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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生倒計時》 第25章 第25章

 三司統籌國家財政大事, 每日案牘勞形,可以說是最忙的部門, 最近發生黃河洪澇, 需要用到銀子的地方多了去,便更是日理萬機。

 在這繁忙的當口收到京都府呈上來的賬簿,報銷虧空的十三萬兩,本就勒腰帶的三司哪里樂意銷賬?

 當下駁回。

 駁回沒多久, 賬簿報銷的申請又上來, 管銷賬的度支副使和戶部判在上朝路上被趙白魚堵住轎門。

 兩人同朝為, 又是同年同桌, 多年老友,路上遇到便結伴同行, 料不到還能被趙白魚堵住去路。

 趙白魚別看笑得溫溫和和霽月風的樣子, 言語行徑跟流氓沒有差別,就死死堵住路不讓走:“二位大人,不是下看不懂臉,實在是難做啊。”

 “趙白魚,你要報賬就按規矩來,凡事要講個章程!底下上千個縣、州省加起來上百個,哪個不想報銷?哪個不得照規矩來?誰像你這樣堵路上?哪天是不是還得去堵我們家?誰要都像你這樣, 還有國法嗎?還有必要按規矩來做事嗎?”

 度支副使怒斥:“回去。你既然了賬簿就等三司的判決,被駁回就想辦法解決賬面虧空, 這是你們的職責!”

 趙白魚著袖口:“大人,您心知肚明三司不會同意報銷京都府的十三萬兩,因為沒給通融經費。下知道三司報賬銷賬有約定俗的部費, 沒記錯應該是一厘三毫?那就是一千六百九十兩白銀!下得攢多久?當然下現在價不同,是郡王妃, 嫁妝、聘禮加起來的小金庫可觀的,只是下還真就拿不出白花花的一千六百九十兩!二位大人,人做妻子都難,我一個男妻更是難上加難!下實在是被得沒辦法了,我們新上任的知府馮大人命令我必須找您三司報銷這四年一府二十一縣所有虧空的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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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二位大人說說,我做人下屬能拒絕嗎?”

 “說句危言聳聽的話,二位大人真就一點都不害怕嗎?”

 戶部判和度支副使對視一眼,前者問:“怕什麼?”

 趙白魚:“咱們這位新上任的知府大人是五皇子唯一的舅舅,五皇子和太子兄弟深,加上京都府府尹是太子,您二位說要是沒太子和五皇子的意思,馮大人敢向你們三司報四年虧空的賬?”

 二人相視一笑,戶部判著胡子語氣輕松地說:“就是陛下來了,也得照章程辦。太子是未來儲君,五皇子在戶部任職多年,兩位殿下不會不懂報賬銷賬的規矩。你別再做有辱斯文的事,回去等,慢慢等,總能等到三司替你們京都府報銷的時候。”

 度支副使:“是啊哈哈哈……”

 二人哈哈笑著,越過趙白魚去上值了。

 趙白魚目送兩人的背影,緒淡定,沒回衙門而是去找紀知府,請他幫忙擬一份京都府衙門從陛下庫借筆銀子的折子。

 紀知府:“印可以蓋,但不能用我的名義。”

 趙白魚:“所以我專門挑您今天轉印的時候來,到時借錢的折子遞進庫,您都調任了,賬還能算您頭上?”

 紀知府:“也是。”寫完折子給趙白魚,他問:“你想做什麼?”

 趙白魚:“我都是聽馮大人的命令辦事。”

 紀知府勸說:“可別意氣用事,到底是你上差,忍忍就過了,他也不敢真對你干什麼。”

 趙白魚笑笑說:“我明白的。”

 告別紀知府,趙白魚拿著折子拜訪高都知。

 高都知打小宮,被分到元狩帝近侍,之后擔任侍都知替元狩帝打理庫賬目。

 三司兩府百庫借錢,都得經高都知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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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數目不必告知元狩帝,大數目如賑災、調和民間經濟變則需親自向元狩帝借,而趙白魚只借小錢,便來找高都知了。

 令人詫異的是高都知得知他來,親自到門口來迎:“小趙大人過府,鄙舍蓬蓽生輝。”

 趙白魚有點不適應高都知的熱,揚起笑臉寒暄幾句就直奔來意。

 “借錢?”高都知出為難之:“如果是跟我借錢,我必定義不容辭,可小趙大人您是奔著庫來的,這庫屬于天家,我代為打理,哪有權說借就借?”

 趙白魚拿著借錢折子說:“我帶了折子和借條,有京都府府尹和知府的印,高都知您只需要知會一聲,通過就行。”

 高都知看完折子和借條,心稍稍松了口氣:“京畿重地,怎麼窮得一千幾百兩也拿不出?”

 趙白魚苦著臉說:“都知有所不知,我們紀大人在位清正廉潔,心慈手,但凡治下的縣出現個什麼雪災蟲災,就豪橫地撥款。這撥一筆那給一筆,不就沒錢了?新來的馮大人要燒三把火,頭一把沖下來,下沒法,只好來庫借錢。”

 高都知低聲音問:“說句冒犯的話,小趙大人可以找臨安郡王出面。”

 趙白魚出憂愁之:“新嫁娘不好當,新嫁的男妻更……唉。”

 也是。

 高都知能共趙白魚的,他把玩兩顆核桃,思索良久又問:“這是太子的意思?”

 趙白魚左右看看,放低聲音:“八.九不離十。您知道新上任的知府是誰嗎?馮春山。”

 “五皇子的……”

 “對!五皇子和太子兄弟深的關系,和馮大人的關系,您看知府頂頭上司還是太子,那兩位神仙人要沒意思,馮大人敢朝庫借錢嗎?”趙白魚做出尤為信任高都知的模樣,和他分八卦:“不瞞都知,您是待我好,自我嫁進郡王府,滿京都沒人給我好臉看,只有您以禮相待,我這兒跟您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太子啊,是有意借馮大人的手整治賬面虧空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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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都知心驚跳,“當真?”

 趙白魚:“我雖說是郡王妃,卻是不重視的男妻,也不宰執府待見,就是一平平無奇的小人,我敢去嗎?我不要命了,我去得罪整個場?上回科場舞弊差點牽涉其中,又有秦王在前,太子深兔死狐悲,急于做出政績,剛好黃河水患,國庫、庫都缺錢,只要砍了……”

 趙白魚不明說,就暗示:“不就有錢填補這個窟窿?”

 有理。高都知已是信了大半,心下便更為驚駭,太子竟真敢大刀闊斧部費,比主辦冤獄還得罪人。

 須知通融經費,涉及上上下下無數個環節,譬如縣到州、州到省,省再到三司,中間無數個環節都需要部費打點,太子這心思一就是了無數人的利益,不得群起而攻之?

 高都知:“我可以幫忙通融,不能保證一定能過。但是小趙大人您可千萬別把咱家牽扯進去!”

 趙白魚:“必然!”

 高都知:“折子和借條我先收下,回去等消息。”

 趙白魚:“下先在這里謝過都知。”

 ***

 送別趙白魚,高都知一個人在家里左思右想,越想越驚心,好在他沒牽涉進去,不過太子想怎麼手?從哪兒手?他借出的一千幾百兩白銀在里面起什麼作用?該不該借?

 不借吧,得罪未來儲君和五皇子,不是找死?

 借吧,不清楚影響,但只要關系不到己就沒事。

 五皇子管著戶部的差事,太子這把火燒起來,得燒到他上,但二人同黨,兄弟深,怕不是五皇子樂意配合!

 好個兄弟,好個未來儲君,兩位殿下有城府啊。

 高都知拍板,決定就讓庫借出一千幾百兩白銀,賣未來儲君一個面子,但也不能得罪朝,不若想個法子點風聲出去賣點人,兩邊都不得罪。

 ***

 趙白魚借到庫的一千六百九十兩銀票,兌三大箱白花花的銀子準備搬到戶部衙門,巧遇到來上值的馮春山。

 馮春山問:“銷完賬了嗎?”

 趙白魚趕回話:“被戶部駁回,正要繼續去戶部衙門再申請。”

 馮春山指著門外三個大箱子問:“那是什麼?”

 趙白魚:“是讓三司銷賬十三萬兩的‘通融經費’,您知道的大人,這是規矩。”

 馮春山瞪眼:“什麼規矩!你是行賄——”

 “大人!”師爺趕喝止馮春山,提醒他得等趙白魚自投羅網才行。

 馮春山清清嗓子:“不錯,是通融經費……不是,你哪來的經費?”

 趙白魚臉難看:“大人何必多問?”

 馮春山當即就想斥責他對上無禮,但被師爺一個勁兒扯袖子,勉力下滿腔癮,揮揮手說:“趕去。”

 趙白魚拱手告辭便帶著銀兩向戶部衙門出發。

 師爺搖頭惋惜:“慘了,可惜了,我從沒見過有人到戶部銷賬帶一車‘部費’過去,明晃晃告訴別人我們行賄,他趙白魚怎麼把做起來的?”

 馮春山不屑道:“父母蔭蔽。”

 師爺:“可聽說他前告恩師,頗是高義。”

 馮春山:“愚蠢,魯莽!他要是真有大智慧,怎麼不堂堂正正考科舉?怎麼三年了還是個從六品小?兩次前見陛下都沒升遷,不是廢是什麼?”

 師爺恍然大悟:“大人高見。”

 馮春山:“你命人到戶部說一聲,抓趙白魚行賄的當口!”

 師爺:“明白!”

 ***

 大景三司衙門距離都近,隨時能串門,從私庫侍高都知那兒探聽出點幕的戶部判,匆匆找到度支、戶部兩司的幾位大人就此事私下商議。

 度支副使:“胡話!我不信太子敢部費,說句難聽的話,他不一定沒有一。五殿下擔任戶部使多年,不說自己,底下人誰沒收過部費?誰家里搜出來不是腰纏萬貫?太子和五殿下真敢自斷臂膀,就為了拿‘部費’去填前程?”

 度支判看向戶部判:“大人,您在五皇子底下做事,就沒覺察到點什麼?”

 戶部判面有難:“我不是五皇子心腹,職位尷尬,職權不如正使、副使,也不能直接稅賬,還不如底下五案。說到底,判就是被拉來墊背的,真有心整治‘部費’,你們說最后被推出去背鍋的人是誰?是我們幾個!”

 “度支正使和戶部副使都是陛下的心腹,太子誰也不敢他們,鹽鐵司的地位比度支、戶部兩司重要太多,就算開刀也不會到鹽鐵司頭上,只有度支副使大人你和度支判大人,還有我,頭頂著佛,腳下一群小鬼,背后沒靠山,我們三個都會被推出去背鍋!”

 這番話唬得度支判和度支副使一臉戚戚然。

 正在這時,有人來報趙白魚帶著三箱白銀過來通融經費。

 “什麼意思?三大箱白銀——是以太子名義從陛下那兒借來的部費!好啊,看來高都知沒說錯,就是沖我們來的。”度支副使拍著椅子扶手不停說:“京都府的賬沖著我們這兒送,趙白魚誰都不堵,就堵我們的路,擺明沖我們來,明擺著想我們背鍋!”

 “會不會是趙白魚私自行?”度支判還是覺得這事兒懸。

 “趙白魚?他一個七品小哪來的膽子沖三司開刀?!他敢得罪滿朝文武?就算是他沖三司開刀,機呢?能得到什麼利益?只有太子想要錢,想要陛下的信任,我明白了!”戶部判恍然大悟:“科場舞弊,太子牽涉其中,不干不凈,之后陛下大刀闊斧改革宵,全權給陳師道,不讓太子手,難道不是對太子產生懷疑的信號嗎?還有黃河水患,禍及淮南,淮南那塊地方可是太子的后花園,真不怕陛下牽連嗎?”

 “怕!就因為怕,所以太子急需邀功,淮南水患缺賑災銀子,又能邀功又能補過,一箭雙雕!”度支副使嘆:“可怕,真是可怕的手段、可怕的心,如此針對我等,是要寒我大景朝臣的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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