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 天徹底暗了下來。

　聞書給星嶼噴了一圈花水，便帶上他出門了。

　鬼門開在房間里，進去在迷霧中穿行, 再出來時，就到了水鎮興旺中學。

　也就是張慧所就讀的學校。

　位置是生宿舍樓跟公共衛生樓之間的暗。

　“你在這里等我一會兒。”聞書對星嶼說。

　后者雖然只有五歲，兒園中班剛讀完，但男孩子就是男孩子, 進廁所那是不可以的。

　由于還有幾天才正式開學，如今學校里幾乎沒有人, 放眼去一片黑燈瞎火，也就保安室和公共衛生樓能看到燈。

　聞書不不慢的走了進去, 繞到隔斷的半堵墻后，進了張慧當時蹲的廁所隔間里。

　滴答滴答的水聲響個不停。

　衛生間里面的應燈滅了，只有外面進來的些許昏暗白。

　噠……噠……噠……

　腳步聲忽然響起, 仿佛有人從外面走了進來, 繞著廁所走了一圈, 最后停在聞書這間廁所門外面。

　聞書沒出聲, 那玩意也不, 就隔著一扇門對峙。

　衛生間里的燈熄了有一會兒了, 原本還算正常的溫度，忽然間降低了很多，能明顯覺到一陣涼意。

　嚇唬我？

　聞書想了想, 屈起手指, 輕輕敲了敲廁所隔間的門, 聲音平靜的問, “同學, 帶紙了嗎？”

　沒有回應。

　或者說, 回應的是一陣指甲剮蹭門板的聲音。

　聞書心想這東西也不嫌臟。

　但是轉念一想，往廁所里跑的，也不能是什麼講究東西。

　隨即，看到幾手指，緩緩從廁所門板下面的隙里了進來。

　人間界，是屬于人類的世界。

　異類們在這方天地，看似兇狠恐怖，實則被無數看不見不著，但確確實實存在的規矩束縛著。

　門，便是其中之一。

　當初張慧隔著這扇廁所門，看到了外面的東西，后者卻始終站在外面沒有進來，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鬼魂的力量沒有強到一定程度，對現實世界的影響是有限的。

　當然，也可以通過對人類的影響，來加強對現實的侵。

　聞書剛才那句話，可以看做是一種許可，而得到了許可的東西，‘門’的限制就會相應一些。

　只見那幾手指，枯瘦，細長，指甲尖利，手部皮蒼白發青，著一張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來的臟兮兮的紙，徑直往聞書腳邊抓過來。

　在馬上要到聞書時，把腳抬了起來。

　那只手的作一頓，似乎沒想到會發生這種況。

　聞書可不管它在想什麼，抬起的腳狠狠踩了下去，并且重重碾了幾圈。

　滴滴答答的水聲中，似乎夾雜了骨頭碎裂的聲音。

　聞書把腳松開，那只手以一種快得幾乎只能看到殘影的速度了回去。

　指甲撓門的聲音再度響起，頻率聽起來十分的狂躁，能得到外面那個東西的憤怒。

　聞書再次開口，“同學，你還在嗎？我剛才好像踩到了什麼東西，你能幫我看看嗎？”

　這是更進一步的邀請。

　話音落下，就聽到一個惻惻的聲音在外面響起，不男不的。

　“好~~~”

　衛生間里的溫度更低了，一陣風從外面吹進來，穿過隔絕視線的半堵墻，撞在了廁所隔間的門上。

　聞書看到之前別上的塑料門鎖，緩緩的扭著，轉到了開門的方向。

　風吹得更強烈了，廁所隔間的門發出奇怪滲人的聲音，緩緩的打開。

　聞書凝聚靈力于指間，迅速在空中畫了一道符。

　“我……來……幫……你……”伴隨著那個惻惻的聲音，門徹底打開了。

　聞書的符也畫好了，直接朝門口打過去。

　“啊————！！！”凄厲的慘聲，從一樓廁所里傳出，在生宿舍樓這一片區域回。

　上下兩層衛生間里的應燈，瞬間亮了起來。

　遠在校門口的保安室里，上了年紀的門衛大叔，穿著洗得發白且有些變形的工字背心和短，依稀聽到了一點聲音，眼皮掀了掀。

　小風扇呼呼的吹，大爺想著學生還有幾天才會來，于是很快又閉上眼睛繼續睡覺，甚至懶得去看一眼。

　就當是外面的野狗在。

　另一邊。

　聞書抓了廁所里的臟東西后，便走了出來，帶上在外面等候的星嶼，穿過了旁邊的那堵圍墻，進到了學校后面的荒蕪山林之中。

　“媽媽，這個是什麼？”星嶼看著聞書拖回來的東西，有些好奇。

　是的，拖回來。

　靈力繪的符咒，變為最簡單的線條，了一條繩索，一頭牽在聞書手里，另一頭穿過那個魂的兩只眼睛窟窿，打了個結，就這樣把那家伙一路拖著走。

　“臟東西。”聞書語氣毫不掩飾的嫌棄，“即便人世間的異類平時不怎麼講究，但是對于這種喜歡往廁所里鉆的東西，它們很多也都會嫌棄。”

　聞書抓住的這個，穿著黑黑，魂的頭發很長，糟糟的遮了半張臉，看不清長相，就連鞋子也是黑的，只有鞋帶是白的。

　夏季，山里的植枝繁葉茂，鳥蟲鳴聲此起彼伏，響個不停。

　周圍一圈全是蚊子煽翅膀的嗡嗡聲，但是被怨氣所影響，沒辦法靠近，急得直打轉。

　聞書手掌翻轉，符咒化作的繩子了，另一頭的魂痛得滿地打滾，里發出極端痛苦的慘聲。

　“閉。”聞書聲音冷冷。

　魂頓時收聲了，仍舊蜷在地上，像條狗。

　不，狗可比他可多了。

　“怎麼死的？”聞書問。

　話音落下之后，過了好幾秒也沒聽到回復，聞書眉頭一皺，將手里的繩子又收了一些。

　又是一陣痛苦的慘，魂聲求饒，“別……別，我說我說！”

　這魂看起來矮小瘦弱，也就那雙腳大一點，生前是個高中生，戴著眼鏡，劉海長度剛好卡在學校允許的范圍。

　平日里看起來沉默寡言，績于中游，上下浮不大，沒什麼存在。

　背地里卻是個窺狂。

　高中的生已經發育得很好了，早些年學校對校服的穿著沒什麼要求，夏天很多都穿短袖熱或者子之類的，看起來青春活潑，但跟暴扯不上關系。

　而暗地里總有一雙骯臟的眼睛盯著。

　漸漸的，這個家伙已經不滿足這樣的窺，他買了假發子，藏在廁所后面墻角的里，下了晚自習之后，悄悄去換上，趁著線昏暗，混進廁所里。

　晚上人，他不是每次都能窺到。

　但也功了那麼幾次。

　后來有一天晚上，有個孩在他旁邊的廁所隔間里，肚子不舒服，又沒帶紙巾，就問他有沒有。

　他不敢吭聲。

　孩一直在拜托他，幫幫忙去買一下，錢都遞了過來。

　他沒辦法再裝死了，小心翼翼遞了紙巾過去。

　他的手不好看，甚至可以說丑，兩手指包著紗布，是之前不小心燙傷的。

　而隔壁蹲著的，恰好是他的同班同學。

　也因此他一開始沒敢吭聲。

　生拿了紙巾之后，很快就走了。

　他聽著腳步聲遠去，腔里瘋狂跳的心臟漸漸平復。

　時間已經很晚了，他準備回去。

　然而就在他開門準備出去的時候，外面傳來一陣雜的聲音。

　“就在里面！”

　“我沒看錯，就是他，手上還包著紗布！”

　是之前離開的生回來了，還帶來了宿舍樓的樓管阿姨和學校保安，還有同宿舍的兩個孩，怒氣沖沖走了進來，直奔他藏的隔間。

　那天晚上，他被保安從廁所里抓了出來，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圍了一群看熱鬧的人。

　他很努力的想要把自己的臉藏起來，可是周圍的人已經出了他的名字。

　那所學校，他是待不下去了，于是匆匆轉到了鎮上的一所中學。

　轉學之后，他稍微收斂了一些日子，又很快舊病復發。

　這一次，他更仔細了，偽裝得更好，一直沒被發現。

　他漸漸不滿足于這種窺，后來偶然在學校外面，發現一戶人家的洗澡間十分簡陋，他就起了壞心思，趁著晚上去蹲點窺。

　他不知道的是，那家人的洗澡間連著廁所，是那種旱廁，有很大的茅坑。

　他去窺的時候，由于對地形不悉，一腳踩空，掉進了積糞坑里，再也沒能爬起來。

　學校很快發現他不見了，打電話給家長，兩邊到都找遍了，也沒找到人。

　過了一段時間，那戶人家從茅坑里掏糞水去澆菜地的時候，才發現他的尸。

　派出所的民警因此加了幾個班，最終結合他曾經因窺被迫抓轉學這一原因，敲定了意外死亡的結論。

　聞書：“……”

　以為只是個喜歡往廁所里鉆的臟東西，沒想到還是死在茅坑里的！

　瞬間松開纏在手上的符咒之繩。

　嫌棄！

　太嫌棄了！

　那魂見狀，第一反應是趁機逃跑。

　他也的確這麼做了。

　然后就被符咒之繩纏住全，不斷收，巨大的痛苦侵蝕靈魂的每一，他慘著，連打滾都辦不到。

　星嶼只覺得那魂周圍似乎彌漫起了一臭味，他默默挪遠了幾步。

　聞書眉頭皺起，一臉嫌惡，“這麼喜歡鉆廁所窺是吧，那我送你回茅坑里去再待一段時間。”

　之后聞書帶著星嶼，在鎮上轉了一圈，找了一豬圈旁的糞池，把那魂捆著扔了進去。

　反正這家伙在外面也游了很長時間，不著急送去幽冥，先在糞坑里泡一段時間，到時候幽冥的小鬼都嫌棄，會他扔進沸騰的鍋里刷上無數遍去味。

　有他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