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來到了向來對時令的覺比較遲鈍的大城市——南城。
南城最好的大學南城大學綠化做得極好,最中央十里長廊的綠化帶上,花開得熱烈鮮艷又燦爛。學校遍布著不池塘,湖水清澈見底,綠油油的荷葉浮在水面上。
路上的學子們結伴而行,嬉笑打鬧著去上課。
不過上課這件事和畢業生沒什麼關系。
生宿舍一號樓
安如故將桌子上的古籍放到小巧的白行李箱中,挨個放好,仿佛對待珍寶一樣,手將古籍的褶皺平。
的室友楊楊見到早早開始收拾行李,心里有些迷茫,詫異地問道:“安如故,你這麼早就走嗎,不跟我們玩幾天嗎?”
據學校通知,畢業生需要在二十號之前清空宿舍,上學生卡,然后離開學校。
們整個宿舍的人已經順利通過畢業答辯,拍好畢業照,并且拿到畢業證書,隨時可以離開學校。但距離學校規定的二十號還有五六天,畢業生們往往會和朋友痛快玩幾天再離開。
安如故微微搖了搖頭,如瀑布般的黑發散落在肩膀上,聲音如同流水擊石般清脆:“我家里有急事,你們玩吧。”
楊楊聽到安如故的話,和另外兩個室友對視了一眼,均是不贊同,畢竟什麼急事能比畢業聚會更重要?
要是其他人不愿意參加這可能是們最后一次見面的聚會,們早就拉著、死纏爛打不讓走了。
但礙于安如故清冷的氣質,們不好意思也不敢突破界限做出過于親的事。
——畢竟安如故可是們系里出了名的冰人啊。
們狀似不經意地打量著安如故。安如故的鼻梁高高的,睫很長。最好看的還是眼睛,眼睛烏黑發,眼珠轉到任何角度都顯著靈。有時不用多說什麼,的眼睛已經能替說出話來。
有這樣一張能恃行兇的臉,說是可以在大學橫著走也不為過。事也確實是這樣,的追求者從來就沒斷過。
但是按照觀察,安如故格冷漠,對其他人向來冷淡,只對們這些稍微悉的室友好一些。
那些追求者們于是選擇曲線救國,卯足了勁跟們打好關系。這四年里,們收巧克力鮮花等等東西收到手,被無數次拜托幫忙把安如故約出去。
但們不是會被小恩小惠打的人,更重要的是……們可不想收了禮之后惹安如故討厭,于是通通拒絕。
那些追求者們見什麼方法都沒用,只能放棄,于是乎,“冰人”這一個略老土卻無比切的稱號傳了出去。
楊楊悄悄地看著安如故,目在白的臉頰上逡巡,心里不像表面那麼平靜。
仙如果真的存在的話,估計也就是安如故這個模樣了。
上輩子到底是積了什麼德,才和這麼一個大做室友,每天看著這麼一張臉,的心好了不,覺自己都能多活幾年。
可是也明白,大家都要畢業了,此后天南海北,這可能是們最后一次見面。
雖然相四年關系不是特別親近,但是楊楊心里有些不舍和安如故分離,沉默良久之后鼓足了勇氣,想要打破和安如故之間的陌生,主找起話題:“你家里有什麼急事?”
安如故手上的作不停,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自己的常用品,聽到楊楊的話之后手上的作一頓,過了一會道:“我師父過世了,我趕著回家給他辦喪事。”
“師父?”
“嗯?”
“什麼師父?”
聽到的話,其他豎著耳朵聽們談的室友不約而同地轉過頭,好奇地開口問道。
師父這兩個字們很,會讀也會寫,是個再常見很簡單不過的詞匯。但它天然自帶厚重的古韻,這個詞現在并不多用,讓人覺非常遙遠。
楊楊心想,這個師父莫非是教授安如故的老師?因為關系很好,所以不做導師或者老師而做師父?
安如故想到自己的師父,聲音里有些懷念:“你們如果去過出云觀上香的話,應該見過他,他是觀主。”
出云觀?
安如故的師父居然是道士?
楊楊詫異無比,不過轉念一想,余掃到安如故行李箱里面的道家古籍,頓時恍然。
安如故常常會看一些道家書籍,和別人一樣以為是道家文化好者。
室友們面面相覷,皆是驚訝不已,完全沒有想到安如故居然還有這樣的經歷。
此時,一個室友像是想到什麼,恍然說道:“出云觀?這個名字有點悉,是南城西郊的那個出云觀嗎?”
“對。”安如故說道。
室友努力在自己腦海中翻找回憶,過了好久說道:“我以前去西郊玩的時候聽人說過,我本來想去看看,但是聽說它建在山上,我又懶得爬山,于是就沒去了。”
眾人不信仰宗教,不了解道教,卻對神事很有興趣,看安如故的目頓時變了變。
楊楊像是第一次認識安如故一樣興地說道:“那你們道士平時做什麼呀?”
安如故搖搖頭:“我沒有道,不是道士。”
“哎?你師父不是道士嗎?”
楊楊忍不住想,是安如故能力不夠,所以沒有資格道嗎?
但轉念一想到安如故向來高到離譜的績點和平時認真學習的態度,立刻否定了剛剛的想法。
安如故態度又認真,能力又強,做別的事再差不會差到哪里去,肯定不會沒資格。
安如故聞言,眼里劃過一悵惘和懷念:“師父沒同意。”
自從年時被老道士撿到出云觀,已經學習十多年了。自認不輸給其他人,但是師父卻不知為何,遲遲不讓正式拜在門下。
每當問起這件事的時候,老道士總是捋著自己的胡須,袂飄飄,語氣淡定:“時候未到。”
所以和師父之間只有師徒之實,卻沒有師徒之名。
楊楊過了一開始的興勁,想到安如故之前說的話,連忙安道:“節哀順變。”
其他室友也急忙安安如故,讓不要難過。
安如故坦然說道:“沒事。”
眾人一聽,以為是假裝堅強,但說實話,安如故倒是沒有多驚訝。和師父知曉天機,人的壽數也是其中之一。
本來想早早回去見他最后一面,但是老道士卻執意不讓回來,非讓等他走了之后再回來替他料理喪事。
安如故想到老道士注重形象的格,心想,人死去的時候難免相無神,他估計是不愿意徒弟看到他那副模樣吧。
安如故收拾好行李箱,將桌面打掃得干干凈凈,又將鑰匙還給宿管阿姨,和室友們道了別,便坐車趕回了位南城西郊的湯池村。
南城城市通發達,即使是位邊緣的西郊,這些年也漸漸發展起來了。湯池村雖然還沒有通上地鐵,但是卻有不輛公車,以供村民出行。
雖然老道士說讓來辦喪事,但是安如故回來時才發現,老道士已經讓他的老朋友——村長安排好了。
安如故只需要跟著村長走流程就行。
老道士不世,唯一關系比較親近的就是山下的村民。
出于鄰里關系,他曾經幫過他們消災解難。
所以老道士去世的時候,村里曾經他恩惠的人皆是非常惆悵,哭喪的時候也含了真心。
吃完席之后,村長叼著煙走到安如故跟前,盯著朋友的徒弟,長長嘆了口氣:“他走了,這道觀也沒人了,你打算怎麼辦?”
老道士是個桿司令,除了他之外,整個出云觀再沒有道士。出云觀通還算便利,之前不是沒有想來掛單的云游道士,但是老道士不知道出于什麼原因,都拒絕了。
村長想到如今荒涼破敗的出云觀,吐出一口煙圈,頗覺是人非。
聽村里的老人說起,出云觀以前香火鼎盛,是附近的第一大觀,后來就漸漸沒落下去了,最后只剩下老道士一個人。
老道士臨終前特意將道觀給安如故管理。
但是村長聽到老道士的決定的時候,心里覺得他異想天開。
在村長的眼里,安如故這個南城大學的高材生,應當去找個坐辦公室的舒服活計,怎麼可能去經營一個破落的道觀呢?
安如故聞言,扭頭看向出云山的方向,長久沒有作答。
村長見這副模樣,覺得果然不出所料,安如故不想經營道觀。
老道士不懂養兒,安如故剛剛來到湯池村的時候,被老道士托付給了村長的兒媳婦,村長一家對于安如故的不一般。
安如故考上南城大學的時候,村長在村門口掛了三天三夜橫幅。
村長狠狠地吸了一口煙,心里默默地想,陳道長啊,人家一個青春正好的大學生,該有明的未來。他家的孫如果能有安如故一半出息,他就燒高香了。總之啊,你可別束縛了。
村長私心想要開解安如故,讓不要因為自己的選擇而愧疚。
正當他準備說話的時候,安如故卻突然張口說道:“……自然是好好經營下去。”
村長:“???”
村長手一抖,煙頭差點燙到手,語氣驚訝不已:“你,你真的要經營這個道觀?”
安如故勾起角,對面前和藹的長輩出微笑:“是啊,我畢業之后直接回來就是準備繼承道觀的。”
村長:“!!!”
村長疑極了,無法理解安如故的決定,心里掀起驚濤駭浪:“為什麼?在外面找工作不好嗎?”
湯池村背靠南城,附近建了科技園區和大學城,比以前要繁華得多,但還是留不住本地人。
安如故為什麼要留在村里面?
安如故真心實意地說:“村長,你不想看看出云觀香火鼎盛的模樣嗎?”
村長拿著煙頭的手一抖,眼神飄忽不定。他和老道士關系很好,他崇拜老道士,單方面視他為知己,所以對老道士的經歷同,自然希這方圓百里唯一的道觀能夠興旺起來。
安如故的話擊中了村長的心臟,讓村長久久說不出話來。
村長回過神來之后盯著安如故,見表認真不像作假,心理之余仍有一些不確定:“但,但這很難吧,你師父這麼厲害的人都沒做到。”
“我師父不世。”安如故淡然說道:“我和他不同。”
原本不支持安如故留在村里面的村長聽了一通話,恍惚著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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