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仍有人,仰星空。

　祁汐眸微，又想起在閣樓屋頂的那個晚上。

　那晚的夜，是仰過的,最明亮的星空。

　旁的年抬手指認北極星。

　那般篤定恣意,信手拈來。

　他眼中的芒比星空還要耀眼。

　那個時候就知道的……

　祁汐扭頭看書柜里的相框。

　知道,他曾經也一定,仰過星空。

　有過手可摘星辰的的熱忱和愿……

　大門口傳來聲響。

　祁汐一驚,立刻將手里的書扣回沙發上,朝玄關看。

　陳焱回來了。

　滿載而歸，一手拎著一個大塑料袋。

　他換了拖鞋進來,隨帶來熱的暑氣，還有陣陣噴香——炸的味道。

　祁汐垂眸,看見塑料袋上的白胡子老頭。

　來這邊的第二天去學校報完道,祁汐就很想吃麥當勞。查了一下發現潯安本沒有麥當勞，只有三家肯德基，離最近的一家在潯安商場底層——回筒子樓不順路,就沒去吃。

　算算時間,陳焱應該就是去哪兒買的。

　男生把塑料袋放到茶幾上,淡淡掃了眼沙發邊上的祁汐。

　“杵那兒干嘛,等老子給你喂里？”

　祁汐如夢初醒,趕快走過去。

　剛要手解袋子,陳焱就偏頭示意：“洗手去。”

　“哦”了聲,還沒轉,又有什麼東西“啪”地掉下來。

　陳焱從另一個袋子里取出一雙拖鞋,扔到面前。

　跟的水杯一樣,的。

　祁汐說了句“謝謝”,抬腳蹬進去,趿拉著往衛生間走。

　洗完手出來，男生正從樓上下來。

　他也洗過手了，甚至還洗了把臉，被沾的睫看起來更加纖長。

　祁汐將茶幾上的東西放到電視柜上，騰出桌面。陳焱解開肯德基的袋子，把東西一樣樣拿出來，滿滿當當擺了快一桌子。

　薯條辣翅，漢堡卷，塊蛋撻……他基本每樣都買了點。

　最后，男生拿出裝在一起的兩杯可樂，搖了下，把有冰塊響的放自己手邊，另外一杯給祁汐。

　祁汐看他一眼，抬手了杯壁。

　常溫的。

　祁汐垂眸，撕開一包番茄醬，薯條沾過填里。

　秀氣的腮無聲咀嚼幾下，輕聲開口：“明天……我請你吃米吧？”

　陳焱間的吸管面倏地墜落。

　他慢慢掀起眼皮，好整以暇地看，也不接話。

　祁汐又改口：“吃別的也行。”

　想起來陳焱應該是不吃炒米——那次在店里他就沒吃幾口。

　他好像也不怎麼喜歡吃肯德基，端上冰可樂后就拿了個漢堡，別的都沒。

　并不知道他喜歡吃什麼……

　陳焱輕嗤出下：“不吃。”

　他把漢堡的包裝紙扔進垃圾桶，冷聲：“老子不花姑娘的錢。”

　祁汐：“……”

　就知道會這樣。

　這些日子來，也算多多清這位爺的脾氣了。

　簡單說就是：他給，著就好。

　推或者償還，都會惹他不高興。

　可是……

　祁汐看著桌上的塊。

　總這樣白吃白喝的話，也過意不去……

　腦中閃過一個念頭，祁汐口而出：“那，那要不——”

　“我來做？”

　說完立刻就后悔了。

　陳焱拿塊的手頓住，視線重新移回面上，那側斷眉挑起來。

　祁汐在男生幽幽的注視下莫名耳熱。

　又著頭皮說了一遍：“我來做飯……呢？”

　陳焱盯了兩秒，居然答應了：“。”

　他角了下：“別把廚房炸了就行。”

　祁汐：“……”

　以前在南都，媽媽忙的時候沒自己做吃的。

　多好吃不一定，炸廚房絕不至于。

　不過，這位爺的這麼叼，樂不樂意吃做的還真不一定……

　祁汐抬眼看沙發。

　陳焱也不吃塊了，整個人靠進沙發里懶洋洋劃手機。

　角還是翹著的。

　祁汐也揚了下，低頭繼續吃薯條。

　一袋肯德基最后剩了一半。

　祁汐將垃圾扔掉，剩下的吃的裝好，都放進冰箱里。

　還翻了下冰箱——什麼食材都沒有，只有一排排水瓶和易拉罐。

　回到客廳，坐回茶幾前，拿出卷子準備刷題。

　陳焱依舊敞著大喇喇坐沙發上，沒有彈的意思。

　兩人誰都沒說話。

　室只有書寫聲沙沙和空調運行的靜。

　涼爽。靜謐。

　也讓人莫名心安。

　做完兩道選擇題，祁汐握著筆皺了下鼻子，很輕地打出個噴嚏。

　旁沙發上的人有了作。

　側眸，看見陳焱走到墻邊的空調面板上點了兩下。

　低頭繼續做題，沒寫幾筆，眼前突然一片黑暗——有布料劈頭蓋上的腦袋。

　祁汐抬手拽下來。

　是陳焱的服。

　男生的服好像除了白就是黑，這件外套也是白的，布料薄而。

　上面還有他的味道，沐浴的氣息，混合極淡的煙草味……

　祁汐邊彎了下，穿好。袖口向上挽了三折，才出兩只手。

　另一邊，陳焱又從剛才帶回來的塑料袋里拿出一個燒水壺。拆掉包裝紙盒后，他拎著壺去廚房嘩啦啦洗了一陣，最后才從飲水機那兒接滿了水，放到茶幾上電源。

　水壺在孩手邊快速升溫，發出輕微聲響。

　祁汐睫尖了，覺心里有塊地方也被泡進了熱水里。

　偏頭，正想跟陳焱說點什麼，卻看見男生已經又戴上了耳機。

　他懶散散靠回沙發，一手從茶幾下層出個東西，摁亮。

　——跟他的手機有點像，但比手機屏幕大很多，后面也有個被咬了一口的蘋果圖標。

　祁汐眨眨眼，垂頭繼續刷題。

　過了不知道多久，一張卷子做完，撂下筆，了僵直的脖子。

　落地窗外，最后的幾縷余暉正在被暮吞沒。

　頭頂的水晶燈開了，照亮茶幾下層出一角的答題卡。

　祁汐歪著腦袋看了會兒，出聲：“陳焱。”

　陳焱挪到長沙發上去了，依舊著耳機看屏幕，一雙長很有存在地橫在那兒。

　祁汐朝他揮了揮手，又指向茶幾下面：“我可以看看你們學校的題嗎？”

　男生從平板上抬眸，不咸不淡地看兩秒，闔了下眼皮。

　祁汐把幾張卷子從下面出來。

　八中的考卷，看時間應該是高二期末。

　草草看了一遍。

　……就只有英語分數看得過去。

　——可他英語為什麼才123啊？

　他考滿分都不會驚訝的。

　祁汐翻開英語卷子，很快找到答案。

　陳焱他，沒寫作文。

　真就一個字母都沒寫。

　老師也毫不留地扣了25分。

　祁汐看了眼沙發上的人，又拿出語文卷子。

　作文果然也沒寫。

　不僅作文，稍微長點的題也都空著。

　祁汐懷疑，這個40分還是老師看在他字不錯的份上送了幾分湊出個整。

　繼續翻看別的科目。

　八中的考卷難度跟附中平時的其實差不多。

　陳焱也是理科生，他的數理化到底怎麼樣，祁汐越看越迷。

　說他會吧，這三門沒有一門及格的。

　說他不會……數學的函數，幾何大題他都能做出來個七七八八。

　甚至理卷子的最后一道軸電路都解得無懈可擊。

　一句話：這位爺比子弟班的那群人還要任。

　考怎麼樣，全憑心。

　——可換句話來說，這是不是代表，只要他好好考，考上大學，甚至考個好大學……

　也不是沒有可能？

　“還沒看完？”

　年磁淡的聲線打斷思路。

　祁汐回過神，看見陳焱坐回旁邊的位置。

　將他的卷子疊好放回原。

　“看完了。”

　猶豫了下，又開口：“你作文……怎麼都沒寫啊？”

　男生摘掉耳機，頎長的指慢條斯理地繞好耳機線。

　“睡著了。”

　祁汐難以置信，訥訥反問：“睡著……了？”

　陳焱鼻子里“嗯”了一聲。

　祁汐：“……”

　祁汐無奈又無語，皺了下眉：“不是……你隨便寫幾筆也行啊。”

　男生看著，眉梢了下。

　“不寫不也比你高。”

　祁汐：“…………”

　祁汐張張，垂眸看見卷頭那個紅的123，又無從反駁。

　心梗的覺。

　垂著眼皮不說話，角無意識向下撇，兩腮也微微嘟起來——流出平時很見的，嗔態。

　陳焱定定看著，邊一點一點勾出得逞的弧，頑劣又氣。

　半晌，孩像是突然想到什麼，眼睫微。

　重新抬起頭：“陳焱——”

　陳焱睨著，沒應聲。

　說話字正腔圓，但聽起來就是跟潯安本地的不太一樣，咬音更加溫吞輕。

　——每次這麼一字一句他名字時，也代表有正事要說了。

　果然，祁汐抿抿，小心翼翼地繼續道：“你能不能……教教我怎麼學英語啊？

　眼里有試探，也有期待。

　“就……學習方法。”

　陳焱舌尖刮了下腮側。

　“不能。”

　他靠向沙發背，大喇喇敞開，似笑非笑的：“你太笨了。”

　祁汐：“……”

　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評價自己。

　祁汐呼出口氣，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

　“一個月。”

　抬眸看男生，眼里又出現他第一次見時那認真又執拗的勁兒。

　“一個月，我一定能考過120。”

　陳焱眉心了下，沒說話。

　眼底伏的笑意好像更深了。

　他指尖捻著耳機轉了下，又問：“那學費怎麼算？”

　沒料到這個問題，祁汐一時語塞。

　正不知道怎麼回話時，陳焱突然拿過面前的筆，刷刷寫了兩下。

　歪過腦袋，看到花英文：

　devotion

　祁汐蹙了下眉，下意識想問意思，又怕坐實“笨”的評價。

　拿出手機，打開詞典，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地摁出單詞。

　屏幕上一秒跳出中文釋義：

　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