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月在原地站了會兒才心有余悸地朝樓上走,對著這滿屋子的攝像頭,渾都不自在。
上了樓,辛月從臺走到陳江野房間門口,抬手拍門:“陳江野,起來了。”
把門拍得直響,陳江野沒一會兒就來給開了門。
他頂著個窩頭,眉間的壑深得能夾死只蚊子,眼睛也睜不開的樣子,上半著,只穿了條短。
辛月怔怔眨了眨眼,發現他就是這樣子都帥得沒邊。
“幾點了?”
陳江野問。
“八點,你收拾下可以出發了。”
陳江野深吸了口氣,抬手薅了薅頭發,有些煩躁地說:“你下去等我兩分鐘。”
“我在我家院子里等你,你弄完直接過來就行了。”
辛月收回忍不住朝他上溜過去的目,轉下樓。
在院子等了會兒,陳江野過來了,穿著件灰短袖,服質是那種水洗扎染的做舊復古風,這種款式容易顯得人有些喪,但不知道為什麼,在他上看起來竟十分干凈利落,明明他氣質就是有些喪喪的厭世,還一臉沒睡醒的樣子。
陳江野上這種矛盾的氣質實在讓人挪不開眼,除了那厭世的喪,他更多的是勁兒,走路的時候肩膀松松懶懶的垮著,單手兜,步伐散漫。
看著他一路走過來,辛月突然琢磨明白了為什麼同樣是一副懶散樣,那些來堵的混混看起來就十分猥瑣,而陳江野就是絕大多數生都喜歡的。
除了臉跟穿搭的影響,覺得主要還是陳江野沒有勾腰駝背的原因,他不管姿勢有多松垮,背脊始終是直的,整個人又高又直。
“等我出去煙。”
陳江野剛進院子又走了出去。
他站在墻邊,從兜里掏出煙盒,出一只叼進里,把打火機在手里拋了下,側頭點煙,火驟然照亮他漆黑的瞳孔。
辛月一時沒明白過來他為什麼都進來了又跑出去煙,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應該是看到托車想到要騎兩個小時,先口煙解解癮,又不想讓吸二手煙。
這村里大多數男人都煙,爸也,但那些煙的男人和爸從來不會避開。
兩分鐘后,陳江野完煙走進來。
“你不吃早飯嗎?”辛月問他。
陳江野眼皮微微掀起看向:“我從來不吃早飯。”
“不吃早飯容易得胃癌。”辛月好心勸告,但聽不聽隨他。
陳江野:“放屁。”
看來是不聽了。
辛月也不多說,揚起下指了指旁邊的托:“走吧。”
陳江野走到托車前,昨晚天黑他沒細看,只知道是輛老式托,現在才發現這托不僅老,還破,前照燈都碎了,后視鏡跟車蓋也是拿膠布纏上的,坐墊破了幾個大,出了里面黃的海綿,車上到都是泥漿,整輛車看起來比報廢了兩年的還舊。
“你確定這車能騎?”
他皺著眉回頭看向辛月。
大城市里的人沒見過破這樣還能騎的車,辛月理解。
“我爸前兩天才騎著去鎮上買了東西。”
陳江野沒再說什麼,轉頭過去在車前站了會兒才坐上去。
老式托車需要腳蹬啟桿才能打上火,陳江野大概是沒騎過這種腳蹬啟的托,用力踩了十幾下才打上火,不過這里面還是車的原因占得比較多。
陳江野脾氣不太好,換做是家里的車,他早就把車摔了。
“上車。”
終于打上火,陳江野耐心已經耗盡,語氣很是煩躁。
“你先騎出去,我鎖門。”
陳江野嘖了聲,擰油門出了院子,在外面等。
辛月鎖上門后,走到他旁邊,踩著腳踏板坐上去,抓穩后面的貨架。
“抓穩了?”
陳江野看起來一臉不耐煩,但好歹還知道問一句。
辛月他爸載時從來不問,覺坐上來了就直接擰油門,有一次直接把甩下了車,但他后來問了幾次又沒問了。
“抓穩了。”
這是這麼多年來,在這車上第一次說這三個字。
陳江野擰油門,車順著蜿蜒的路駛向山下。
早上的山風很涼快,也和。
辛月取下帽子,雙手撐著車后的支架,仰起頭,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山間清新的空氣。
涼的空氣肺,帶著一縷煙草氣息,大概是風把陳江野上的味道捎了過來。
辛月微微一怔,睜開眼看向前面的陳江野。
他上的煙味不像劣質香煙那般熏臭刺鼻,味道淡淡的,蠻好聞。
路很顛,辛月牢牢抓著后座的架子還是被顛得屁都離了座,是早就習慣了,只是有點擔心陳江野不習慣,剛上路就提醒了他出村后騎慢點。
他們村在山上,出了村子的路旁白基本都是很高的坎,如果騎太快又遇到一個坑,很容易直接飛出去。
“陳江野,你騎慢點。”
出了村,陳江野完全沒有減速,辛月再次提醒。
而陳江野依舊騎得得飛快。
辛月心臟一下就懸了起來,趕朝他喊∶“陳江野你慢點!我沒跟你開玩笑,容易出人命的!”
“已經很慢了。”
陳江野的聲音從前面傳來,但風刮得呼呼響,辛月沒怎麼聽清。
“你說什麼?”
陳江野重復一遍:“我說已經很慢了。”
辛月還是沒聽清。
“啊?”
辛月又喊了一聲,“你再說一遍。”
山上的人流基本靠喊,從小在這兒長大的人都練得一副大嗓門,挨得近聽這樣的喊聲能震得人耳疼。
陳江野眉頭一皺,直接住了剎車。
他車速本來就快,這猛地一記急剎,巨大的慣讓辛月的猝不及防地撞上陳江野的后背。
陳江野停車是不想聽大喊大,只是未曾想到后背突然砸過來兩團。
隔著單薄的布料,極為清晰。
他眼神一沉,一時間沒有說話。
還是辛月先出的聲∶“你干嘛?”
語氣頗有責怪,剛剛那一下撞得疼死了。
陳江野眼眸微抬,半側過頭對說:“我14歲就騎托跑過山路了,你別喊,我他媽騎得夠慢了。”
他以前騎的是正兒八經的山路,完全沒有經過人工痕跡的那種,黃崖村這條路雖然還是泥路,但只是有些坑,不算窄沒有嶙峋的巖石,坡度也不高,對他來說完全是小兒科,要不是這車太拉,他還能騎得更快。
他騎車從來不騎慢車。
“知道了。”
辛月膽子不小,既然他這麼說了,也就不管了。
陳江野似乎能給一種莫名的安全,哪怕他們才認識兩天,但只是這兩天就已經見識到了他的厲害。
沒有他,也早死了。
陳江野確實是有點兒技在上的,他只用了一個小時多一點的時間就安全到達了鎮上。
“車停哪兒?”
“前面那家賣農藥的。”
辛月給他指了方向。
陳江野載著騎過去。
下車后,辛月走到跟店里的老板打了聲招呼:“劉叔,車停你這兒一下啊。”
劉叔跟辛月寒暄道:“要去街上?今天不是趕場天啊。”
“去買點兒東西。”
“去吧,你老爸這車也沒人。”
辛月沖他招了招手,走向陳江野。
“趕場天什麼意思?”
陳江野問,這邊有些話他都聽不懂。
辛月一時間還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想了會兒才說:“趕場就是趕集的意思,我們這邊三天為一場,趕場天的商販要多一些,東西也要便宜些。”
陳江野轉了下眼,有點難以想象都這年頭了,還有這種說法。
“走吧,去趕車。“
辛月在前面帶路,不時回頭看陳江野有沒有跟上,第二次回頭的時候,辛月注意到他頭頂立起來了一呆,像天線寶寶的頭頂的天線一樣,跟他冷拽冷拽的氣質很違和,看起來有點稽。
辛月忍不住笑了下,不過是回頭才笑的,陳江野沒看到。
從這兒走到車站的一路上,幾乎到的每個生都會回頭看陳江野,臉上帶著笑,也不知道是因為他太帥犯了花癡,還是笑他頭上立著的呆。
陳江野估計習慣了生投來的目,并沒有注意到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到了車站這呆還依舊堅.。
辛月沒有跟他說,他們又不。
買完票,沒一會兒車就來了,算蠻幸運的,有時候等一個小時都不見車來。
辛月和陳江野一前一后上車,辛月找到靠窗的座位坐下,正要回頭準備問陳江野是要坐旁白還是自己找位置,結果看他愣在過道上,眉頭皺得老,頭還不停滾,一副要吐出來了的樣子。
辛月猜他這種城里來的大爺肯定嫌車里味兒難聞,但這會兒其他靠窗的位置也迅速被其他人給占了,只好站起來指了指自己的位置跟他說∶“你來坐這兒。”
陳江野猶豫了會兒還是坐了過去,這車里的味兒熏得他快吐了。
一坐過去,他立馬把窗子開到了最大,把頭探出去呼吸窗外的空氣。
辛月見他這樣,抬手了他:“要不要我去問司機給你拿個塑料袋?”
陳江野知道什麼意思:“不用,我不暈車。”
車子這時緩緩啟。
“那你不舒服跟我說。”
辛月把子轉過來靠著后面的靠椅。
辛月沒有手機可以玩,每次坐車就閉著眼睛休息,閉眼之前瞄了陳江野一眼,陳江野還朝著窗那邊。
從這兒到縣城里要上一段兒高速,如果不走高速那得兩個小時才能到縣城。
在一個岔路口,辛月聽到有人對司機說:“今天怎麼不走高速啊。”
“今天高速封了。”
這還是辛月第一次見不上高速的況,沒走過另一條路,有些好奇,遂睜開了眼睛。
窗戶這會兒大敞著,陳江野沒在窗戶前了,靠在椅子上閉著眼睛睡覺,只是眉頭皺得還是很。
辛月的目在他上停留了會兒,然后投向窗外,看了十多分鐘后才又閉上眼睛。
期間,看到陳江野換了好幾個姿勢,好像怎麼都不舒服。
辛月在車上一般睡不著,今天難得有點睡意,但正要睡著的時候覺肩膀上上來了個絨絨的東西,嚇得猛地睜開了眼睛,低頭一看——
是陳江野把頭靠在了肩膀上。
辛月看他閉著眼睛,覺得他應該是睡著了。
知道他嫌車里味道難聞,連這種經常坐的都嫌棄,在這種味道里還能睡著也是不容易的,本來不想推開他,免得把他弄醒,但他頭發被外面的風吹得一直撓在脖子上,怪的。
想了想,還是準備把他推開。
然而,才剛了肩膀,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別,我他媽要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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