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襄04

　抱著花瓶出去時,翎還在聞：“哎？怎麼花瓶上也有香味。”

　覺得是一種花香，但卻是從未聞過的花香，有些微苦,甘冽,像茶針和檀木。

　和輕嗅，都讓元策極端到無所適從,壞就壞在,他不能讓凡人看見法施展,便只能任由抱著，伴隨著步伐起伏而晃，沒人知道他有多麼難堪。

　翎走后，子方才坐起,只來得及瞥見長縈公主的一個背影，總覺得說話的語調和方式像誰。

　“仙翁，怎麼辦，把尊上抱走了……”

　“子啊，尊上他自有辦法圍，你不如擔心擔心你自己？”

　子低頭看看自己被封住位的雙,忽然想到了自己的下場,忙道：“仙翁，你覺不覺得那個長縈公主說話頗像翎殿下？神尊的在長縈公主上這件事本就疑點重重,子想著，理應去丹山走一趟,去看看殿下怎麼樣了……”

　說完,子不管不顧，把位解了就溜了。

　仙翁本就是找他來救場的，看他一走也急了,那下個當男寵的豈不是自己了？

　“子，你說的有理，等等老朽，老朽跟神尊知會一聲也跟你一道去丹山……”

　此時，翎剛把花瓶抱回寢殿，瓶有著起伏的弧度，溫涼，因其質帶點糲，翎找了個線好的窗，將花瓶放在桌上，幾支紅梅進去。

　恰好有只麻雀飛了進來，啾啾了幾聲。

　翎也湊過去：“你迷路了嗎，你是從哪兒來的？”

　剛好進來的燒炭的香嵐看見這一幕：“殿下，您怎麼還跟鳥說話啊。”

　“我總覺我知道它們在說什麼，或許我上輩子就是一只鳥吧。對了香嵐，”翎扭頭，“我以前，是不是給過徐公子不好東西。”

　“有一段時日，您也賜過他一些東西。”

　“噢。”

　那就不奇怪了，看來徐公子干凈，要換干凈服被褥，還要白天晚上熏兩道香。

　香嵐燒好炭起：“殿下，要幫您傳膳嗎？”

　翎點頭應了，那晚膳上來時，元策看在眼里，紅燒，糖醋排骨，金，金齏魚膾，一個塞一個綿甜膩，卻照單全收。

　香嵐說：“以前公主都沒有這樣吃甜的，怎麼這些時日，突然這樣喜歡了。”

　“就像你說，我以前喜歡沈大人，我現在不喜歡了，人嘛，總是會變的。”翎放下筷子，炭的熱氣在房中彌漫，開始覺得熱了，進寢殿下外衫更。

　元策立刻閉眼，將頭扭開，兩瓣紅梅抖落。

　聽見花瓶發出的靜，翎不明所以，腳走過去將瓶子扶正，又推了推窗。

　“窗戶關著，這也沒風，你怎麼扭了個方向？”

　雖然覺得奇怪，但想著估計是香嵐擺的，翎就又把花瓶換了個方位，滿意道：“嗯，這樣才順眼。”

　全程元策都只能閉眼不看。

　今日的屈辱，是畢生之最。

　翎剛把服換好，門外，傳來香嵐的聲音：“殿下，不好了！遠志方才來傳話說，徐公子不見了！”

　“什麼？”翎一下推開門，瞥見香嵐和長史都站在外面，正一臉焦灼。

　翎一愕：“他怎會不見，不是半不遂不能走麼？難道他喝了補藥恢復功力，自行逃走了？”

　“殿下，徐公子可不能丟，他是陛下賜下來的，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咱們公主府！”長史便是公主府的管家，他深知其中要害，說，“我已經讓下人去找了，如若徐玄周恢復功力，怕是這會兒已經飛出公主府了……”

　翎：“他……他如果丟了，會發生什麼？”

　長史道：“徐公子失蹤，往小了說，公主您自家的男寵，丟了便丟了，可往大了說，豈不是勾結敵國？說不準，陛下會借著這個由頭懲罰于您，將您流放……可咱們府中上下加起來，也才十幾人，這公主府尚且能找找，這偌大京城，如何去尋？”

　長史一說，翎才知道事的嚴重，搞不好，這居然是要掉腦袋的事！

　咬咬，提著子跑出去一起找：“先找公主府，如果找不到，再去外面搜尋。”

　與此同時，公主府旁的沈府。

　一個侍衛跪在玄袍的當朝首輔前。

　“沈大人，徐淖的兒子，被賜給長縈公主的那個殘廢徐玄周，方才在公主府憑空消失了，恐怕……恐怕是西涼國的暗衛京了！”

　沈括起，麒麟紋的長靴反著幽暗的：“消息當真？”

　“千真萬確，現在公主府上下都在找人，萬一，萬一是徐淖親自來救他兒子了，那將這位西涼國戰神抓獲，定是大功一件！”侍衛的臉上迸發出難言的喜。

　沈括聲音卻沒有泛起太大波瀾：“不要走風聲，搜尋京中所有可能藏匿之。”

　言罷，沈括帶了幾個人走到旁邊挨著的公主府，侍衛敲響大門，開門的是個提著燈籠的小廝，一下認出來：“小的，小的見過沈大人。”

　侍衛問：“公主可在府上？”

　小廝支吾，方才長史代了他，說無論是誰都不能讓他這時候進來。

　可眼前這位乃是沈首輔。

　侍衛：“問你話呢！”

　小廝連忙道：“公主已經歇下了，沈大人若是找我們公主有事，小的……這就去通傳，稍等。”

　說完，這小廝將門一關，侍衛側頭對沈括道：“大人，看來人是真丟了。”

　翎人正站在徐公子的房中，床榻上空無一人，枕邊留了一張紙條，但紙上一個字也沒有。

　殊不知，這字條不是留給的，凡人看不見，元策才能看見。

　他形半，就站在人群之中，卻沒人能看見他。

　元策低頭一瞧，便看見仙翁匆忙留下的字跡，眼神一掃。

　“尊上，子推測長縈公主的世興許與翎殿下有關，老朽與子現已前往丹山，這徐玄周一事，還請尊上先行應付，事出急，便以書信告知。無極，留。”

　元策：“……”

　突然覺到一陣冷風襲來，翎了胳膊。

　“這房間好冷啊，長史，你說徐公子會不會真是被人給救走的？”

　“若真是被救走，這事就更嚴重了。”

　長史說著，門外，小廝快步跑進來通傳，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首輔沈大人來了，長史臉忽變：“殿下，這位定是聽到了什麼風聲，來找徐公子的！”

　翎心里咯噔了下。

　“沈大人是不是看我很不爽？”

　香嵐：“是……是的。”

　“我做了那麼多冒犯他的事，雖然都記不清了，可他萬一報復我，我不就完了。”

　翎喊：“遠志。”

　“小的在。”

　翎吩咐小廝：“你先躺在徐公子的床上。”

　這公主府上下已經找尋了一遍，看來徐玄周是真的不見了，讓小廝裝徐玄周，是不得已的下策。

　但這招并不保險。

　公主府門外，長史將門打開，看見打著火把的侍衛，眼皮跳了一下：“不知沈大人深夜造訪，所為何事？”

　沈括抬起頭來：“徐玄周可在？”

　長史答：“徐公子在房中，沈大人找他何事？”

　“自是有事。”

　沈括：“長史請帶路。”

　一行人大步流星地進了房中，揭開遠志瑟瑟發抖的被子，出一張被黑的藥渣糊滿的臉龐。

　長史解釋：“徐公子生了惡疾，這是郎中開的藥。”

　沈括低頭對上遠志那雙惶恐的眼珠，一看便知是假，他手出侍衛腰間的長劍，在眾人近乎之中，一劍由上至下刺下去——

　遠志一個翻躲開，抱著自己在墻角：“饒命，饒命啊……”

　“本見過徐淖之子，他雙已廢，這個活自如的，不是他。”

　沈括向長史：“徐玄周到底在不在公主府？”

　長史只得點頭，不明白這位月朗風清的首輔，怎行事這番殺伐果斷。

　“徐公子，在……公主房中，侍寢。”

　見首輔的背影穿過九曲回廊，長史追上大喊：“沈大人，這可行不得！那是公主的寢殿，就算您是首輔，也不能擅闖！”

　眾目睽睽下，沈大人步伐一刻不停，連臉都沒變，就到了公主寢殿外，燈火映照在窗前，翎出聲：“本公主已經歇下了，不知沈大人深夜闖，有何要事？”

　“下見過長縈公主。”沈括乃是正一品，見到公主也無需行禮，只拱手道，“此事與西涼國細有關，下正在搜尋細。”

　翎：“你搜尋細，搜到本公主府上了？”

　“西涼國細前來南襄，是為了營救徐淖之子徐玄周，這徐玄周在公主府上，下須得親眼確保徐玄周的安危。”

　“徐玄周就在本公主房中。”

　沈括：“公主。”

　翎：“你不會還想進來看一眼吧？”

　沈括：“茲事大，公主，得罪了！”

　翎一下慌了，用背抵住門，瞥見外面那個高大的黑影，喊：“你別進來啊，我沒穿好服！”

　長史厲聲道：“沈大人莫要毀長縈公主清譽！”

　沈括果然猶豫了，他止住腳步：“還請公主整斂容，下必須見到徐玄周。”

　言下之意，他可以不進去，但要把徐玄周出來。

　“可，可是，你進我閨房，我怎麼辦！”

　沈括認定徐玄周不在房中，沉聲道：“下自會向陛下告罪負責。”

　翎想這下完了。

　徐玄周啊徐玄周，你可把本公主給害慘了！

　僵持許久都沒打開房門，沈括提高音量：“公主！”

　“來了來了……穿服呢。”

　翎沒了辦法，只能在床上塞了幾件服，用被子蓋住，著頭皮打開門：“人在我床上，你不會，還要看本公主的床吧……”

　“得罪！”沈括看見著得，素面朝天。

　他大步進去，香嵐一臉焦急，翎也快愁哭了，門外首輔府上的侍衛探著頭往里瞧，長史喝道：“這是公主寢殿！”

　沈括朝外喊：“都出去！”

　所有侍衛應是，轉離開。

　旋即，沈括走到了翎的床榻前，手開了床簾。

　翎心臟狂跳，都快哭了，干脆扶住了床頭，拽住了自己的床簾：“沈大人！你怎麼還看本公主的床啊！”

　沈括低頭看著，慢慢吸口氣。

　“公主，下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如若徐玄周不在這里，若他已被西涼國細救走，還公主如實告知。”

　“他、他……”

　翎六神無主之際，還在想要怎麼求沈括幫忙，找到徐玄周之前，不要告發自己，就聽床簾里面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

　“何事喧嘩？”

　聽那聲兒，好像自己這公主寢殿，應是他的寢殿般。

　翎臉上的愕然一下沒收住，被沈括瞧在眼里。

　他一蹙眉。

　看見一只修長的手從里面撥開床簾，出一張面無表的臉龐，那帶著西域特點的深邃五，蒼白，扣子系到脖子，嚴合的穿著，好似在彰顯他的清白。

　黑眸一抬，掃向沈大人：“我就是徐玄周，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