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看著眼前傻乎乎的兒子,心里嘆,這兒子怎麼就不像他親爹明,也不像他親娘聰慧呢?
明建是和丈夫過繼過來的,孩子是他二叔家的。
當年嫁給丈夫后,是懷過一個孩子的。
那個時候抗日戰火高漲,戰事已經進了白日化。是戰地救護隊的隊長,在救護傷員的時候,被炮彈砸中,當場就昏死過去。好不容易搶救回來,孩子卻掉了,而且再難懷上孩子了。
那個時候跟丈夫說了,兩人離婚,他再去找一個能生養的,得給顧家留一個孩子不是?
但顧長春不愿意。
他說,是他的妻子,永遠都是。生不了就不生了,他們夫妻倆相伴到老,反正顧家也不只有他一個兒子,家里還有老二呢。
鄉下還有老三在,顧家缺不了姓顧的子侄。
后來,跟著他一樣早早出來當兵的老二顧長鳴,娶了軍參謀部明參謀家的親妹子,一個長年斗在地下事業的重慶妹子。
明霞從潛伏的日偽那里,被救回來后,就進了軍后勤部,職務可比他們兄弟還高。
當年顧長鳴娶了明家小姐,算是高娶,明家門第可比顧家高多了。
第二年夫妻倆就生了兒子,就是顧明建。當年是顧明健,因為這孩子剛出生的時候,并不好,夫妻倆給孩子取名明健,就是希孩子健康長壽。
后來隨著部隊轉移,孩子就給寄養在了顧長春妻子顧伯母這里。
在顧伯母的調理下,顧明健的,一天比一天明朗。可以說,顧明健如果沒有顧伯母照料,顧明健可能就在那年夭折了。
于是,后來顧長鳴夫妻就把孩子過繼給了顧長春夫妻,給他們當兒子。
一開始顧長春夫妻是不愿意的,這可是顧長鳴家里的長子,哪有長子過繼的?
但是顧長鳴夫妻倆堅持,這孩子就過繼到了顧長春名下,為他的兒子。
后來顧長春又收養了幾個孤兒,就曾經跟二弟提過,要不要把明健再改回到他們名下,被顧長鳴拒絕了。
就此,顧明健就此為了大房那邊的孩子。
至于現在為什麼改了名,把“健”字改了“建”字,那是顧明建當初讀書的時候,做過的中二舉。那個時候剛解放,到都在熱火朝天的建設著。那時剛上小學的顧明建小朋友,就覺得“健”字沒建設的“建”字更能現他的價值,就給改了。
因為這改名,他還遭到了一頓父親顧長春的竹筍炒。
顧長春還為此,寫信過去向二弟道歉,畢竟這名字可是二弟和弟媳婦取的,如今弟媳婦不在了,這名字也算是一種念想。
那個時候顧長鳴還在朝鮮戰場上,收到信的時候,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自己的妻子,最后全部化為了一聲嘆息。
再想念,故人已去,只能埋藏在心底。
……
從兒子這,老太太知道了所有經過。
就是省日報社的劉主編,帶過來一個朋友,請家明建吃飯。
說是想認識一下家明建。
當時,那個年輕人,問了很多有關顧家的事,還問他當年有沒有被寄養在鄉下過。
這個傻兒子啊,竟愣是沒察覺到其中的不對勁,還大大咧咧地回答,從來沒有過,他一直都在父母邊長大。
顧明建聽不出來,老太太又怎麼可能會聽不出來?
如果當時在的話,就肯定能夠認出來那個年輕人了。
跟孩子他二舅長得像,就極有可能是那個孩子啊。
當年明霞生在戰場上,被老鄉收養的那個可憐的孩子啊。
后來被接回來,當時顧長鳴在戰場上打仗,沒有時間,是讓機要科科長過去接的。
接回來的孩子,瘦瘦小小的,老太太當時就見過。一看就是沒吃飽過飯,被常年著長大的。
那個時候,所有人,都被小小的孩子驚呆了,有的只是心疼,如果是從小在顧家長大,又怎麼會那樣大的苦。
后來孩子長大,慢慢長開了,子骨也越來越好,長相倒是越來越不像顧家人了。
老太太當時還提過一,這孩子怎麼那麼不像顧家人,也不像明家人,是不是接錯了?
畢竟在鄉下,鄉下孩子多,又不是親自去接的,接錯了也有可能。
后來那場運就起來了,顧家也好,明家也罷,因為明霞的事,全被弄得焦頭爛額。
不只顧長鳴被調查過,就連他們一家也被查過。甚至有一段時間,顧長春還被革職了。
明家那邊更慘,全家一家,都被了起來,本就不讓做任何事。
也就是兩個小輩,沒有被看住,還能傳遞一下消息。
因為對這事的懷疑,老太太就打了電話,把顧長春從單位里了出來。
顧長春還以為家里出了什麼事,急急地從單位里趕到家里,卻見他的兒子正在院子里,被他媽指揮著鋤草和種地。
似乎什麼事也沒有。
“是老二那邊。”老太太把自己的懷疑,告訴了顧長春,“我懷疑當年的孩子接錯了,現在這個孩子找過來了,先找的明建,明建這孩子當時沒發現不對,把人放跑了。”
三言兩語,就把當時的事講清楚了,同時也表達了自己的意思。
顧長春重視了起來。
他比妻子想得更多,除卻可能冒充,更可能真會是顧家的孩子。
能夠像明家二哥,那是老二和明霞的孩子無疑。
當然也不排除人為的目的,比如敵特,故意找的像的人。
顧長春的作極快,很快就找了劉主編,得到了范明華的況。
很快就通過公安系統,找到了范明華的況,所有的資料,只一天時間,就全部擺在了他的桌子上。
看著資料上,范明華那張酷似明二哥的照片,還有自小到大所的苦難,這位在戰場上殺伐果斷的老軍人,如今的老公安,眼眶里有了意。
是他顧家的孩子。
那個失落在戰場上,幾年后去接,接錯了回來的明華。
這孩子,苦了。
是顧家對不起他,讓他在鄉下過了這許多年。
是他這個大伯失職,就那麼近,卻如隔天涯,愣是沒有發現自家的孩子,在外面過著那樣的日子。
是顧家的錯啊!
……
范明華可不知道,自家的事,已經被明家和顧家大伯同時發現了。
也不知道,當時他去見的顧明建,真的是自己的大哥,卻因此錯過了。
更不知道,緣分這東西有時候就是這樣玄妙,兜兜轉轉的,最后又會轉回原點。
來找的人,不是先發現況的明家,而是就在省城的顧大伯。
此刻他什麼也不知道,家里熱熱鬧鬧的,因為他的小公主寧寧滿月了。
要辦滿月酒了。
現在可跟一個月前不一樣了,小寧寧的滿月酒,不只是姜泰壩大隊部的干部們都過來了,就連大隊里一些跟范明華玩得好的,也都過來了。
還有農業局里的一些同事,張局長和劉干事自然不了。張局長是因為欣賞這個年輕人,劉干事是因為佩服,更因為人就是他手底下的。
甚至連公社那邊的楊站長也過來了。
人有點多,范明華是包的這邊的國營飯店。
包了幾桌。
范明華本就沒有請范家人。
在他心里,范家人和他一點關系也沒有。
以前還有層關系吊著,如今家也分了,自然是能多遠就避多遠。
但是,他不想請人家,范家人卻自個兒找上門來了。
換句范老太的話,他是他們的兒子,孫兒辦滿月酒,他們做爺爺的,怎麼能夠不在?
自然是要上門的。
否則,傳出去多難聽,他們也是為他著想。
他在農業局里大好前途,總不能為了這點小瑕疵,就把前途給毀了吧?
這就有點兒威脅的味道,意思就是,他如果不讓他們過來給孫兒過滿月酒,那麼他們也不會讓他好過。
大不了大家魚死網破。
要不是寧芝攥著他,范明華只怕要暴起了。
足以證明,當時他被范家兩人氣得不輕。
還是姜有糧道:“鐵頭,算了,他們既然過來了,那就讓他們座吧,別因為這個鬧得不愉快,你的領導和同事們都看著呢。”
農業局的領導,還有同事們,確實都往這邊了過來。
這邊鬧的靜有點兒大,驚了不人呢。
范明華再不愿意,也只能咬牙切齒把人請進來。
同時對這二人道:“吃完飯,趕地走。”
范明華一直都警惕著,就怕這兩個人起什麼妖蛾子。
如果他們敢在寧寧的滿月酒上鬧,那他也絕不會放過他們。
當心里的枷鎖被打破后,不再顧忌什麼的時候,也就不再會被人牽扯。
范明華說這話的時候,表又狠又毒,完全能夠想象,他完全說到做到。
好在,范家這兩人,竟真的是老老實實過來吃飯的。
期間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
特別是小寧寧被抱出來的,兩人還想抱一抱小寧寧,臉上也沒有以前那樣的狠勁,像極了一個真心過來給小孫過滿月酒的爺爺。
但是范明華并沒有讓他們上手,連都不讓他們一下小寧寧。
他對他們,始終都保持著警惕與謹慎。
心里有一種直覺,這兩人完全就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黃鼠狼給拜年,絕沒有好事。
果然,事最后還是發生了。
小寧寧不見了。
這一刻,范明華已經完全暴起,他手掐住了范老頭的脖子:“說,你把我的寧寧抱哪去了?”
范明華的手勁極大,掐得范老頭臉上青筋暴起,他直吐舌頭:“我……沒有。”
范老太用力地拍打著范明華的手:“放心!這是你爹,你想干什麼?”
“我們全程都跟大家一起在這里,你兒丟了,和我們什麼關系?”
但范明華一點也不相信。
在這里,誰還能跟他們有怨?
除了范家,誰會對一個小孩子下手?
在場的人,都不知道該怎麼勸范明華。
姜有糧用力地攥著范明華的手:“鐵頭,冷靜!”
張局長也道:“明華,先把手放下,慢慢說,可別出人命。”
其他人也張,心里卻能夠理解。
這好好地辦著滿月酒,突然孩子不見了,這換誰,都得瘋。
眼看著范老頭的嚨被掐得青紫,就要不過氣來。
眼看就要沒命了。
范老頭表除了猙獰,倒沒有其他的表。
反倒是范老太承不住了。
看不得自己的老伴,被人活活掐死在這里。
“鐵頭,你別這樣,我……”說。
范老太張,正要說出孩子的下落,卻突然聽到外面一聲嬰兒的哭聲。
這一聲哭聲,喚回了范明華的理智,他的手指開始放松。
范老頭就此掙了,捂著嚨,眼睛死死地瞪著范明華。
這一刻,他恨不得范明華去死。
但下一刻,隨著門口進來的男人,他整個人都懵住了。
怎麼會有公安?
隨著孩子的哭聲,一個男人走了進來,一筆的軍裝……哦不,是警服,眉眼間,如果細看,和范明華約有些像。
看到公安上門,做賊心虛的人,頓時只想降低存在。
在男人的后,腦出一個腦袋來,手里抱著一個嬰兒,正是范明華那丟失的兒,小寧寧。
那張和男人相似的臉上,呈現出一抹爽朗的笑容,走路帶風,很快就到了范明華面前。
“二弟,還記得大哥不?”
“哥哥來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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