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喝足,兩人一貓躺在地上消食。傅杳杳在下鋪了張墊子,懶洋洋躺著不想。不知道是不是吃太多,渾燥熱,干脆把鞋都了,雙腳放到水池里乘涼。
頭頂分明還是那月,可這樣躺著欣賞,聞著空氣中的仙草花香,又生出一種人間景的來。有一下沒一下地著腳,清水漫過小,溫,玉池水聲嘩嘩,只覺困倦襲來,慢慢閉上眼。
林間白霧彌漫,似乎在林中行走,撥開霧后,來到一山前。
又是夢。
傅杳杳現在已經習慣被這殘存的記憶拉夢境了。剛好對百里貅被囚一事也很好奇,干脆以第三視角仔細觀看起來。
夢中不再是之前那個小孩的形象,長大了,長了傅杳杳悉的模樣。
——那是長大后的傅杳。
盡管還顯青,眉眼間的高傲卻一如既往。行至山前,喚了兩聲,一只碩大的靈便出現在面前,親昵地蹭了蹭手背。
傅杳喂了靈一些吃食,終于朝里走去。
的景象不曾變換。還是布滿污的狹窄,匍匐在地的怪。外世事變遷,他的世界一不變。
傅杳手腕戴著一串手鏈,那串手鏈可以讓的手穿過結界。從芥子空間里取出一些吃食,手遞進去,喊他:“喂,小怪,吃飯了。”
還是怪的百里貅趴在地上,一不。
傅杳等了半天,眉眼一擰:“你不要不知好歹!我可是求了爹爹許久,他才答應讓我隔段時間給你送些吃食!”
百里貅還是沒靜,只是他所的地面突然迸出一束白,芒將他包裹起來。地面顯出一個紋路復雜的陣法,他就被困在這個陣法中,半點彈不得。
他的開始化,骨骼扭曲刺破皮,全上下都被道道黑氣覆蓋。
那黑氣仿佛線,每一都勒進里。他的被勒得四分五裂,皮掉落,鮮淋漓。
可那些傷口又迅速恢復,只是還未長出新,就在黑氣的纏繞下再次分崩開裂。
就這樣反反復復,極盡折磨。
而陣法中那束淡淡的白逐漸變了,像汲取了營養,芒甚至濃郁到出一抹翠的綠。
折磨終于停止,百里貅整個都被污覆蓋,了一個人。這樣巨大的痛苦,他卻未曾發出一丁點聲音。
他抬手抹了抹眼皮上的,抬頭時出一雙麻木的眼睛,然后出滿是污的雙手,抓起面前的吃食,塞進里。
外的傅杳已經被這番景象嚇得面慘白。
第一次看見陣法啟。
臉上神幾經變換,眼里的愧疚終歸還是被某種復雜緒取代,但語氣卻放溫和了許多:“夠不夠吃?還要嗎?你還想吃什麼,我下次再給你帶。”
百里貅并不答話,吃完東西又趴了回去。
傅杳走近一些,從芥子里出一瓶上好的傷藥放進去:“不知你用不用得上,哪里疼的話就一。”
一只蝴蝶從前飛過,恰好在收手的瞬間從未合的結界飛了進去。傅杳沒注意,方才濃郁的惡臭腥味從結界飄出來,皺眉捂著口鼻,不想再看見這幅慘象,轉匆匆離開了。
蝴蝶在狹小的飛了半天,發現飛不出去了,只好停在面前一手指上。
百里貅歪了歪腦袋,睜眼看見近在咫尺的蝴蝶。他連呼吸都放輕了,好像怕一呼氣,那只蝴蝶就會飛走。
傅杳杳聽到夢里有一個聲音在自言自語:
——他生來就是我宗門的陣眼,要是沒有他,我歸元宗的靈脈就保不住了。前幾日見到艮山派那群弟子,竟然窮得到打牙祭,我可不要過像他們那樣窮困潦倒的日子!不過是個怪,我今后對他好一些便是了。
傅杳杳想,大概知道為什麼傅杳會異想天開地認為百里貅了。
不因為外界的謠傳,更因為他們曾經有過的這段淵源。
因為是唯一一個對他釋放“善舉”的人,跟爹爹祖父都不一樣,給他送水送藥送吃食,在力所能及的范圍關照過他。
在高傲的歸元宗大小姐心中,“陣眼”理應為此恩。
而百里貅后來的行為更坐實了的猜想。他逃出來后,殺了歸元宗的人,卻唯獨沒有傷一分一毫。只不過是囚罷了,像之前歸元宗對他做的那樣。
所以一邊仇恨,一邊又為這份獨一無二的區別對待自得。
就是這份與生俱來的高傲讓從未意識到,區區送水送食的舉,怎麼可能抵得過三百多年極盡折磨的囚。
自以為的善舉,不過是為自己的愧疚開。分明知道宗門對他做了什麼,但為了宗門的繁榮,如的祖輩一樣,默許了這種行為。
哪怕一次,一瞬間,一個念頭,從未想過放他出來。
眼前突然出現一片火,熊熊大火燒毀了整座后山,傅杳杳如墜火海,滾燙的熱度直接把從夢中燒醒。
猛一睜眼,百里貅那張蒼白如雪神暴躁的臉就出現在眼前。他蹲在面前,黑發垂落,像墨一樣鋪在上,好像要將淹沒。
傅杳杳嚇得媽呀一聲。
百里貅很滿意的反映,暴躁都散了不,但眉眼還是不耐煩地擰著:“你把我的魚都吃了?”
傅杳杳結結:“沒……沒有啊,就吃了,四五六七條吧……”
百里貅冷笑一聲:“你倒是敢吃。”
他眼掃向一旁。
傅杳杳也跟著看過去,這一看大驚失。
星垣倒在旁邊,全通紅,像蒸的蝦,皺著眉滿臉痛苦。罐罐也睡著,耳朵尖一點紅,睡得倒是很香。
借著水池,傅杳杳看見自己也面緋紅,像喝醉了一樣。難怪會被熱醒!
趕把星垣扶起來,相,燙得一個激靈,著急問百里貅:“怎麼了?”
百里貅不不慢地說:“就要而亡了。”
傅杳杳:“?!”
百里貅看了眼滿桌的魚骨頭,出幸災樂禍的神:“琉璃島的紫冰魚,一條抵十年修為。被你們吃了這麼多,解海藍肯定要跳腳了。”
什麼琉璃島啊!這不是院子里的魚嗎?!
百里貅接到迷茫的眼神,突然哈哈大笑:“你蠢得令我愉快。”
傅杳杳:?
??
???
艸啊!!!
傅杳杳在夢中對他的那點憐惜全沒了,現在只想把笑的百里貅捶一頓。
有那麼好笑嗎?!啊?!堂堂魔尊,笑點就那麼低嗎!
可惜實力差距過大,只能忍了。傅杳杳抱著星垣不知道怎麼辦:“是因為吸收了過多靈力才會這樣嗎?我應該怎麼救?”
百里貅止了笑,變臉跟變天似的,垮著一張臭臉:“為什麼要救,這麼弱小的妖人,活著丟人。”
傅杳杳想起他夢中的模樣,認真地說:“想活并不丟人,螻蟻尚且貪生,何況我們。”
百里貅沉地看著。
他確實看不這個來路不明的,可妖人素來能知他人緒。每一次見面,他都能從上到強烈的求生。
那旺盛的求生,比他掙囚那一日,從中走出來時看到的還要強烈。
真是奇怪,活著有什麼好?
這世間罪惡骯臟,遍布黑暗,魔界如此,修仙界也一樣。只待他完逆轉之陣,讓修仙界那群無恥之徒絕之后,便要讓所有人給他陪葬。
傅杳杳眼睜睜看著大魔王在面前變暴躁,臉上以及在外的皮突然浮現道道黑氣。跟在夢中看到的那纏的黑氣一模一樣,著令人膽戰心驚的暴戾。
完了,怎麼就又惹到這祖宗了!
傅杳杳戰戰兢兢,生怕被他一掌拍死。沒想到百里貅只是一把將星垣從懷里拎了出來,手指在額頭點了一下,然后把人扔進了水池里。
星垣浮在水面,周溢出白,水池里的水漸漸變為翠清的綠,傅杳杳在池邊到濃郁的靈氣。
猜百里貅應該是用什麼辦法把星垣多余的靈力轉移到了水池里,那一池翠綠的靈水看著別提多人了。
仙靈質之所以優于常人便是能自吸收四周的靈氣,只是這魔界并沒有靈氣給吸收,現在傅杳杳看著這一池靈水,只覺靈魂深發出了“我想要”的呼喚,差點一頭扎進去。
星垣雖然還沒醒,但上的紅褪去了,傅杳杳把從水池里撈出來,發現的耳朵消失了,也長高了一些,變得跟人一樣。
百里貅點額頭那一下,將脆弱的筋脈質都改善了不,也算因禍得福。
雖然他現在像個發瘋的變態殺人狂,但傅杳杳還是真心實意地說:“謝謝魔尊大人。”
百里貅神古怪。
為什麼不怕他了?他此刻面目比往日更加恐怖,應該更害怕才對!可為什麼他在上居然不到一點畏懼?
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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