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像是瞬息之間背負起了什麼過于沉重的東西，糜稽微微勾著背，獨自在甬道中前行，走得很慢。

　這讓后走的柯特很快便追上了他。

　“二哥，你的通訊忘拿了。”

　柯特把構造特殊的大號通訊遞過去。

　跟其他人的普通通訊不同，因為糜稽已經接手揍敵客主宅的部監控系統，為了使用方便，他特意改造了自己的通訊，能夠實時遠程控主控室。

　視線在自己的通訊上打了個轉，糜稽抬起眼皮，看向柯特。

　見對方接過，柯特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像往常那樣，禮節完地鞠了一躬，便默不作聲地離開。

　他訓練的暗.殺風格是偏靈巧的那一路，即便穿著束縛頗多的和服，也能極為輕盈迅捷地行。

　但柯特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而是去了拷問室。

　作系的念力并不備“幻”的功效，不能憑空增加不存在的記憶，只是為關鍵詞設定強制屏蔽機制，通過模糊化，讓當事人忘記一些事。

　為了讓奇犽的記憶能夠銜接上，席替季黎（奇犽）安排的手地點，就在拷問室。

　梧桐為季黎搬來了一把椅子，以及一些廚房常備的甜點。

　是季黎平時吃的那幾樣。

　“很抱歉，琪小姐。因為記憶銜接的問題，沒辦法現在就幫您包扎和洗漱。在伊爾迷爺趕來之前，請再忍耐一下。”

　主宅總管向來恭敬平緩的嗓音中，蘊著顯而易見的歉意。

　季黎笑著擺擺手：“好啦，梧桐。又不是你的錯，我只——嘶。”

　擺手的作牽扯到了傷口，條件反地倒吸一口涼氣，蹙起眉，用左手蓋住右肩被鐵刺刺穿的地方。

　鐵刺還未拔出。

　雖然表面創口很小，也不怎麼流，但由于鐵刺尾部的彎鉤設計，藏在里面的傷勢比看起來要嚴重得多。

　更不要說奇犽上的傷遠不止這一。

　因為奇犽的過度保護（谷欠），幾乎沒正經參與過拷問訓練的季黎，其實對這種級別的疼痛是完全陌生的。

　上輩子過最大的傷，應該是切菜的時候不小心把手指切了個口子，然后立刻滋兒哇地，沖去綁了片創口。

　可人類實在是一種擅于承苦難的族群。

　只要懷抱著一點希和“想要活下去”的信念，不管是丟進茹飲的蟻窩巢，還是直面弱強食的叢林法則，都能夠迅速適應。

　至，已經習慣忍耐了，而且做得不錯。

　不管是還是痛苦。

　“其實沒有想象中那麼難。”

　季黎試探了手指，自言自語地客觀評價。

　“一開始會覺像有火在燒，但時間久了，其實就麻木了……不過，也可能是因為奇犽的已經鍛煉得很好了吧。”

　“啊，對了！梧桐，過來一下。”

　突然想起另一件事，眼睛一亮，沖梧桐招手示意。

　梧桐半跪在季黎跟前，以更低的姿態仰頭凝視，卻約出些許長輩似的關懷。

　他是看著奇犽（琪）出生的管家，陪伴他們長大，也擅自地、地、私心地，將他們視為自己的孩子，更勝過命。

　所以，梧桐是奇犽對季黎構筑謊言的共犯之一。

　只是為揍敵客的管家，命本就不值錢，還有太多凌駕于個人意志之上的責任。

　他終歸不過是個執行命令的機。

　季黎卻不這樣認為。

　捂著，同梧桐說悄悄話。

　“奇犽跟我說，讓我來選我們的直屬管家。我記得梧桐那里，好像有個‘卡娜莉亞’的孩子吧？之前我們在大門那里見過的。”

　是跟奇犽差不多年紀的孩子，黝黑的，蓬蓬的頭發非常有特點，像炸得恰到好的天婦羅，很可。

　一個人就打倒了群結隊的侵者，手十分漂亮，就是不太說話，有點靦腆的樣子。

　當時奇犽還想跟做朋友，結果因為卡娜莉亞不肯自己名字，就生氣地朝對方扔了小頭骨。

　季黎當場嚴肅批評了奇犽的爺脾氣，又留了一把糖果在那里，也不知道有沒有被撿走。

　——那個孩，在說著“自己只是個仆人”的話來拒絕奇犽的時候，明明滿眼都寫著“請不要討厭我”啊。

　“我喜歡的！但是想要為直屬管家的話，還要經過很多考核吧？覺會很辛苦。所以麻煩梧桐去幫我問一下，愿不愿意來奇犽邊。”

　豎起食指，季黎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要悄悄地問，不要讓其他人知道哦？不然，就算卡娜莉亞不愿意，也要愿意了。”

　因為這就是的職責。

　但梧桐沒有這麼說，他只是點頭：“我明白了。我之后會私底下跟卡娜莉亞談一談的，請您放心。”

　敲定這件事，季黎一邊從桌上的甜點里撈東西吃，一邊隨口跟梧桐商量，之后怎麼照顧亞嘉（拿尼加）的細節。

　直到拷問室的門被推開。

　還以為是大黑貓過來扎針了，季黎匆匆咽下齒間的巧克力，正準備自覺上刑架，卻在目及闖者影時一愣。

　“柯特？你怎麼來了。”

　柯特沒有立刻回答，轉而看向梧桐，平靜地下令：“我有話要跟三姐說。梧桐，你出去。”

　梧桐遲疑了一瞬，還是遵從了指令，守在門外。

　在拷問室的門被閉合的那一刻，柯特轉瞬出現在季黎邊，一只手捂住的，另一只手將自己的通訊塞進手里。

　他低聲音，輕且快地概述一切。

　“三姐，二哥已經在主控室了，能夠鏈接通訊和監控的語音系統。等下我會去強制啟家里的自衛機關，制造一些混，把人引開。”

　“然后你聽二哥的指揮，去找亞嘉，給自己弄一副人類的——別再騙人了。那個意思分明是，只要有‘已經存在’的軀就可以了吧？三姐你并不擅長說謊。”

　“愿實現之后會被‘撒’也沒關系。只要‘請求’之后立刻躲起來，從此不接亞嘉，不拒絕的第四次‘撒’，就不會被抹殺。”

　從未反抗過母親的提線，向來如人偶娃娃一般安靜乖巧的孩子，眼中閃爍著叛逆的火。

　“因為沒有前例，大哥封印記憶的手段，不能保證不會傷害到三姐。但只要先下手為強，把這件事落實了，以父親大人和大哥的格，就只會將錯就錯。”

　“這也是家族部指令。即便事后罰，我們是家人，再過火也頂多是教育而已，不會丟掉命。所以，沒問題的。”

　柯特抓住季黎的手，不肯松開一一毫。

　如同一只被絕境的貓，孱弱的還由于恐懼而微微發，眼睛卻發亮，又帶著一點漉漉的懇求。

　他抿著，死死盯著季黎的眼睛，像是要釘住藏在皮囊下的那個靈魂。

　“三姐，求你了。”

　“……好嗎？”

　柯特的聲音輕得宛如夢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