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聞家藥鋪外,看著櫃枱里正低頭收拾藥材的聞十一,姚平湘拿下口罩,喊了一聲:「十一叔。」
聞十一正核對著藥材單,聽見後的聲音,轉一看,怔了怔才認出來人,不一臉驚喜,連忙放下手裏的賬冊,迎了過去:「小姚,你可終於來了。」
藥鋪外的小姑娘收起臉上的口罩,踏著臺階慢悠悠的走進來,聞十一繞過櫃枱,疾步上前一把抓住。
姚平湘有些無奈,盯著握自己手臂的聞十一:「十一叔」
舉起手臂,示意對方先放開自己。
「哦哦哦-」
聞十一訕訕的鬆開自己的手,看著小姑娘紅了一圈的手臂,有些尷尬:「小姚,不好意思,我這是看見你,一時興,誤傷,誤傷。」
姚平湘知道自己皮向來如此,稍微使勁就會有紅痕,沒太在意,搖了搖頭說:「沒事。」
跟著聞十一步鋪子,看了眼堆放在堂口的藥材,看向聞十一:「十一叔,你進新藥材了,這次店裏有沒有進冰片、雄黃和鬱金啊。」
還是不好意思直接問萬生丹的事,有些膽怯面對。
聞十一想都沒想,應聲說:「有,都有,哪怕沒有,我也能給你找來。」
他著笑臉湊到姚平湘面前,殷切的盯著:「小姚,你可終於來了,上次你寄賣的萬生丹還有沒有,有多我要多。」
聞十一怎麼也沒想到,姚家小姑娘煉製的丹藥效果會這麼好。
半個月前,這姚家姑娘到他的藥鋪寄賣丹藥,他心裏雖有遲疑,可還是看在姚老太爺的面子,核實了的中醫醫師證和藥師證后,檢驗后,收下了姚家姑娘寄存的丹藥。
本是照顧面才收下的丹藥,半賣半送的推薦給幾個老顧客用,剛開始沒有多做指能夠有什麼奇效,可是誰知一個偶然的機會,萬生丹竟然火,被聞訊而來的老客戶,幾天功夫就一搶而空。
「小姚,你這煉藥的能力真的是青出於藍,半個月前,唐家的唐老太爺,在月初的中藥鑒別會上突然暈厥,中醫藥的袁老說,送醫前多虧用了你的萬生丹,要不然唐老不一定能撐到醫院。」
聞十一激的舉著大拇指,朝著姚平湘比了又比。
也是誤打誤撞,當時在場的肖老,正好順路從他這買了批中藥,他順手附贈了一顆萬生丹,還心虛的點名,這是姚家新煉製的蘊神保命丹。
還好還好,他帶了點心機,沒有點破那是姚老爺子孫煉製的,要不然,按照那幫老爺子的脾,唐老太爺就不一定還在了。
姚平湘聽聞自己煉製的丹藥救了人,面上不顯,心底早就暗自雀躍,懸著的心也終於落下。
第一次到救病治人的喜悅之,何況還是這種能夠驗證藥效、推廣丹藥的機緣,真的是可遇不可求。
對於十一叔的需求,略想了一下:「萬生丹暫時沒有,十一叔如果不急,我需要一周的時間準備,除了我剛才說的三種藥材,還需要準備些其他藥材,等會兒我寫給您。」
「小姚,那就太好了,你是不知道,唐老太爺的事發生之後,你這萬生丹,在咱們中藥圈子就火了,你之前那批丹藥半個月前就賣完了,中醫院的袁老,特意到我這買了幾顆,前幾天,又跑我這催促。」
聞十一估計那個老頭肯定是實測過藥效,才那麼急切的找到自己訂購,這幾天他被袁老催的上火。
這不,盼星星盼月亮的,終於等來了姚家姑娘。
「小姚,到櫃枱去寫。」
他從櫃枱下面拿出筆、紙張,鞍前馬後的伺候,一眼不錯的盯著寫好藥材的品種和數量。
姚平湘放好筆,看了一眼十一叔,見他若有所思的盯著自己手裏的紙張,輕笑一聲,拿起寫滿藥材的紙張遞過去:「十一叔,您就按照這些藥材數量準備,大概需要多久可以準備好。」
「很快,很快。」
聞十一小心翼翼的接過紙張,盯著看了一會兒,才抬眼看向姚家姑娘,語氣中溢滿驚嘆:「小姚,你這簪花小楷,筆落如雲煙,簡直木三分。」
他早年間就有耳聞,姚家這個孫,琴棋書畫盡得姚老爺子真傳,現在看來,只怕是青出於藍勝於藍。
他手裏拿著姚平湘寫好的藥材單,暫時放下其他心思,指揮著學徒,把需要配置的藥材,從葯庫一袋袋的拿出。
藥材全部找齊后,才看著地下堆放的藥材:「小姚,你要的藥材全都在這了,是我幫你選,還是你自己選。」
姚平湘驚訝於十一叔的速度,知道十一叔這邊的中藥材是江城最齊全的,質量也有保障,也就沒多問價格,徑自走過去,蹲下翻看著仔細挑選。
聞十一這一會兒正好沒事,他陪在一旁看了一會兒,心思就轉向手裏的那份藥材目錄上,神的在心裏勾勒著筆鋒走向,看到彩之,忍不住看向姚平湘:「小姚,你這手小篆流暢瘦潔……」。
聞十一讚譽的話開始打結,張著看著地上幾堆涇渭分明的藥材。
他的眼神隨著姚平湘的手來回晃,這才多大功夫,這姑娘就把他藥鋪里質量最好的藥材挑了一半,心裏驚詫的連連窩艸。
他們藥鋪做生意,好壞都摻雜在一起,貨就在那,端看客人的本事如何,可也沒有像眼前這樣的,挑的都是藥效、年份最好的,這是狗鼻子嗎。
怔怔的眼看著好藥材一點點的減,他終於反應過來,連忙撲了過去,苦哈哈的說:「唉唉唉,小姚,你趕高抬貴手吧,你再挑下去,剩下的十一叔就沒法賣了。」
姚平湘看著就差撲在藥材上的十一叔,一時無語:「……」有那麼誇張嗎。
也差不多了,站起來讓了讓,低頭撲打了幾下服上的灰塵:「就這些吧,十一叔,您幫我把左邊的打包。」
聞十一看著地下堆放的藥材,痛不已,也就一個錯眼的功夫,把自己最好的藥材挑了七七八八。
他心痛的把藥材打包,放進姚家姑娘帶來的竹筐里。
突然想到萬生丹的葯錢還沒結,他連忙招呼:「小姚,你坐一會兒,我進去拿上次萬生丹的錢。」
他轉進了室,沒一會兒走了出來,遞給姚平湘一個紙袋:「小姚,這是上一批萬生丹的餘款,扣除你今天買的藥材,十一叔給你湊了一個整,二千。」
姚平湘接過紙袋,數也沒數,往布袋一塞。
這滿不在乎的神,聞十一咬了咬牙,忍痛道:「小姚,你回去好好準備,下一批萬生丹,我給你這個數。」
聞十一比了比手勢。
姚平湘看著手勢,收斂喜悅故作平靜的點點頭:「那就謝謝十一叔了。」
這麼一平攤,十一叔給萬生丹的報價提了五倍,一顆漲到一百元。
收拾好藥材,沒做逗留,背上裝滿藥材的竹筐往外走,顛了顛,這些貨夠用一段時間了,朝著聞十一揮揮手:「十一叔,我先走了,下周還是這個時間點過來。」
「哎!一定啊。」
聞十一走到藥鋪門外,目送小姚走遠,搖搖頭轉進了鋪子。
這姚家姑娘,小小年紀就這麼老練穩重,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辯識藥材的能力這麼強,那一筆簪花小楷更是牽勁,彩絕倫,真不愧是姚老太爺最看著的孫。
姚平湘背著竹簍穿過後街,走到路口,看著通往前街一派熱鬧的景象,臨近中午了,空氣中瀰漫的氣越來越濃郁。
腳步停頓,轉朝著後街小巷走去,從那裏走出去,過兩條街,正好是江城的護城河,有一條小路可以直達紡織廠後門。
後街的小巷,路窄而深,兩邊都是兩三層的江派建築——白牆灰瓦的獨棟小院,一棟挨著一棟,七縱八巷,外地人來此,不繞個暈頭轉向,估計很難找到正確的出路。
這一路都是青石鋪面的小巷,板下是條暗河,耳邊能聽到流水潺潺,這裏家家戶戶都預留了通水渠,暗河從鳴山下引,最後匯江城護城河。
姚家曾經在這裏也有過府邸,可惜,固守一隅不通思變,最終被戰火燃燼。
青石板下的溪水,在每一個巷口都預留有間隔,小巷居民的日常洗涮都在此。
姚平湘繞過青石板下面的流水,拐過巷角,這條路的盡頭,就是紡織廠後門的小路,挨著護城河,比較偏僻,日常很有人從這經過。
等意識到空氣中瀰漫的時,踏出的腳步,差點沒來得及收回。
著牆角,輕噓口氣,側探了探,巷子拐角,半圍牆後面綽綽的有說話聲。
三男、兩正圍坐著靠牆說話,他們邊還側躺著兩個人,一時也不知是男是。
張春霞赤紅著眼,啞著嗓子說:「大姐,我們現在被堵到這,你一直說江城有人接應,接應的人呢?」
王芬瞇著眼靠牆坐著,聽到弟媳婦慌的聲音,惻惻的三角眼看過去:「閉,著什麼急。」
「你說我著什麼急,你看看小兵的大,再不治就來不及了。」張春霞說著說著,眼淚就落下,手抹了一把,躲躲藏藏了幾天,臉上烏黑斑駁。
「大姐,我們被兵、崽子追了幾天了,我表哥、大姐夫已經被他們抓了,估計也落不得好,你現在就說,到底有沒有人接應,如果沒人接應。」
聞言,王芬坐直了,耷拉的三角眼帶著狠:「沒人接應,你想怎麼搞?」
張春霞的抖了抖,本能的向後躲閃,可是,又想到家裏的三個孩子,著頭皮說:「如果沒人接應,我和小兵想直接回去了。」
說完還不忘看了眼王芬,咬牙指著丈夫的大,帶著哭腔:「大姐,小兵不能再等了,他可是你親弟弟啊。」
王芬向後靠著牆,嘲諷的說:「這時候說是我親弟弟了,你們把你大姐夫往後推的時候,怎麼不說那是你們外甥的親爹了。」
張春霞臉灰暗:「大姐,我和小兵當時慌慌張張的,自己做了什麼都不知道。」
說完捂著臉開始痛哭起來。
李二看到人越哭越有勁,罵罵咧咧的,擼起袖子就上前:「閉,特瑪德,害了我爹還有臉哭,你這個臭、婊、子,我看你是欠揍。」
「二子,別衝。」李大見狀側攔了下來。
「這個時候,幹些蠢事。」
李大煩躁的看了眼仍然埋頭哭泣的人,了頭髮,看向王芬說:「娘,現在都這個時候了,有什麼後手你趕說說。」
他踢了踢腳邊躺著的人:「這兩個貨,留在我們手裏就是累贅,趕送走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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