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沙連夜開飛行去后街把新腦端回來。

　途中,發信息問了周嵂，發現周嵂已經把腦拿到手了。

　白沙：“你這麼晚還沒睡？”

　周嵂“嗯”了一聲，聲音有些低落：“睡不著。”

　自從寧鴻雪走后他一直都是這種狀態。不過比之前好多了。寧鴻雪來之前，周嵂整天如游魂般渾渾噩噩的,連門也不愿意出；現在至愿意出去逛逛,散散心。

　白沙問：“你什麼時候拿到新腦的？”

　“就一個小時前,送貨上門。”周嵂說道。

　白沙：“？？？”

　憑什麼周嵂就能送貨上門的服務，就必須去后街某個鳥不拉屎的偏僻角落自己提貨？

　但等新腦到手后，白沙的一切不滿頓時煙消云散。

　喜滋滋地載著新腦回慈育院，坐回自己的床上,開始拆盒子。

　新腦被裝在一個黑的金屬盒子里。白沙手摁了摁盒子前的一個開關，金屬側面緩緩出現幾道橫向裂，隨即金屬盒壁自主分層、開始旋轉,像一朵綻開的金屬花,最終形一個足足有三層的托盤。

　第一層是腦的使用說明書。翻開說明書目錄，所記的容包括該腦的型號、能和使用規則，甚至還有保養與維修的注意事項。但白沙翻遍了說明書的首頁和末頁,沒有找到腦制作公司的名稱和地址，沒有任何售后聯系方式。除了扉頁上的銀黑世界樹標識外，什麼都沒見著——簡直就像個三無產品。

　白沙：“……”

　第二層，是一張薄薄的卡紙。那卡紙不知道用什麼材質制,不皺也撕不爛,外表看起來就像一張普通白紙。上面有一行風格峭拔的手寫字跡,筆跡勁瘦瀟灑,上書八個大字：“終日乾乾,夕惕若厲”。

　白沙：“？”

　白沙知道這是周易,鼓勵人孜孜上進、做事小心謹慎。但原句是“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無咎”。如果這是腦制造商送給的禮品卡，那這禮品卡語氣里的爹味也太重了，完全是居高臨下的教誨和告誡。白沙覺得腦制造商不會故意這樣挑釁他們的顧客。那這張禮品卡到底出自誰的手筆，白沙基本也就確定了。

　決定忽視這張卡。

　金屬盒的最后一層，才是腦本。

　本并不大，是個通銀白的環型腦，很輕、很薄，線條流暢優雅。它與市面上售賣的普通腦不同，沒有實顯示屏，想來一切都依靠全息投影運作。

　它就像個設計簡潔低調的裝飾品——溫潤的銀流轉在表面，耐看又不奪人眼球。

　白沙喜滋滋地把腦戴上自己的手腕，翻開腦的說明書，開始學習怎麼使用這個新腦。

　第一步是念出特定的啟口令，綁定聲紋。啟口令在購買腦的時候可以自由設定——就是金屬盒第二層禮品卡上的那句話。

　白沙：“……”

　白沙面無表地快速念了一句：“終日乾乾夕惕若厲。”

　腦表示它已經收到，但為了收集足夠多的聲紋數據，它讓白沙把啟口令再念三遍。

　白沙：“…………”

　寧鴻雪，真有你的!

　白沙翻著白眼，又認真念完三遍，腦傳來幽幽的機械音：“請綁定您完整的生理信息與份id。”

　或許是為了保證腦的安全和私，接下來白沙把面部信息、眼球、指紋等等能綁定的信息全綁了一遍。最后輸的份id，也就是聯邦公民每人都有的份編號，腦出聲表示綁定完。

　一面泛著淡淡銀的投影屏出現在白沙面前。

　白沙研究了下，一般腦該有的功能它都有，甚至更高級。但屏幕下方還有個碩大的備選項，“是否連接外接設備”。

　白沙頓時領悟到這腦為什麼要二十萬了。

　因為它相當于一臺全息模擬艙的主機，但是便攜、輕巧，還能適配許多型號的外設備。只要連上一套基礎的外設備，它就能瞬間變低配全息模擬艙！

　至于外設備，藍斯星市面上一套高級的外設備也不過兩三千星幣，在聽覺、視覺、覺方面能達到百分之八十的真實度，但嗅覺方面卻是缺失的。

　靜怡如果用這臺腦連接外設備打架，或許驗稍差。但就亞寧的需求而言，卻是完全足夠了——因為指揮基本上用不著鼻子。

　白沙點開“設備連接模式”，果不其然，還發現有“自由鏈接”和“沉浸式連接”兩個選項。

　“自由鏈接”是自己選擇外設備，“沉浸式連接”則是連全息模擬艙。

　學校的全息模擬艙基本都是斷網的，或者只能在區域網絡使用。因為全息模擬艙的網許可證非常貴，軍校預科班搞模擬艙來，也不是為了讓學生們去網上閑逛的，自然沒有聯網功能。

　但這個新腦卻可以聯網——只要連上一臺閑置的全息模擬艙，使用者就能馬上驗沉浸式上網！

　這個功能可太實用了。

　白沙慨，寧鴻雪出手果然豪氣，讓白撿這麼個高級的腦。

　全息模擬艙白沙暫時不想買，將來或許也能蹭學校的用一下，但外設備手邊就有一套，在霍曼老師那里。那是某年白沙在賺錢后送給霍曼的生日禮，霍曼老師平時拿它玩各種軍事題材的單機游戲。

　白沙說干就干，提著燈敲開了霍曼老師的門。

　“嗯……？這麼晚了，你要干嘛？”霍曼睡眼惺忪，披著被單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老師，你那套外設備借我玩一下。”白沙像只貓頭鷹似的睜著眼，藍的眼眸里閃爍著興的芒。霍曼皺著眉沉默兩秒，手在腦袋上不輕不重地彈了兩下。

　“現在是凌晨兩點鐘，白沙同學。你明天還要不要上學了？”

　白沙理所當然地說：“那您幫我向學校請一天假唄，就說我病了。”

　霍曼微微出疑的神。

　白沙：“您別管了，把設備借我就好。”

　霍曼輕笑：“你覺得，我是那種會慣著孩子的老師嗎？”

　白沙：“那您上次把我丟在地下——”

　“噓！噓!!好了好了，小祖宗，千萬別讓別人聽見。外設備是吧，等著，我馬上找來給你。”霍曼毫不猶豫地翻回房間，把設備全裝在一個包里，扔炸藥似的丟給白沙，臉難看地說，“但我不可能替你向學校請假。上次帶你出去一禮拜，瓊·皮科爾差點活撕了我。你要請假，那就自己想辦法。”說著如躲避瘟神般將門關得嚴嚴實實。

　白沙：“……”

　白沙聳肩。明天讓靜怡替告個假也一樣。

　愉悅地把外設備帶回房間，白沙仔細地鎖上門、拉上百葉窗，盡量避免一切干擾因素，隨后無比興地穿戴好外設備，在腦上選擇“連接設備”。

　嗡——

　耳邊響起一陣輕鳴，怪陸離的彩點流過眼球。睜開眼，發現自己正從無垠的銀軌道中墜落，最后飄落在一片純白的空間里。

　“r04號芯片已加載。”和的機械音在空間中回開，“請問是否讀取？”

　白沙這才想起來，寧鴻雪說這臺腦里也會配置軍用科技芯片，助力他們考軍校。

　“讀取。”白沙說。

　面前瞬間竄出一個藍的進度條，大概三十秒后，芯片完全讀取完畢，所的這片純白空間有了變化，空中多了幾個漂浮的白框。

　芯片提供許多課程，除了模擬格斗、模擬指揮、模擬擊之外，居然還有機甲的模擬駕駛和基礎維修課！

　白沙結結實實地吃了一驚。

　……這芯片到底是什麼來頭？

　這時，那道溫和的機械音又響起來，要白沙繼續完第一次開機的指導流程。

　“這是您的‘初始之地’，也是您的私人空間。您可以自由設定這里的環境、照、氛圍等要素，建模庫中也還有許多型的用任您自由添加。請您嘗試修改‘初始之地’的環境設置，并為之重新命名。”

　這片空間相當于每次進時會用到的待機界面。

　白沙在背景庫里看了看，可選用的背景有沙漠、大海、峽谷、瀑布等等自然景觀，也有無垠星海、硝煙都市、鄉野田園這種和人文相關的場景。可以自由設定季節，決定讓這片空間飄花還是飄雪，打雷還是下雨，甚至想下一整天的流星雨也沒問題。

　除了大背景之外，當然也可以把這片空間布置庭院、客廳、臥室之類的閉空間，但配套的居家用都只是簡單的外表建模，互功能相當限。比如床可以躺，椅子可以坐，電視可以看；但茶壺就不能挪、不能裝水，柜不能打開、里面的也不能穿，花草植也不能……裝飾作用遠遠大于實用價值。真的有人愿意生活在這種“充滿bug”的空間里嗎？白沙嘗試把這個空間布置會客室，慘遭失敗，最后怒而把背景設定一片一無際的青青草原，也沒開什麼特效，草原上就禿禿的一把椅子。

　白沙把自己的空間名設置為“天天賺錢”。

　腦又提醒設置好友訪問權限。這才發現自己的好友列表禿禿的。

　這時，音樂聲響起，系統提醒白沙收到一條好友申請。昵稱名“點雨落山嵐”，頭像是座山。

　這畫風，這名字，一看就是周嵂。

　白沙點了通過，順便向周嵂開放了私人空間的權限，把人給拉過來。

　一陣空氣的震后，周嵂的影出現在面前。

　周嵂看著眼前禿禿的綠大草原，神一滯，再看白沙頭頂上掛著的空間名“天天賺錢”，隨即陷短暫的沉默。

　“你這麼晚了還醒著啊。”白沙笑著和他打招呼，“虧你來了藍斯星這麼久，才提出要換新腦。這玩意兒可真有趣，你以前都是玩這個的？”

　周嵂點頭，但有些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他只能轉移話題，說：“舅舅給我們裝的軍用科技芯片是最新版本的，你試過了嗎？”

　白沙搖頭表示沒有。

　“這些課程都比較基礎，尤其是關于機甲縱方面的。但也沒辦法，機甲必須上實機才有最好的手。在虛假的空間里模擬，只適合對新手進行常識的教學。”周嵂打開“機甲模擬駕駛”課程的列表，翻了幾下，說道，“我六歲的時候就完了這些課程。對于其他周家子弟，十歲前也一定要學完這些基礎知識。不過他們都在實機中進行練習，不浪費任何磨練知的機會。”

　白沙：“……”

　有時候，這世上人跟人的差距，真是比人跟豬的差別都大啊。

　但周嵂說這些也不是為了炫耀。

　他抬頭，眉目如水墨畫般淡雅平和：

　“等你考上中央軍校，學校會給你分配機甲。你放心，至是超s級的機甲。一般世家子弟用來練手的機甲最多是a級，與s級存在天壤之別。除非是大家族的核心繼承人，而且自能力強悍，才有機會提前得到s級機甲——但這種人，在整個聯邦也不多。”周嵂頓了頓，注視著白沙的眼睛說道，“所以，一旦你考軍校，你依舊是他們之中的佼佼者。”

　在星際聯邦，擁有絕頂的神力天賦，可以完地越階級桎梏。

　周嵂是為了開解白沙才這麼說。但他沒有說完的是，平民出的s級天才，在中央軍校和圣西爾軍校的歷史上也沒出現過幾個，近十年來更是幾乎絕跡。

　何況舅舅說，白沙的神力不遜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