今天照顧上海阿姨的大媽讓唐青走。
“那你們多辛苦,我晚上店門關了再過來。”
“九斤師傅,阿拉想通來,冇事來,儂也吃力,夜裡響勿要再過來了呢。”
“上海阿姨,儂勿要多想,一切等養好後再說。”
唐青走出醫院,匆匆前往人民理髮店。早上八點開門,晚上八點關門的規矩可不想輕易打破。
唉,昨天下午和晚上要是自己不關店門,上海阿姨也不會自殺,王木匠也不會掉進水渠裡。
可這世上冇有後悔藥可以買啊?如果有後悔藥可以買,那還有人間的這些悲歡離合嗎?
不過也好,遲發現還不如早知道。上海阿姨如果一直矇在鼓裏,以後說不定會鬨的不可收拾,現在至人還在,還可以坐下來好好談談。
唐青一路走一路想,很快來到市心街的街口。
剡城老城並不大,也就兩三條主要的街道。
遠遠地看見店門口聚集了一大批人,唐青心裡一,默默祈禱千萬不要因為再出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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