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紀阮在車里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非常沉,幾乎可以算得上來到這個世界后最無知無覺的一次。
就連車停后,車門被人拉開,傾瀉,也只是刺得紀阮下意識蜷,卻醒不過來。
顧修義扶著門框喊了紀阮好幾聲,座位上的人也不給反應,不知道是又聽不見,還是徹底睡暈了過去。
顧修義等了幾秒,不得已彎腰探進車里查看紀阮的況。
紀阮歪頭靠在椅背上,右邊耳朵被住,顧修義著紀阮的臉把他耳朵出來,那只小小的外機果然又被關了。
真是睡了場與世隔絕的覺啊……
他給紀阮把耳蝸按開,松了手才發現紀阮臉頰已經被自己掐紅了,白白的皮上留下兩個清晰的指印。
因為離得太近,顧修義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紀阮臉上細小的絨,臉又又,皮質地好得驚人。
這種像飽滿果實一樣蘊含富生命力的皮,只特定屬于這個年紀的小孩子,是上帝對“青春”的獻禮。
“……”
顧修義手都僵了。
再一次對十八歲的到堂皇。
他拍拍紀阮的臉,聲音繃繃的:“紀阮,該醒了。”
耳朵里突然充斥清晰的聲音,紀阮睫狠狠抖了抖,有蟬鳴、有風聲,還有顧修義喊他名字的聲音。
世界在這一刻像被按下激活鍵,一切都有了彩。
顧修義在紀阮睜眼的前一刻離開。
盛夏日灼眼,紀阮雙眼瞇一條,看到顧修義扶著車門筆地站在門邊,在他邊燒出一圈暈,朦朦朧朧的。
“怎麼睡得這麼沉?”顧修義問他。
紀阮下意識抬手遮住眼睛:“沒……”
話音剛出口,紀阮就本能地覺不對,聲音不對,嗓子也很。
沒等他遲鈍的意識徹底恢復,嗓子里就像被點燃了一簇棉花,意瞬間竄破嚨迸發而出。
“咳咳咳——!”
紀阮猛地彎下腰,撐著膝蓋劇烈咳了起來。
要不是顧修義眼疾手快拉了一把,他能直接栽下車,趴跪在院子的鵝卵石小道上。
“咳……咳咳咳——我靠……咳!——咳咳——”
這串突然劇烈的咳嗽打得紀阮猝不及防,他彎著腰面紅耳赤,一下子上來,咳得天靈蓋都疼。
顧修義也沒見過這種陣仗,反應了兩秒才把手放到紀阮背上拍:“怎麼回事?”
紀阮說不出話。
顧修義拍了一陣,發現不僅沒給紀阮拍好,反而好像越拍這小孩兒咳得越狠。
顧修義不知道自己手法哪里出了問題,但不敢了,只能用耐心杵在原地,給紀阮當個人支架。
最后紀阮還是靠自己緩過來的。
他無視掉顧修義,巍巍站起來三步兩晃地往門口走。
顧修義沒讓宋嶺繼續跟著,代兩句讓他下班,就快速跟上紀阮扶著他往前走。
沒走多遠紀阮又開始咳,咳得蹲在地上起不來,生理淚水下雨一樣往外漫。
顧修義沒辦法,只能跟紀阮一起蹲下來,挑起紀阮的下看他的臉。
下午四五點,天上的烈日沒有要消停的意思,地面被烤一整天后溫度堪比火焰山。
紀阮額頭很快冒了一層汗珠,臉不是一般的差。
顧修義直覺,他再這麼咳下去怕是要吐。
可院子里短短的一截小路,因為紀阮行能力的喪失變得遠在天邊。
天實在太熱了。
顧修義不想再耽擱,直接拉起紀阮兩條胳膊環到自己肩上,沒得商量:“抱你進去?”
紀阮咳得頭暈眼花暗無天日,這一句卻聽見了。
他其實早就想讓顧修義幫忙了,不管是抱是背還是抗,都可以,只要能把他從這里弄進屋,紀阮什麼都能接。
可他咳得太厲害,除了泣完全無法進行流,于是顧修義的那句話就了救他于水火的及時雨。
紀阮淚眼朦朧連連點頭,在顧修義肩頭急切地連拍三下。
抱我抱我快抱我!
像騎馬的時候拿鞭子狂甩馬屁。
顧修義:“……”
說不出為什麼,但覺得有點奇怪。
·
別墅里,趙阿姨哼著小曲正要開始做晚飯,聽到有人回來了,洗洗手迎上去,眼就是板筆直的顧修義,和——蔫嗒嗒掛在顧修義上,像只被曬化了的小考拉的紀阮。
“喲!怎麼了這是?!”趙阿姨連忙上前,輕輕了紀阮茸茸的發頂,“怎麼了阮阮?”
紀阮最喜歡趙阿姨了。
聽到聲兒耳朵就了,從顧修義肩膀上抬起頭,張了張要說話,卻被顧修義按著后腦勺塞了回去。
“沒事,趙阿姨你個醫生過來一趟。”顧修義說。
而后又看著紀阮的圓腦殼,兇:“不許說話,等下又咳我一。”
什麼咳他一?!
紀阮氣愣了,他咳的時候一直都捂了的好吧!
不讓他和趙阿姨說話還嫌棄他,紀阮拳頭梆,狠狠發泄了一把在顧修義肩上,下一秒就被那人報復地往上一顛,震得心肺疼,沒忍住又開始咳。
顧修義把紀阮放到床上,等趙阿姨跟上來后就去外面洗手,等他再回來時,房間里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紀阮被他顛出來的咳嗽沒止住,趙阿姨坐在床邊,抱著紀阮一個勁地哄:
“哎喲我們寶寶怎麼出一趟門難這樣了?”
“冒了嗎,還是熱到了?”
“哎喲我們寶寶……”
趙阿姨一直都心,又特別喜歡小朋友,尤其是紀阮這種長得可的,哪怕紀阮已經十八了,依舊可以毫無負擔地把他當三歲小孩兒,掏心掏肺地哄。
顧修義一直知道這一點,可親耳聽到那三句不離的“寶寶”時,還是有點被膩得慌,狠狠了眉心。
趙阿姨膩歪就算了,難得的是紀阮也愿意賴在懷里撒。
或許是趙阿姨上的母氛圍太濃了吧,紀阮這種很早失去母親的孩子,一旦難起來難免會格外依賴些。
想到這里,顧修義就對紀阮撒的行為做不出任何指摘了。
他一言不發地看著房間里的一老一,趙阿姨手蓋在紀阮背上,稍微帶了點力道一點一點地往下順,來回幾次后紀阮咳嗽果然好了些。
原來是這種手法嗎?
顧修義回憶起自己給紀阮拍背的力度,有點尷尬地掩咳了聲。
趙阿姨哄了紀阮了一會兒,紀阮咳得雖然沒有剛開始厲害了,但還是有點斷斷續續止不住。
看向顧修義,愁眉不展:“小顧,要不你去倒杯溫水,再把止咳糖漿拿上來一下吧。”
顧修義靠在門框上,掉了西服外套,白襯衫袖卷到手肘,領被紀阮抓得皺皺,解開了兩顆扣子。
他冷冷淡淡的氣質和房間里溫馨的畫面格格不,明明是屬于他的別墅,他站在里面卻像個局外人。
顧修義微微怔了怔:“我?”
趙阿姨一頓,這才發現自己急昏了頭,哪使喚得顧修義。
連忙拍拍腦門,笑道:“這樣小顧,你來抱著阮阮,我去拿糖漿。”
抱紀阮?
怎麼可能。
這孩子太不安分,一到他懷里又抓又撓還錘人,顧修義一件襯衫被毀得七七八八。
抱他?
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抱紀阮了。
顧修義轉出門:“糖漿……是在一樓儲柜吧?”
趙阿姨看到這一幕臉上就憋出了笑,沖走廊喊道:“對!儲柜二層左邊的醫藥箱里!”
紀阮確實是冒了,理由不明,可能是外面的冷氣太足吹得他著涼,也可能是在外面待了整天,一會兒熱一會兒冷的溫度差給他忽悠的。
整個別墅因為紀阮一個人變得兵荒馬,一直到醫生來了,給紀阮掛上水才逐漸消停下來。
顧修義和趙阿姨一起離開紀阮的房間,輕輕合上門,長長抒了口氣,嘆道:“趙阿姨,你以后做飯千萬別給他弄油炸的,冰水也別讓他喝,嗓子太差了……”
趙阿姨忍著笑:“知道了,我就是沒想到你會陪阮阮吃炸,我記得你小時候可討厭了,說不健康。”
顧修義襯衫上全是炸味兒,他著領聞了聞,立刻嫌棄地皺起眉,而后又化作一聲嘆息:“他不是還小嗎……”
年紀那麼小,只能讓著。
趙阿姨沒說話了,地發出笑聲,顧修義扭頭:“笑什麼?”
“沒有沒有,好的,”趙阿姨擺手,“你快去洗澡吧,我做飯去了,好的好的……”
顧修義:“……”
紀阮嗓子比想象中腫得還要厲害,第二天幾乎完全失聲,本來耳朵就不好使,還變了個小啞,又聾又啞地掛了一個星期的水才勉強恢復說話功能。
顧修義又出差了,紀阮整個養病期間都沒能見到他的人影。
大約小半個月后的某天,一個沒有太卻很悶熱的下午,趙阿姨不在家,紀阮抱著小安坐在客廳的地上看電影。
顧修義就是這個時候回來的。
還是一不茍的全套西服,整個人又拔又強悍,朝紀阮走過來時,悉中又帶了點陌生。
他好像從來不會累,連續出差了這麼久,臉上一點疲態都沒有,反而好像更加神采奕奕。
他拿了兩個袋子回來,洗過手后提到紀阮面前。
小半個月不見,紀阮莫名覺得有點生分,坐在原地沒想好怎麼開口。
顧修義卻出兩手指抬了抬紀阮的下,冷靜觀察片刻:“瘦了。”
紀阮沒算到他一來就上手,愣了兩秒才躲開,低下頭了自己的下,好像是瘦了點吧……
他嗓子疼,吃不下東西,瘦了也正常。
“紀阮。”顧修義又他的名字。
紀阮抬頭。
顧修義揚了揚下:“說句話來聽聽。”
語氣就像是讓小安給他抬爪子一樣。
紀阮不滿意,輕哼一聲:“你有病?”
顧修義卻笑了出來,在紀阮對面席地而坐,他今天心似乎相當不錯,“嗓子還沒好?”
紀阮有一下沒一下呼嚕小安的頭:“現在已經是快要痊愈的狀態了。”
“嗯,”顧修義意味不明地應了聲,接著道:“那等下跟我回趟顧家。”
“顧家?”紀阮倏而抬頭,“是……你爸媽家?”
顧修義撐著下頜:“沒錯。”
紀阮深吸一口氣,那不就是傳說中的老宅!
像顧修義這種豪門大家,老宅簡直是戰場,紀阮想想都開始頭疼了。
顧修義卻像沒太當回事,立刻換了話頭:“手出來。”
紀阮還在琢磨回老宅的事,心神不寧,敷衍地把手出去,立刻被握住了手腕。
下一秒,無名指套上了一個涼涼的東西,紀阮回神,是枚素戒。
非常簡潔大方的款式,和顧修義無名指上的一模一樣。
紀阮無法遏制地怔愣一瞬。
顧修義沒抬頭看他,還捧著他的手腕,像很滿意地在欣賞什麼,漫不經心地告訴他:
“戒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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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糯總想改名,她覺得名字看起來太好吃,是永遠也不可能減肥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