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場雨下來,澆熄了連日來的燥悶,整座京城籠罩在蒙蒙的雨中。
屋檐上的雨滴滴答答的,空氣中浮著的泥腥味,街上幾乎見不到什麼人了。
今年京城的夏日來得格外早,門房打了個呵欠,覺得這會兒應該不會有人來,回屋里想個懶覺。
剛躺下來,門就被敲響了,不不慢地敲了三聲。
門房滿腔煩躁,不得不重新起去開門,一拉開,眼前頓時一暗。
門外站著個量削長的年,旁邊的人踮著腳給他撐著傘,后頭還跟著好幾個腰間佩刀的侍衛。
這麼大的雨,縱使撐傘也多會有些狼狽,年卻毫未見窘況,玄袍服一不,垂眸淡淡看來。
那是張極俊的面孔,線條優的薄卻抿著,清俊的眼眸深黑冷漠,氣質矜冷尊貴。
看清那張臉,門房的一下就了:“陛……”
“玩忽職守,逐出陸府。”
年沒有多分一目給他,丟下一句話,接過旁邊人的傘,直接大步進了府,路上到府中其他下人,只擺擺手,示意不必聲張,輕車路地穿過月亮門與垂花門,進了院。
一路走到西廂房,年的腳步忽然放得更輕,慢慢推開了門。
雨水順著屋檐滴溜溜斜飛出去,形道明的雨簾,屋的人披著件蒼青袍子,松松懶懶地斜躺在屋檐下,自一幅山水墨畫,手上拿著本書,目黏在上面,邊一碟葡萄,冷白的手指捻著葡萄,來去地折騰了半天,才湊到邊,吮了吮酸甜的葡萄。
聽到開門聲,也沒在意:“午飯先擱著,不。”
寧倦一下就笑了。
他悄無聲息地走過去,彎下腰,猝不及防一把將地上的人抱了起來,湊到他耳邊:“懷雪。”
意料之中的,沒嚇到人。
突然被人攔腰抱起,陸清則只是稍稍一頓,呼吸都沒半拍,甚至還往里又送了顆葡萄,挑了下眉:“小兔崽子,敢直呼老師的字?”
陸清則沒有長輩,加冠時還是馮閣老為他取的字。
寧倦步態穩重,將陸清則放到窗下的羅漢床上,不答反問:“地上涼,陳小刀就讓你這麼躺著?”
語氣有些冷。
陸清則想吐掉葡萄皮再說話,寧倦就一手,示意他吐到自己手上。
尊貴的皇帝陛下似乎毫不覺得這有什麼,眼睛甚至亮晶晶的,像只搖著尾的小狗。
陸清則:“……”
倒也不用這麼孝順。
陸清則和寧倦僵持片刻,選擇嚼嚼咽了,揚揚下:“鋪了席子呢。”
寧倦的臉依舊繃著。
這幾年他想方設法,小心翼翼地養著陸清則的子,珍奇補品、湯湯藥藥,輔之藥膳,可算有了點,不似從前那般虛弱了。
但依舊像個致脆弱的紙燈籠,挨點風吹雨淋就要壞掉。
寧倦蹭到陸清則邊坐下,下親昵地搭在他肩上:“老師要是覺得熱,我讓長順多送點冰來。”
年已經不像小時候那樣小小一只,能鉆到他懷里被團團抱住。
這幾年寧果果長勢喜人,已經和他一樣高了。
恐怕再過幾年,陸清則就得仰著頭看他了。
小豆丁,長那麼快。
陸清則頗為慨,睨他一眼:“多大人了,這麼黏著我也不嫌丟人。”
上這麼說著,倒也沒推開。
如今是盛元五年,他親眼看著當初瘦不拉幾的小孩兒,一步步長這般英姿翩翩的年。
異世孤漂,心似浮萍,陸清則幾乎將寧倦當了半個兒子并著半個弟弟。
小崽子黏人,他反而生出了幾分養崽功的就。
寧倦當然不覺得丟人,垂下眼皮,又把陸清則往懷里摟了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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