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堂，一陣檀香四起。

　溫明蘊跪在團上，雙手合十，看起來相當虔誠。

　只是偶爾悄悄抬起眼皮向旁邊看去，旁的團上跪著一位雍容華貴的老婦人，正是溫家如今輩分最大說話最好使的溫老夫人。

　這位老夫人年輕的時候，模樣端莊，手段狠辣。

　雖是老太爺的正妻，但老太爺好，又因為是家中老小，頭上還有其他兄長，是清流之家的異類，不止府中妾群，還有養在外頭的相好。

　但就算這樣，老夫人也是最后的贏家。

　不僅斗倒了無數人，還給那些鶯鶯燕燕灌了無數避子湯，哪怕是有生下的庶子，幾乎都夭折了，無人能搖兒子的地位。

　老太爺人過中年，就被酒掏空了子，等溫博翰能獨當一面之時，老頭兒直接一命嗚呼了。

　死得也相當不面，是被人在臭水里發現的，說是喝多了酒，一頭栽進去淹死了。

　這在溫家并不是什麼，明明算是丑聞，可是溫家的下人們卻沒有遭到封口的警告，溫明蘊還在親娘肚子里的時候，就吃了好幾次老太爺的瓜。

　當時還在為老太太鼓掌，嘆老太太是宅斗冠軍，奉獻了一出教科書般的宅斗案例。

　只是等出生之后，和這位祖母接，才發現自己當初有多麼可笑。

　宅斗冠軍不是誰都能當的，這位老太太手下收割的亡魂無數，更重要的是，老太爺的死很可能也與有關。

　因為老太爺死得太難堪，生前也沒做什麼好事兒，溫博翰作為兒子對父親的并不深，反而和老太太是相依為命的覺，那是相當的孝順。

　甚至府上越傳老太爺的死，溫博翰就越想起老夫人之前過得苦日子，更加心疼親娘。

　溫明蘊稍微把自己代老太太，當家做主死老公，瞬間覺得爽極了。

　既不用伺候糟老頭子，還因為他死了，沒人在自己頭上，說什麼就是什麼，兒子孝順，兒媳本無法與抗衡，這日子簡直賽過活神仙。

　要是，也會想搞死那個老頭兒。

　“起來吧，你子不好，不用一直陪著我這個老婆子。”老夫人睜開眼，總算是念完今日的佛經，輕聲細語地道。

　“祖母，你這里乃是吉祥寶地，我和您在一起念經，就覺得心緒安寧，上都舒服多了。”溫明蘊眉眼彎彎，出一個討喜的笑容來。

　老夫人完全就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樣，親自牽起的手往外走，看起來跟個觀世音菩薩似的。

　“你子調養得如何了？”老夫人關懷道。

　“還是老樣子，總也不見好。”溫明蘊輕咳一聲。

　老夫人一聽這話，立刻吩咐邊的大丫鬟去準備許多補品，全都是人參燕窩銀耳之類的，那是相當的大方，顯然是把自己的份例都拿出來了。

　若是看表面，誰都覺得老太太這是心疼孫，出手如此闊綽大方，甚至毫不嫌棄一個病秧子。

　這其中的變化，離不開溫明蘊的努力籌謀。

　“你回來之后，瞧過立哥兒了嗎？”老太太詢問。

　“瞧過了，他說這幾日略有些心神不寧，書也讀不進去，我要請大夫來，他也不要。若是爹回來考校他功課，又得挨訓了。”溫明蘊故作嘆息。

　“的確不用請大夫，他聽到你在徐侯府苦，心里就不舒坦。你們雖不是雙生子，但卻彼此有應，你多陪他幾日就好了。”老夫人的眸閃了閃，握著的手安道，盡顯親昵。

　溫明蘊乖巧地點頭應是，只是在低頭的時候，角輕輕揚起，出一抹嘲諷的冷笑。

　想當初老太太直接說是掃把星，既沒有前兩個孫出生那般不同尋常，還連累兒媳生產傷了子，大夫甚至說過恐怕不能繼續生了，那的嫡孫夢就破碎了。

　而想讓溫博翰抬個妾，先生個男娃有后再說，可是往常對十分孝順的兒子，卻咬死不肯松口，死活不同意，哪怕老夫人使了些手段給他下藥，都沒能讓他就范。

　溫明蘊那時候還躺在襁褓里，就已經到古代世界對的惡意。

　祖母忙著和爹斗法，親娘要養子自顧不暇，這個小可憐簡直是地獄般開局。

　周歲之前，老夫人都沒正眼瞧過，每次祖孫倆不湊巧遇上的時候，老太太都直接閉著眼睛，端得是一副眼不見心不煩的態度。

　溫明蘊又不是個真正的孩子，什麼都懂。

　原本還想表自己比一般孩子聰慧乖巧，來討老夫人的歡心，把掃把星逆襲團寵。

　結果看到老夫人這樣子，的暴脾氣也上來了。

　就這老虔婆為老不尊的樣子，也配讓放下段結？好歹也是穿越人士，堅決不向這種惡勢力低頭。

　于是祖孫倆再相遇，老太太只要閉上眼睛，溫明蘊就開始吐口水，跟看見臟東西一樣。

　老太太心底有火也沒發，小孩子在長牙期流口水不是很正常嗎？你說還故意發出“呸呸呸”的聲音，那應該是鬧著玩兒的，你一這麼大歲數的人了，總不能和牙牙學語的孩子斤斤計較吧？

　轉折點發生在陳婕懷上第四胎，溫明蘊決定放手一搏，經常對著的肚子，小聲喊：“弟弟快出來！”

　陳婕大驚，連忙詢問，是不是看見了什麼。

　溫明蘊仗著自己年紀小，可以口齒不清，總之是糊弄過去了。

　又不會算命，當然不知道這肚子里是男是，但總歸一半的概率，如果是男孩兒，那就賺了，扭轉名聲。

　如果是孩兒，那也不會造什麼損失。

　天知道，一開始喊弟弟的時候，心里有多憋屈。

　在現代社會，最討厭重男輕的人，如果在網絡上看到誰誰投稿相關容，絕對要重拳出擊。

　可是如今虎落平被犬欺，還得靠這個翻。

　好在親娘靠譜，讓周圍的人守口如瓶，絕對不能傳到老夫人耳朵里，就怕到時候瓜落，又是個娃娃，引得老夫人對三兒更大的厭惡。

　最終，陳婕誕下一個男嬰。

　整個溫府都于一種歡天喜地的狀態，溫明蘊為逆轉自己的名聲，也打響了第一槍。

　陳婕生產之前就安排好了，如果生的還是娃娃，那就什麼都不說，但如果是個男嬰，邊伺候的人就要找機會傳出去，說三姑娘是個有福之，指著夫人的肚子說是個弟弟，就真的生了個男孩兒。

　天地慈母心，明明陳婕都自顧不暇，可卻還要著肚子，為了自己的兒籌謀。

　終于這出戲，在母倆聯手之中，圓滿收場。

　老夫人自此對溫明蘊的印象開始改觀，外加這老太太或許是年輕時手段太狠，殺人太多，年紀大了反而開始害怕，頗為迷信。

　溫明蘊更是抓住這一點，大肆渲染自己的神奇之。

　比如把自己和溫青立的命運連在一起，給老夫人一種錯覺，只要陪伴在溫青立邊，那麼溫青立就容易好運，萬事順遂。

　說起來也可笑，老太太越重視溫青立這個孫子，就會為了孫子的前途，對福禍相關的溫明蘊越好。

　說難聽點，把自己弄了溫青立的伴生，才抹去了原本掃把星的名聲，過上不用遭白眼的生活，變有福之。

　“祖母。”

　說曹曹到，溫青立大步趕了過來，姿端正地行禮。

　“快起來，讓祖母瞧瞧你。”老太太滿臉帶笑地招手。

　拉著溫青立，各種噓寒問暖，甚至連他哪雙鞋子穿了多久，都記得清清楚楚。

　溫明蘊只坐在一旁，慢悠悠地喝茶，并不打擾他們祖孫相。

　作為旁觀者，可以清晰地知到，老太太對孫子的重視，自從溫青立進門之后，老太太的眼里就只有他，并且是真正的關懷，而不是對的那種客套疏離。

　不過毫不嫉妒，甚至還心生歡喜。

　老太太和不愧是親祖孫，其實也天涼薄，們倆之間沒有祖孫，只有利益至上。

　只要溫青立一日不倒，老太太對孫子越好，溫明蘊可利用的地方就越多。

　溫青立作勢要坐在老夫人邊，卻被一把拉住，“你姐姐剛回來，去旁邊坐，你們姐弟倆好好說說話。”

　青年立刻皺眉，擺出一副不大愿的模樣：“祖母，我想與你坐得近一些。三姐才走了幾日而已。”

　“聽話。”老太太心中歡喜，但是卻不松口。

　這三孫一無是，天生弱，命里帶病，簡直是個掃把星和賠錢貨的結合。

　但是唯有一點好，那就是可以旺孫子。

　讓青立與接得越多，運勢也越旺。

　姐弟倆最終坐在了一起，不過兩人并不怎麼流，反而是溫青立一直與老太太說話。

　這也是他們之間的默契。

　當著老太太的面兒，如果姐弟倆表現得太親，老太太恐怕會心生不滿。

　溫明蘊一直信奉可持續發展的道路，為了以后能從老太太這里獲得更多的利益，不介意自己當個局外人，正好還省得浪費演戲。

　*

　“溫明蘊，你給我出來！”溫博翰的喊聲傳來。

　這種連名帶姓的法，讓溫明蘊當場寒直豎，忍不住了脖子。

　“祖母。”溫明蘊立刻看向老夫人，向求救。

　祖孫三人正坐在餐桌旁，用晚餐，氣氛正溫馨，就被溫博翰這一嗓子給嚎沒了。

　“你父親的語氣聽起來很焦急，定是找你有事兒。”老夫人不為所，明顯是不想摻和。

　溫明蘊撇，也知道這老太太不見兔子不撒鷹。

　反正沒牽連到寶貝孫子，所以不想管這事兒。

　直接起，準備出去看看，臨走前還對著溫青立使了個眼。

　這是姐弟倆之間無聲的默契。

　走出去之后，就見溫博翰站在院子中央，滿臉沉的表。

　“隨我來。”他冷聲道。

　溫明蘊見他獨自前來，雖說臉難看，但好像沒有太大威脅，就乖乖跟在后面。

　兩人一路走到前廳，剛走進院門，溫明蘊就瞧見院子里擺著兩口棺材，橫列當中。

　皎潔的月，灑在烏黑的木頭上，著一森的冷。

　其中一口棺材看著極其眼，正是當初第一回大夫下死亡通知書時，溫家給準備的金楠木棺材，上面還按照的要求，請了將人刻上致的雕花。

　哪怕死也要當個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