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西斯對于自己生病時候的記憶有點模糊。

　他不記得那時候的自己和迪克還聊過什麼，反正等他意識徹底清醒，已經是第二天了。

　他醒在一間診所里。

　診所病房亮著暖的燈，房間整潔干凈，唯一在的那位醫生正在給他掖被角。

　尤利西斯小小一團在被子里，是非常沒有安全的睡姿。那雙貓眼一樣的異眼瞳轉了轉，從一滴一滴落下的輸瓶，落到了醫生上。

　那是位醫生。

　推了推眼鏡，沖尤利西斯微笑，輕聲解釋：

　“是營養，這里是我的診所，我是醫生。”

　的眼神有些悲憫，又帶著些安的意味：“你的況太糟糕了，孩子。”

　在尤利西斯昏迷期間，醫生已經為他做過檢查。男孩兒的況確實糟糕，他嚴重營養不良，腸胃功能紊，上無數細碎的青紫和傷痕；最醒目的傷疤有兩道，一道落在心口，一道橫在肋下，微微鼓起的瘡疤在單薄的膛上猙獰，目驚心，也不知道小孩子是怎麼熬過來的。

　醫生不打算問，尤利西斯也沒說話。

　他還是在被子里，只有扎著輸針的半截胳膊落在外面。他的眼睛在，好像想在空的病房中搜尋到什麼，沒有找到的他下意識攥拳頭，鮮紅的瞬間反涌，在輸管里爬上一截。

　然后，他的手就被醫生強行打開了。

　醫生坐上尤利西斯床邊。的作可比的外表看上去要強得多，一一擺正尤利西斯的手指：

　“放松。”

　男孩兒一愣，好像這才從自己的世界里清醒過來。

　尤利西斯聲音小小的，還帶著點虛弱的啞：“對不起。”

　“你沒有錯，”萊斯利醫生說，“你只是需要小心一點，是為你自己好。”

　醫生微笑：“我是萊斯利·湯普金斯。介意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尤利西斯，”男孩兒回答，“謝謝你，湯普金斯醫生。”

　“萊斯利就可以。再休息一會兒吧，尤利西斯。”

　***

　對于這段人生而言，尤利西斯活得很小心。

　他不怕死，也死不掉，但是痛是真的，到的傷害也是真的。

　他一開始確實有點“消極怠工”的意思在——畢竟他接不到高高在上的韋恩先生，那麼繼續在哥譚流浪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然而這個連他自己都沒有及時發現的小心思已經被系統點破了。

　系統說他可以不做任務。

　可是系統也說了，如果尤利西斯完不任務……那任務對象會怎麼樣，它不保證。

　如果【布魯斯·韋恩】只是系統里的一個符號，那麼尤利西斯或許還不會有什麼覺；可當他見到了韋恩先生，嘗到了那顆味的糖果，那麼系統說的話，就是明目張膽的威脅。

　系統總是知道該怎樣使用尤利西斯的。

　至于尤利西斯的反應？說實話，它甚至很期待。而尤利西斯也不出所料，終于開始了。

　點滴一結束，尤利西斯就想溜。

　他很謝萊斯利醫生，但是他要想辦法去靠近韋恩先生。

　當然，他沒有功。

　男孩兒上套著大的病號服，被萊斯利醫生一把揪住了后領。

　萊斯利：“就這樣走？你不嗎？”

　尤利西斯：“我不——”咕嚕嚕……

　他定住不了。

　善良的醫生并沒有笑話小朋友的打算。

　為尤利西斯提供了食，香氣撲鼻的油蘑菇湯，燉得爛的牛，還有松香甜的面包。

　這是尤利西斯來哥譚以來，吃得最盛的一餐。

　他一口一口地吃，腮幫子鼓鼓的，努力認真地咀嚼，在幾個單詞鉆進耳朵里之后，悄悄地慢下了作。

　“迪克送你過來的，”萊斯利醫生說，“孤兒院那邊你也可以放心，他們會把你的信息輸寄養系統，你再等一等就能找到新家了。”

　尤利西斯去上沾染的油漬，安靜地聽著。

　萊斯利醫生的話有點多，話語里滿是關切：“我聽說了，你可能不太適合孤兒院的生活，你有什麼想法可以說說看。在等待消息的這段時間里留在我這怎麼樣？”

　“不用那麼悲觀，尤利西斯，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說。

　說得那樣認真，認真得尤利西斯差一點就要說“好”了，但他余看見了那枚沙吊墜，里面微不可察的幾點沙阻止了他。

　萊斯利醫生是個好人，但沒能說服尤利西斯。

　真正說服尤利西斯留下的……

　是很快趕來的迪克。

　迪克單肩掛著背包，一放學就直接沖進了萊斯利醫生的私人診所里。他今天打扮得完全沒有昨天致，雖然還是一樣的好樣貌，但今天的他就像是一個普通而又快活的年輕高中生而已。

　“當當——”年人的胳膊在后藏了一只，沖尤利西斯擺出笑臉，“猜猜我給你帶了什麼？”

　尤利西斯眨眨眼，遲疑地張：

　“書？”

　迪克輕咳一聲，手送到尤利西斯眼皮底下，一顆紅彤彤的蘋果坐在他攤開的掌心，好看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