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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冬后的天氣冷得很快,尤其是武當這樣的深山中,此時雖不說吐氣冰,也足以令得普通人冷得打。
道士靜篤的竹樓很雅緻,甚至在竹上雕刻有道家真武大帝的形象,一頭龍相伴左右,細微巧得令人心醉。
「果然人不可貌相,這靜篤看上去獷,卻是一個風雅的人兒,肚子裏的筆墨絕對不。」
蘇乞年這樣想著,印證自己此前的猜測,不知不覺來到了臺階前。
竹樓里的燈火還沒有熄滅,門前點著經年不滅的長明燈,用的是一種祭祀用的香油,加了地底埋藏數百年的沉香末,淡淡的沉香味鼻,可以令人心神寧靜。
蘇乞年的心卻繃著,尚未完全恢復的神力籠罩周丈許之地,不放過一風吹草。
吱!
這時,竹門打開,一名雜役道人走出來,手中抓著盛放香油的葫蘆,就要給門前的長明燈續接燈火。
「是你!」
已過而立之年的雜役道人蓄著短須,看向蘇乞年:「你來草藥?咦?滿了!」
注意到蘇乞年前的葯簍,這名雜役道人先是微微詫異,既而就出幾分古怪之,道:「隨我來吧。」
提著葯簍走進竹樓,蘇乞年就看到牆角一堆堆如小山般的草藥,都分門別類,沒有一點混雜。
除此之外,居然有幾個大書架,上面都是經史子集,各種版本,道經佛典反而很,道士靜篤就站在書架前,手中正翻閱著一本木刻板《禮記》。
蘇乞年鼻翼微,又看到不遠一張架子上的大鍋,用爐子煨著,鍋里散出來的濃香很悉,那是妖虎的味道。
雜役道人開始挑選傾倒蘇乞年的葯簍,時而出驚疑的目,因為同樣一葯簍的草藥,蘇乞年採摘的,有很多都是十年以上的老葯,比之很多來了逍遙谷數年之久的老人都要更勝幾分。
不過他也沒有多說什麼,在未曾築基,為武當外院弟子之前,除了看守逍遙谷的執事之外,任何武當人不得與逍遙谷中人接。
因為武當知曉,哪怕是死囚,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也都有著各種各樣的關係和潛在勢力,如非必要,武當並不願牽扯進去場沉浮,是以,在歷代廢去了數名與逍遙谷中死囚勾結的雜役道人後,這一代值的雜役房道人,沒有人敢僭越一步。
靜篤道士似乎並沒有理會蘇乞年的意思,雜役道人也很快將葯簍中的藥材清理分類完畢,再從大鍋旁取了一大碗煨著的煮得爛的妖虎,湯水雪白,濃香四溢,足以抵得上過往兩頓的分量。
「多謝。」
接過陶碗,蘇乞年就要轉離去。
「蘇乞年。」
一直沉醉於書本中的道士靜篤終於轉過來,而雜役道人目一閃,又很快恢復平靜,只是別有深意地看了靜篤一眼,沒有開口。
「見過執事。」
蘇乞年抱拳行禮,渾看似輕鬆,但神力在這一刻運轉到了極致,懾魂箭在弦上,蓄勢待。
「編修之家,四書五經想來是讀過了,不知道你讀懂了幾分?」
道士靜篤甫一開口,不僅是蘇乞年愣住了,雜役道人也微微錯愕,同時於袖中的拳頭緩緩鬆開。
「四書五經學生自讀,不說融會貫通,自認也能理解三分。」
蘇乞年愣神之後,微微放鬆下來,恭敬作答,卻不明白,這道士靜篤到底有什麼目的。
「不錯。」靜篤道士點頭,又揚了揚手中的《禮記》,道,「我近日讀《禮記》,揣儒家真意,我且問你,什麼是八目?」
幾乎不假思索,蘇乞年道:「格、致知、誠意、正心、修、齊家、治國、平天下。」
「六證是什麼?」
「止、定、靜、安、慮、得。」
「《大學》中說,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那麼,讀書人要如何明德,如何親民,再臻至至善之道?」
蘇乞年有些詫異,這道士靜篤絕對不是初讀《禮記》,字裏行間絕對有了很深的悟,不過他也沒有遲疑,略一思索,就開口道:「所謂明德,我輩讀書人要心存明,也只有革故鼎新,才能親民意,為人君止於仁,為人臣止於敬,為人子止於孝,為人父止於慈,與國人止於信,可至至善之境。」
「不壞,不壞。」
靜篤道士挑眉,眸子湛亮,又掃了掃牆角的一座座小山,道:「今日你收穫的十年以上的冬蓮不,等同於尋常兩人山的收穫,這樣,明日辰時之前半個時辰,練武中如有什麼困,可來此請益。」
「多謝執事!」
蘇乞年聞言就是心中一震,連忙施禮道謝,有人指點和沒人指點,完全就是兩種境況,就算在京城長安,侯門大戶人家,也供奉有專門的武林門客,各房子嗣筋骨長之後,就有專門的人負責引路,傳道授業,進行啟蒙,解除困。
哪怕是孕育了神力,見微知著,但若有道士靜篤這樣練出家真氣的高手指點,蘇乞年相信,他悟《蛇功》第四層全部義的時間,絕對要更快一倍。
「去吧。」
擺擺手,道士靜篤就重新轉過去,將《禮記》放回書架,又取了一本雕版《周易》翻閱起來。
……
回到茅草屋中,將空葯簍放下,盛滿了妖虎和湯水的陶碗取出來,蘇乞年肚子裏不斷傳出咕咕的聲響,這是在督促他進食,儘快補充氣,來恢復消耗的神。
蘇乞年抓起陶碗,又輕輕放下,眸子微凜:「不對,太古怪了!這道士靜篤無緣無故,為何要考校我的學識,採摘的草藥質量出定製,直接獎賞就是,又為什麼要詳細點出來,不對,到底哪裏有問題!」
祖竅神庭中,神力運轉,蘇乞年仔細回憶在竹樓中的每一細節。
「詢問我《禮記》,為什麼偏偏問八目這樣看似淺顯,卻歷代都有不同解釋,釋義極多的問題,通常而言,說君子要格、致知、誠意、正心、修、齊家、治國、平天下,應外一致,不自欺欺人,誠意在心……等等!誠意!」
倏爾,蘇乞年眸子浮現出銳利之:「《禮記·大學》中說,所謂誠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惡惡臭,如好好,此之謂自謙,故君子必慎其獨也。」
「八目,君子慎獨!」
這正是靜篤道士真正想要告訴他的!
這時,蘇乞年再看向桌上陶碗中的妖虎湯,目就變得無比凝重:「為什麼君子要謹慎獨,《大學》中接著也有解釋,說小人閑居為不善,無所不至;見君子而後厭然,掩其不善,而著其善。人之視己,如見其肺肝然,則何異矣。此謂誠於中,形於外,故君子必慎其獨也。」
「是他!」
蘇乞年渾筋繃,臉上就顯出來憤怒之,再回憶此前的種種細微之,他心中愈篤定。
再次抓起陶碗,蘇乞年放到鼻子前輕嗅,神力籠罩,數息后,他果然捕捉到了縷縷極細微的異味。
「居然連武當逍遙谷都滲了進來,讓值的雜役道人甘冒奇險,真是好大一張網,好大的手筆!想要斬草除嗎?」
蘇乞年渾溢殺氣,眸子變得前所未有的凌厲,不過很快,他又恢復鎮定,冷笑道:「既然如此,我自然要你們如願以償,看這一盤棋局,最後到底是誰滿盤皆輸。」(求每天推薦票沖榜,求收藏!謝謝各位的厚。關於書評區提問,十步會看,但不一定有空回答,因為新書開端最難寫,十步得琢磨,當然,一些問題大家看下去,文中自然會有道理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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