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堂皇的凌霄宗正殿之上,陷了令人尷尬的沉默之中。
真君們看著新出爐的小師叔,一時語塞。
秋意泊了耳朵,朔云道君給他留了一條消息,讓他徹底放下心來,他眨了眨眼睛,歪著頭對著凌霄真君道:“真君為什麼要我小師叔呀?還有師祖……啊對,師祖?”
他一路小跑到了面凝寒霜的孤舟真君邊,抓住了他的擺,然后才夸張的松了一口氣:“師祖,我真的不能拜您為師嗎?實在不行的話,那我可不可以拜我爹或者三叔為師呀?”
他空著的那只手又了自己的眼睛:“……師祖,我眼睛疼。”
孤舟真君垂眸看著他,沒覺他哪里害怕了,上來就抓自己的擺他算是頭一個。聽到他如此說,便只能把自己的劍意又收了收,免得扎傷了他。
……到底是自己的小師叔,不好真的他出事,就讓他抓著吧。
凌霄真君一頓,差點沒忍住大喝一聲讓孤舟還不趕把劍意收干凈,轉念一想要是孤舟沒有刻意收斂劍意,他們的小師叔應該已經躺下了。他深吸一口氣,盡量放緩了聲音:“小師叔,您已經有師傅了,就是剛剛那位朔云道君……您見過的是嗎?”
秋意泊點了點頭,隨即撇道:“可是他也沒說要了他的道統就要給他當弟子呀。”
……一般確實是沒這個說法,拿了別人殘魂傳下來的道統是做善事,不是給人當徒弟去的——當然想當也可以。
“小師叔,你知道朔云道君是什麼人嗎?”
秋意泊很不誠實地搖了搖頭:“不知道。”
“他是你師祖的師祖,你三叔和你爹是不是教過你,他們不在的時候要聽長輩的話,朔云道君也是你的長輩,所以你該不該聽他的話呢?”
秋意泊癟了癟,委委屈屈地道:“……好吧。”
凌霄真君將那口提起來的氣松了下來,還好孩子還小,好哄。一旁幾位真君聞言都是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樣,唯有孤舟真君當真扯了扯角,又被凌霄真君瞪了回去。
凌霄真君眼神中的意思非常明顯:你還笑?你怎麼不來哄啊?!
朔云道君的殘魂藏于問心境中他作為掌門自然清楚,但這已經不是一日兩日的事了。
每逢春宴,朔云道君才會極其偶爾的像這次一樣將叩山者拉境中境考驗,而此前朔云道君已近三百年未曾將人拉境中境了,他還以為朔云道君的殘魂早就消散了。
朔云道君所設定的條件非常苛刻,天靈只是場的門票罷了,關鍵還是在于什麼樣的心才能朔云道君滿意,這才是最難的一點。
他和孤舟都是天靈,再往前推兩千年,加起來也接近有十位天靈過境中境了,可無一能讓朔云道君滿意。
如他,渾渾噩噩便被逐出來了。孤舟則是活得久一些,他道境中有心魔時時在耳畔作祟,一時不查便容易被趁虛而,再者境后本就會被抹去原本的記憶,孤舟彼時年,只覺得茫然,想要追查心魔來源時為心魔所,將境中生靈盡數殺滅后便也被...
送出來了。
其他人也差不多如此,不是死于深山,便是死于仇敵之手,還有抑郁而終、病亡……等等結局,天靈太,不足以探索出所有走向。
誰也不清朔云道君想要的到底想要的是什麼樣的人。
——可秋意泊卻得到了朔云道君的認可,道統與寶一并贈予了這個堪堪六歲的孩子。
凌霄真君的神中不免染上了一些擔憂,此事是福是禍也未嘗可知,想到此,便越發和的與秋意泊道:“小師叔就先跟你師祖回去休息吧,明日開始就要去青竹書院上課了,我你三叔帶著你,可好?”
秋意泊乖乖巧巧地點了點頭,甜甜地道:“謝謝真君!”
他禮數十足,又給眾位真君行了禮后,滿是希冀地看向了孤舟真君,凌霄真君道:“孤舟,小師叔就托付與你了。”
孤舟真君淡淡地說:“師兄,我是小師叔的師祖,你當我喚我什麼?”
一向任何寬宏的凌霄真君頓了頓,微笑著說:“快滾。”
“噗。”流宵真君笑出了聲,見凌霄真君殺人般的眼看過來連忙又收聲,可連棺材臉的孤舟師兄都忍不住打趣了,怎麼忍得住?連忙起胡擺了擺手,腳步不停地往外走:“師兄我先走了,我收了好多弟子回去給們安排住呢告辭!”
其他幾位真君也趕跟著告辭,一并出去了。
凌霄真君立在殿中,倏地門外傳來了張狂的笑聲,他無奈地搖了搖頭,也不失笑。
***
秋意泊敢上前抓孤舟真君的擺,自然是吃定了份有別,孤舟真君不敢真就拍死他,才這般放肆。
不過方才確實是太尷尬了,一群大佬級別的角圍著他小師叔,不說拉不下來臉如何,但總要有個過渡期,所以他才特意裝害怕躲到孤舟真君邊去。
他了右耳的耳釘,頓覺心滿意足——方才朔云道君消散之際給他留下了一句話,他徹底放下心來。
在問心境中的一切只有他們兩人知曉,無論是作為凌霄宗掌門的凌霄真君,還是直系的孤舟真君都是看不見的。另外還說了一下玄真眼的功效,讓他自己琢磨去,又順便警告了秋意泊他不要隨意修行太上忘道統。
秋意泊心想著那正好,他還真沒想過修這種看起來會搞出神病來的道統,他有一個無悲齋道統就已經很知足了,還白撈一個玄真眼,還要什麼自行車?
玄真眼是洗劍峰寶,修煉到極致可以勘破一切陣法、幻境,當然秋意泊現在做不到這一點,甚至做不到主控制,只能被施展,目前的功能可能就是……聽聽八卦。
一些不算太高級的陣法和不設防的傳音他會被接。
孤舟真君沒有劍,而是拎著他一閃便到了一懸崖之上,他隨意的吹了一聲口哨,崖下便起了無名狂風,接著便是一抹優雅的白影自崖底飛來,孤舟道君帶著他縱一躍,便立在了大鳥的背上,由大鳥載著他們向遠而去。
“哇嗚——!”秋意泊沒忍住小小地驚了一聲,臉上出了開心的笑。
雪白的大鳥形修長,背脊卻是寬厚的,雙翅在空中自由的舒展開,攜著他們穿破了云...
霄。剛烈的風打在他的上,他的眼中,明明連眼睛都瞇了起來,他卻并不覺得如何疼痛,只想多看幾眼。
這和飛機或者云舟是截然不同的驗。
秋意泊一手被孤舟真君牽著,便如同被安全帶五花大綁在了過山車上,無論大鳥如何飛旋轉騰,他都穩穩地被粘在原地,可那些失重卻毫沒有因為這樣而減損,他抬頭看向孤舟真君:“師祖,它好漂亮。”
孤舟真君沒有答他,口中響起了一聲綿長的哨聲,瞬時大鳥再度提速,如同一道白電劃破長空,無數巍峨壯麗的山脈自他們兩側飛速的倒逝,秋意泊面上忽地一涼,便見不遠有一條自天空垂落的銀練,白霧溢散,溫潤而的水汽似春風化雨般而來,又悄然無聲而去。
等再近一些,被掩藏在水汽后的山峰便顯了出來,它如同一把長劍矗立于山巒之間,只是這樣看著便覺得鋒銳難言,瀑布便是自它的頂端飛流而下,秋意泊努力地試圖看個仔細,卻因為大鳥急速地上升而閉起了眼睛。
太開心了。
再有一小會兒,大鳥便又轉為了平的飛翔,孤舟真君的手了,秋意泊便睜開眼睛去看他,下一瞬視野就了毫無憑托的天空,他們正飛快地向下墜去,秋意泊這才意識到是孤舟真君他帶著他往下跳了:“啊啊啊——!”
秋意泊見峰頂似有一個小黑點,等著距離越來越近,便見那是一棵蒼虬的松樹,傲然地立在洗劍峰最高,松樹在他眼中急速地變大,可他們落下的速度卻沒有任何緩沖,他明知這里是修真界孤舟真君是天下第一大能,決計不會和他一道摔死,可心跳還是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甚至可以聽見在里奔流的聲音。
那松樹近在眼前了,秋意泊覺到似乎枝葉在他上拂過,卻沒有任何疼痛,轉間失重退去,孤舟真君帶著他穩穩當當的站在了地面上。
“師傅。”有個悉地聲音道。
“嗯,給你了。”孤舟真君應了一聲,轉而秋意泊便被予了對方,秋意泊睜開眼睛一看,便見秋臨與握著自己的手,帶著笑意看著自己:“泊兒,怕不怕?”
秋意泊反應過來自己安全了,便開心地笑道:“不怕!”
他側臉看向孤舟真君,有模有樣的拱手道:“謝謝師祖!”
孤舟真君微微頷首,形一個起落,便已經立在了松樹枝上,盤而坐,雙目閉合。那只雪白的大鳥在空中幾個盤旋,撲翅落下,藏進了松樹中,出了一截雪白的尾翎不斷地著。
日過蒼翠的枝丫在孤舟真君的上點出了一個又一個的斑,道袍懸在枝干兩側,隨風輕漾。秋意泊一時不知怎麼的看呆了去,直到秋臨與帶著他轉離開:“好了,師祖要打坐了,不要打擾師祖。”
“嗯……”秋意泊驚醒了過來,依依不舍的又看了一眼。
那是他第一次這麼直觀的認知到所謂修道,并非是什麼水不溺,火不焚,不是什麼一劍出而九州寒,更不是什麼纏綿,而是這樣的……玄妙難言。
孤舟真君只是靜靜地坐在那,便能人知道什麼做道。
他突然也想好好修道了。
秋臨與見他這樣干脆俯將他抱了起來,手上不自覺地...
掂了掂,覺份量沒輕,心下莫名松了一口氣,隨即又覺得自己有些好笑,問道:“泊兒,三叔帶你去看看你的府。”
秋意泊緩緩吐出了一口氣,笑道:“好呀,謝謝三叔。”
***
翌日清早,秋意泊還在睡夢中就給秋臨與拽了起來,因為他年紀還小的緣故,府就在秋臨與隔壁不遠臨時開辟了一座——是真的府,不是什麼簡稱稱,就是他眼睜睜地看著他三叔掏出劍比劃了一下,然后在山上開了個。
還是三室兩廳兩衛帶窗帶臺的那種山。
又見他三叔拎了幾個陣盤出來一放,山瞬間就變了裝修帶生活用品拎包住的類型了,全自家電智能一化,想洗個澡敲敲澡盆就能出一缸熱水,洗完還能自放水的那種——府里其實有個溫泉,雖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但是他三叔把溫泉給封了,按照原話是他太小了,怕睡著了在里面淹死。
所以就給他整了個兒專用澡盆。
秋意泊大嘆可惜。
他茫然地道:“三叔,這麼早?有事嗎?”
秋臨與出了一個和善的微笑:“不早了,我還特意來晚一些,你多睡一會兒。”
秋意泊:“……?”
秋臨與敲了敲他的腦門:“昨天與你說的都忘了?你以后每天都要去寒山書院上課,今天我送你過去,順道認認路,以后就得你自己去了。”
“……哦。”他看了一眼旁邊的刻鐘,好家伙,現在才早上五點!
他將旁邊放置的一個托盤推了過來,上面是一套親傳弟子服飾,秋意泊習慣了自己穿服,也不必秋臨與幫忙,干凈利落地把自己收拾好了,秋臨與便急匆匆地拉著他往外走。
“三叔,不是說要辰時才上課嗎?我們這麼早就過去?”秋意泊納悶地道,他還想吃個早飯的。
是非誰來判定,功過誰予置評?此生不想規矩,只求隨心所欲。天機握在手中,看我飛揚跋扈。————我是左小多,我不走尋常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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