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欽的目只在林白榆的臉上停了一瞬。

　一個突然出現在他邊的生，過多的關注，無非是沖著他這張臉的，沒有別的可能。

　這種況，他已經習慣。

　比起別人，可能知道得更多點，也見識到了他的另一面。

　很快，就會因為害怕和厭惡而離開。

　人都是這樣的，不會有例外。

　方云旗接了書，又被齊統拉開，好不容易才坐好，又聽到隋欽的回答。

　像是回答他，也像是回答齊統。

　“是不是，是不是。”他拍了下齊統，轉向林白榆，“林同學，你是真的厲害，怎麼打聽的？”

　又是追到家門口，又是轉學到同班。

　現在連芝士過敏這種兄弟們才知道的信息都曉得了。

　林白榆下心跳，“猜的。”

　方云旗不信：“這都能猜到，我怎麼猜不到。”

　林白榆慢吞吞道：“我認識一個人，他也不吃芝士，因為過敏，所以我就順口問了。”

　這臉很有說服力。

　再說，說得也是真的。

　齊統失地哦了聲：“這麼巧啊。”

　林白榆瞄了隋欽一眼，“是蠻巧的。”

　方云旗還想再問什麼，秦北北已經把林白榆拉了回去：“上自習了，胡扯什麼呢。”

　他搗搗隋欽，“阿欽，你覺得是真的假的？”

　隋欽翻開書，“真的。”

　他能看出的驚詫與張。

　但沒看出撒謊。

　方云旗說：“也太巧了吧，有追到你家門口的前科在，我怎麼覺得這話也像是借口。”

　聽得齊統來了八卦的心，詢問自己錯過的消息，兩個人嘀嘀咕咕，直到教室里安靜下來。

　-

　八中每個月都會有一次月考，林白榆轉學沒趕上國慶節前的九月月考。

　一班的月考績今天剛出來，秦北北從前面掉到了中段。

　雖然說要自習，但林白榆看出來心思不在書上。

　自己也不太能自習得下去。

　隨口一問，沒想到撞上真的答案。

　林白榆從包里掏出來隨攜帶的小本子，掌大，翻開一頁，上面寫的是南槐街54號。

　這是前幾天做夢之后記下來的。

　第二頁后寫著隋欽的名字。

　然后是一行字：【相同點1：聲音】

　其實也不是相同，但年音與青年音，有一點點的差別也算正常，本質是同一個聲音。

　林白榆在下面添上一行新的容。

　【相同點2：芝士過敏】

　末了，林白榆又寫了四個字。

　【結有痣】

　這個就沒有相同點與不相同了，因為夢里的是個瞎子，看不到隋欽的結有沒有痣。

　單純是想記。

　寫完，林白榆把本子又塞回包里。

　一個夢和現實漸漸融合，其實是件很奇妙的事，之前在家看了不電影，電影的腦也沒有過這種況。

　-

　接下來的一天，林白榆都沒再打探信息。

　而在同時，那兩個生一起離開后，高三一班的新轉學生長得很漂亮的消息也在學校里傳開。

　不男生來回路過一班，想看看長什麼樣。

　林白榆下課后很出去，但到新地方，剛到新朋友，孩子上廁所都是要一起的。

　洗手臺前的孩子正在議論。

　“……林白榆？”

　“長得好漂亮啊，你說那個紅痣是不是自己化妝的？”

　“胳膊也細細的，就是我看不到，唉真羨慕。”

　“和秦北北同桌，哦，高二三班有個男生上午在哭呢，聽說被甩了。”

　“我覺得比秦北北漂亮呢。”

　秦北北看看林白榆，“是比我好。”

　才坐了一天的同桌，就覺得林白榆這張臉是真好，一點也不讓人嫉妒，招人疼。

　一看就是千百寵長大的。

　早都不會的那種。

　林白榆沒想到出來上個廁所都能聽到有人討論自己。

　從小到大，周圍人包括同學都很友好，很有帶惡意的，因為眉心的紅痣，到的注目不。

　幾歲的時候，甚至被街道拉去參加活，就當個小仙，婆婆都不用再點一次。

　“你談了？”林白榆小聲問。

　“你沒有啊？”秦北北反問。

　兩個人進了廁所后，洗手臺前的生們立刻閉上了。

　-

　回到教室后，林白榆坐下來前看了眼隋欽的桌子，不說，但也不整齊，書一摞。

　后兩節課是理課，剛剛發下來月考的試卷攤在桌面上，大大的66分。

　理滿分110分，他正好及格。

　據林白榆所知，上午發的英語和語文試卷，隋欽的兩門科目也是剛及格。

　考得這麼準的，還是頭一次見，一門科目可以說是巧合，幾門都是剛及格，就不太像偶然了。

　方云旗嘖嘖出聲。

　“看到沒，66，一分不多一分不，今晚你請客。”

　“阿欽真是全年級最穩的男人。”

　隋欽拎著試卷看了眼，又回了桌上。

　齊統長嘆一口氣：“多考一分唄，哥你怎麼每次都卡著及格線，你知不知道大家都說你是等著高考閃瞎我們的眼睛。”

　其實高三一班的老師們也是這麼想的。

　林白榆豎起耳朵。

　隋欽看見微微轉了點頭，一看就是在聽。

　他挑了下眉，只回了三個字：“想多了。”

　-

　八中對于學生不強制住宿，每天晚上四節晚自習，走讀的學生不需要上最后一節晚自習。

　第三節晚自習一結束，林白榆就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教室里和一樣的同學不在數，空了一小半。

　該寫的作業在晚自習已經寫得差不多，林白榆拿了兩本《小題狂練》就打算離開。

　后排四五個男生都勾肩搭背地離開了座位。

　“這個月人了不啊。”

　“得換了。”

　“換啥啊？”

　林白榆好奇：“他們也是走讀？”

　秦北北正對著小鏡子照自己，聽見問題，隨口回答：“是啊，估計去打工了吧。”

　收了鏡子，拎著包就要出去：“我先走了，明天見。”

　林白榆走出教室，看見剛到走廊盡頭的男生們，他們追逃打鬧，在之中看見了隋欽。

　白天上學，晚上打工。

　這是從來沒有經歷過的生活，無論是夢里還是夢外。

　林白榆回到家里還在想隋欽的事。

　上次雜貨店的王嬸和說他們待隋欽，后來親眼見到那個阿姨不給隋欽飯吃。

　那天晚上他是只喝了一罐可樂，還是自己買了東西吃？

　林白榆一晚上都在想這件事，因為那個與現實相反的夢，南槐街54號的隋欽像是代替活在那里。

　除了他，南槐街的其他人都與夢里一模一樣。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十一點半時，林白榆已經躺在的大床上，陷了夢境里。

　-

　“十一點半了，人了好多。”

　方云旗和齊統坐在臺階上，看著明藝的北門：“今天提前下班，國慶節過后，天怎麼涼得這麼快。”

　隋欽將鑰匙塞進兜里，直起。

　“回去了，明天還要上課。”

　夜里的南槐街漆黑一片，這條路走了幾年，他不用燈，借著月都能找到54號在哪。

　門當然是鎖著的。

　隋欽從邊上翻墻進去，主臥的黃紅英和隋有志早就睡著，而次臥里還亮著燈，想必是黃澤在玩游戲。

　雖然是獨生子，但是黃澤和黃紅英姓。

　“上啊！上啊！”

　“艸你們怎麼這麼垃圾！”

　一連串的臟話過后，是砸鍵盤的聲音。

　廚房里也是空的。

　隋欽不論是早回還是晚回，隋家都不會給他留飯。

　的次數多久，就會自己找吃的了。

　他面不改，接了冷水洗漱，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房間原本是雜間，當然，現在也是，除了一張床以外，堆積的都不是他的東西，連張桌子也沒有。

　-

　第二天早上，隋欽沒在早讀課時間遲到。

　他還是吃面包，明明那麼漂亮，卻三兩下就吃了。

　隋欽一抬頭，就捕捉到林白榆驚詫的目。

　林白榆的眼睛驀地睜大了一點，張了張，蹦出一句話：“……你要不要喝水？”

　這麼干地吃，不噎嗎？

　遞過去自己的水杯。

　隋欽眼皮起，在林白榆以為他會拒絕的時候，他竟然手接了過去，仰頭往里灌。

　沒接，杯口和他的隔了一個拳頭的距離。

　水流像瀑布一樣流進他的里，也有一點點從邊上濺開，從下頜流進了鎖骨里。

　林白榆看著男生的結隨著吞咽上下滾，邊上那顆小痣也跟著上上下下。

　想。

　冒出這個想法后，林白榆的耳朵熱了一下。

　“謝了。”

　隋欽習慣要直接撂回去，出手時想起來不是方云旗，用手推到了桌的邊緣。

　看見微紅的耳朵，他瞇了瞇眼。

　喝的水，都能害？

　林白榆本想問他晚上打什麼工，但班主任從后門窗口出現，連忙轉回去背《蜀道難》了。

　連著幾天下來，大概知道隋欽在整個八中很出名，除了門門及格的績，還有他的臉。

　再就是籃球隊的第一名。

　不過他現在已經退出籃球隊了。

　林白榆每天早上都能看到隋欽叼著面包，種類基本沒變過，是面包店里最便宜的吐司。

　沒有其他的輔食，比如牛什麼的。

　念及他家里的況，吃這個也不意外了。

　但在人群里，林白榆還是會第一個看見隋欽。

　他在混里野蠻生長，依舊如此耀眼。

　林白榆都有點不是滋味。

　托那個苦劇的夢，住在南槐街的瞎子“林白榆”，總覺得和現實割裂，像隋欽在過的日子。

　夢怎麼可能會是真的呢。

　隋欽坐在的后面，只要一抬頭就能看到偶爾看自己的目，都很奇怪。

　-

　就算是講解最慢的數學試卷，月考的試卷也在三天全部都講解結束，再度進一復習中。

　這天上午第二節 課后，課上到一半，隋欽和方云旗被了出去，但十來分鐘后，方云旗回來了，隋欽卻沒有回來。

　“艸怎麼有這麼賤的人啊！”

　“這都能瞎說？”

　方云旗罵罵咧咧的，還是被進來的英語老師說了兩句才勉強按住，頻頻往外。

　林白榆直覺和隋欽有關。

　扔了張紙條過去詢問。

　不多時，方云旗給了回復。

　有個人上節課來了學校，要給自己兒子討公道，已經在辦公室里鬧了好幾十分鐘。

　“關鍵是，這大嬸討公道也討錯人了啊，算起來，還是我們幫了那小子呢！你那天不都看到了！怎麼我作證就不行？歧視我嗎？”

　林白榆恍然。

　是國慶假期那天。

　那天，都看見小男生搖頭了，也跟著另外一伙人離開，隋欽不太可能倒回去勒索他。

　下課后，隋欽還是沒回來，但是只要走到辦公室外面就能聽見人尖銳的大嗓門。

　“你們學校的學生，你們怎麼理，我告訴你，我兒子是來上學的，不是來欺負的！”

　“錢就算還了，我也要問問你們這學校是干什麼的！這在學校就開始勒索搶劫了，出社會了還得了？”

　幾秒后，隋欽的嗓音響起。

　“說了不是我。”

　人立即回道：“我兒子親口說的，還能說錯了？”

　老師在一旁安：“這位家長您冷靜一點，說不定里面是有什麼誤會……”

　“我怎麼冷靜，我兒子拿來買資料的錢一錢都沒了，還被打得在醫院躺了兩天，他倒好——”

　辦公室的門是被關著的，圍觀了一堆人。

　方云旗已經握著拳頭打算沖進去，沒想到，有人作比他還快。

　“不是他！”

　的聲音自門外闖，里面的老師們全都看了過來。

　林白榆用了不小的力氣，門撞上墻，咣當一聲。

　隋欽轉過頭，剛好看見林白榆被自己弄出來的聲響驚到，彈了兩下的耳朵。

　故意板正的臉上仿佛寫著幾個字：我是證人，聽我發言。

　“……”

　他別過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