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傾懷睡了個好覺。第二天一早，是被狗吠聲吵醒的。

推開房門，外面天已大亮。

然後，和同樣睡眼惺忪剛推開房門的秦打了個照面。

秦看到葉傾懷，登時醒了大半。

他出一手指，在葉傾懷和後的房門之間來來回回指了幾次，才語無倫次地問道：「你你你……你怎麼從在我妹子的屋裏出來！」

說到最後，他怒氣沖沖著朝葉傾懷走來，雙眼赤紅。葉傾懷幾乎已經能預料到自己被他老鷹抓小一般拎起來的畫面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葉傾懷連連擺手，道，「秦兄留手！」

秦忍著火在面前站定。他又高又壯，葉傾懷整個被他罩在了影子裏。

「秦姑娘昨日將這間房讓給了我，自己睡在西廂房裏，並不是你想的那樣。」葉傾懷連忙解釋道。

但秦馬上捕捉到了另一個盲點：「為啥要把自己的房間讓給你？」

葉傾懷被他問得一愣，不知該如何作答。

不想秦卻自我攻略了一番，沉道：「該不會是看上你了吧？」

葉傾懷倒一口冷氣，心道：應該不會。

正此時，文心堂院門突然傳來了熙熙攘攘的人聲。

葉傾懷和秦一齊向前院看去。秦臉突變，呢喃道：「不會又是那傻小子吧……」邊嘟囔著邊往前院走去。

葉傾懷見他面不善，也跟在他後趕了去。

文心堂的前廳的大門開了一半，秦寶珠穿著一藍的布襖，單手支著門擋著外面的人。

葉傾懷從隙間出去，卻見幾個下人抬著三四口箱子要進文心堂的門，卻都被秦寶珠攔了下來。葉傾懷向後面去，看到這些下人後還站著一個華服男子，那男子批著一件翠紋織錦的斗篷，料子膩，一看便是價值不菲。

令人矚目的是，這樣冷的天裏，他手裏還緩緩搖著一把紙扇，紙扇上畫著幾蒼竹，葉傾懷仔細看了看，似乎還是大家手筆。

心道有趣，這寒冬清晨的，哪裏來的附庸風雅的富家公子跑到這裏來堵門。

「杜公子，文心堂這百年清風，不敢沾惹您這樣的富貴，還請帶著這些珠寶回吧。」秦寶珠一邊攔著下人，一邊對那公子道。

那杜公子卻仍陪著笑臉對秦寶珠道：「這些都是給秦姑娘你的聘禮，礙不著書堂的名聲。」

沒想到這杜公子竟然是親自來提親的。葉傾懷不問旁的秦：「秦姑娘和他定親了嗎？」

「定了個大頭鬼！」秦惡狠狠地道，「是那小子一天到晚死纏爛打，仗著自己家裏有幾個破錢，想要我妹子過去給他當個妾室。」

「我看著秦姑娘也到談婚論嫁的年紀了，家裏沒有給說親嗎？」

「自己又不願意，我說有什麼用。」秦懊惱道。

「那這杜公子上門求親，你不管麼？」

「我不敢管。」秦看著秦寶珠的背影，道，「那傻小子用不著我出手，麼妹自己就能擺平。我要是了手，回頭還得說我。」

果然，葉傾懷聽秦寶珠看著地上的寶箱對那杜公子道：「公子下這麼大的聘禮，莫不是要八抬大轎迎小過門，做當家主母的？」

那杜公子臉上的笑意減了幾分，道：「秦姑娘，我雖不能給你正位，但是我保證，你過門之後，我對你那絕對是正妻的待遇。」

「寵妾滅妻可是要論罪的，杜公子這樣當街嚷嚷不怕落人口實嗎？」

那杜公子聽一說，果然掩了掩口，不敢再說了。

「還有，杜公子可是忘記了，小曾立過什麼誓言來著？」

「我當然記得。姑娘說非進士不嫁。」那杜公子突然抬起了頭，又搖起了手中紙扇，志在必得道，「不瞞姑娘說，今次春闈，我必能中榜。姑娘收下我的聘禮，放榜之日，便是我迎娶姑娘之時。」

葉傾懷心中突然一，腦中似有警鐘作響。

「公子既然如此自信，小子便等著公子的好消息了。只是這聘禮，待發榜之日再帶來不遲。」

杜公子似乎沒有察覺秦寶珠話中婉拒之義，只道真是盼著他高中了再來求娶。

「好，那姑娘再等我幾日。」說完，他興高采烈地帶著下人離去了。

待人群散去，秦寶珠才回過頭來，見到葉傾懷和秦一起看著，笑道：「別擔心，要不是他爹替他疏通關係，就憑他肚子裏那點墨水，連考個舉人都費勁，不要說進士了。」

葉傾懷神卻沉了沉。

既然舉人可以疏通關係，那進士呢？是不是也可以疏通關係？

「你手裏拿著的是什麼東西？」秦的問話打斷了葉傾懷的思緒。

葉傾懷也向秦寶珠手中看去，只見手裏還拿著一張大紅的帖子。

「哎呀，我忘記了。這是他遞的求親拜帖，得還給他去。」

葉傾懷看著手中火紅的帖子，心中生出了一個想法。

「在下替秦姑娘去還給他吧。叨擾諸位，正要拜別，此事便由在下代勞吧。」葉傾懷對兩人行了一禮。

秦寶珠看了半晌，將那拜帖遞給了，道：「如此勞煩公子了。他家住在咸福坊，出去往西去便是。」

葉傾懷接過拜帖，道：「在下這就去，秦姑娘放心。」

抬起頭，正對上秦寶珠的視線，對笑了笑，道：「小預祝公子旗開得勝，金榜題名。」

葉傾懷怔了一下，笑道：「那便借姑娘吉言了。」

這一別，約莫是不會再見了。葉傾懷心中竟莫名地生出了幾分不舍來。

也說不清是留些什麼。或許是秦寶珠做的紅燒牛，或許是民間兄妹間的日常拌，又或許是文心堂對這個外人樸實的善意。

然而，這一錯愕，落在秦眼中卻了和自己妹子的深對視，眉來眼去。

「你怎麼還不走？一會兒追不上他了。」秦沒好氣地提醒葉傾懷。

葉傾懷這才回過神來，對著秦點了個頭致歉，轉便走出了文心堂的大門。

後不出預料地傳來了秦寶珠對秦的數落：「你多大人了怎麼還這麼沒禮貌？難怪到現在還討不到媳婦。」

「我討不到媳婦和這個有啥關係？」

……

在兄妹二人的爭論聲中，葉傾懷向著車馬如龍的大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