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和杜浩心有靈犀,見外面雨停了，一下課就往外跑，功在教學樓下面,然后兩人再一起往家里。

　他們兩個年輕男生,跑起來很快，沒下雨的時候就到了岔道口，不過正巧到一位拄著拐杖慢吞吞淌水過去的老爺爺。

　兩人當然不能一走了之,良心過不去。

　于是杜浩背著老爺爺，沈昭提著兩個人的書包，在背后扶著老爺爺。剛把老爺爺送到了對面，雨又開始噼里啪啦落下。

　沈昭從書包里出傘，上已經被雨淋了。

　既然都了，兩人打算干脆本地解決了這里的問題再回去。沈昭觀察了一番下水道口，發現問題其實很簡單，這兒只是被東西堵住了。兩人見狀手戴著塑料袋，蹲在地上清理上面的垃圾和樹葉。

　“這個塑料袋有點麻煩。”杜浩不太喜歡這種不溜秋的覺。

　“這水很臟，你看,還泡著垃圾，”沈昭費力挪開一塊正好卡在下水道口的石子,“周圍又沒有樹枝,只能這樣做了。”

　顧細說過，無論何時,他們都要保護好自己。

　“嗯,知道，我就是隨口說說,我們快點干完,回家吃飯,肚子好。”似乎是為了驗證他這句話，杜浩的肚子響亮地咕咕兩聲。

　沈昭哈哈笑了兩聲，杜浩理直氣壯：“就是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有靈犀，沈昭心里想起顧細，似有心靈應一般，他一抬頭，一眼就看到雨幕中穿著雨、撐傘的人。

　正是顧細。

　這種覺很奇妙。

　讓沈昭有一種錯覺，似乎無論他什麼時候抬頭，都能看到他的媽媽。

　對方還朝他們揮手，盡管隔了一條街，盡管隔著雨幕，但他清楚地看到了臉上的笑，彎起的角，潔白的牙齒，還有對方拼命揮手豎起的大拇指。

　顧細揚聲道：“很棒！”

　沈昭翹起角：“您別過來了，我們馬上就弄好！”

　“好！”

　聽到回答，兩個孩子加快速度，清理完上面的東西，用垃圾袋裝好，提著，待會兒他們回家的路上有垃圾箱，可以扔那兒。

　沈昭和杜浩左右看看馬路，確定沒車，這才跑過去：“您怎麼過來了？”

　“我不知道你們回不回去，出來看看，”顧細展示自己的雨和傘，“我一點都沒淋著，倒是你們，都了，快點回去洗個熱水澡換服。”

　顧細擔心倆孩子冒，洗澡換服是肯定要的，還給一人灌了一碗姜茶。

　“下午上學，要是不舒服就和老師說，我去接你們回來。”

　杜浩脯拍得梆梆響：“我們質好，肯定不冒。”

　沈昭也是這麼說：“我們平時經常鍛煉，肯定沒事。我們去上學了。”

　顧細揮手，目送兩人離開。兩孩子這麼有信心是有理由的，上學期末有一段時間流，班里很多同學都中招了，他們倆生龍活虎，半點事都沒有，顧細還算放心。

　只是，讓人沒想到的是，兩個男生慘遭打臉。

　下午放學回家，杜浩連打好幾個噴嚏，沈昭鼻塞了，明顯有鼻音。

　顧細兩人額頭，沒發燒，那就好。

　“走吧，咱們去開點藥，早吃早好。”

　拉著兩個男生，一左一右：“下午怎麼沒說？”

　杜浩：“下午還能扛，但我今晚不想去上晚自習了。”他原本冒了還有點不開心，但能不去上課哎。

　他跟好兄弟調皮眨眨眼睛：好爽。

　沈昭無奈看過去。比起吃藥難，他還是更愿意上課。

　“不去了，我待會兒給你媽媽打電話，等好了再去，”顧細最看重健康，別的事都沒有舒服來得重要，勉強去上課也耗費心神，“磨刀不誤砍柴工。”

　幸好，醫生說什麼大礙，回去多休息，估計明天就沒事了。

　顧細讓兩人休息，給章檀打電話，說清來龍去脈。

　章檀一聽，“沒事，杜浩沒準正高興不用去上學呢。”

　在旁邊聽的杜浩趕收了收角，嚷嚷道：“媽，你怎麼能這麼說我！”

　“行了，待會兒媽就去接你！”

　顧細點了點杜浩：“給你們煮點粥，吃好喝好才能好。”

　吃飽粥吃完藥，章檀到了。

　“媽媽，”杜浩一個一米七八的大男生，在章檀旁，蹭著章檀的胳膊，“媽媽，我冒了，我冒了……”這架勢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冒了。

　顧細好笑：“這到了媽媽面前就是不一樣，剛才誰說還能再吃三碗粥的。”

　章檀噗嗤一聲笑出來，特地大聲道：“肯定是小狗說的。”

　杜浩愣了愣，哼哼地更起勁了。

　“哄哄吧，再不哄，你的服都要被蹭薄了。”顧細笑道。

　章檀抱住兒子的大頭：“我們浩浩苦了，本來還打算帶你去商場買點東西回去吃，現在看來，還是趕回家，等下一回家就去睡覺，好好休息一下……”

　聽到不能去玩，杜浩一下子坐直：“媽，我又覺得我不是特別難，我能堅持去商場的。”

　章檀彎一笑，“真的？”小樣兒，還治不了你。

　“真的真的！看到了媽媽您，我覺我渾充滿了力氣！媽，放心，我爬也爬去商場。”

　這戲母子倆，顧細輕笑搖頭，走進沈昭的房間，孩子正在看書，把水杯放在桌上，倚在門邊，逗他：“我們昭昭要不要也去商場玩玩？”

　沈昭的耳朵唰地紅了。

　他當然也聽到了杜浩和章姨的對話，杜浩那家伙，就是猛男撒，想要從章姨那兒爭取點福利，比如漲點零花錢之類的。

　他才不像杜浩那麼稚，他已經了，才不會向媽媽撒。

　但是，他媽媽怎麼……怎麼還起了這個名字？

　“媽，”他摳著書本，“不需要，不要這樣我。”

　顧細哈哈大笑，走過去孩子的頭。“行，尊重你的意見。”

　杜浩和章檀母子倆八卦地詢問：“怎麼了，笑得這麼開心？”

　顧細擺擺手：“看來我們家沈昭不太喜歡昭昭這個稱呼。”

　杜浩狂笑不停，跑過去逗沈昭：“昭昭，昭昭，來，浩浩和你一起玩……”

　沈昭臉頰都紅了，恨不得一把捂住杜浩的：“你你自己浩浩，別我……”

　章檀笑得直不起腰，“浩浩，你可不許欺負昭昭……”

　鬧了好一會兒，兩個男生都發了汗。章檀終于要帶著杜浩走了：“等你們倆都好了，我帶你們周末去海洋公園玩！”

　好不容易送走鬧騰的章檀杜浩兩母子，顧細笑得臉都僵了，回頭看沈昭，沈昭整個人像是煮的蝦，從頭到腳都是紅紅的。

　顧細笑著假設：“如果你剛回來那陣子，我你昭昭，你會怎麼想？”

　“我估計會連夜跑回去吧。”沈昭認真想了一下，然后抱手臂，無比篤定道。

　顧細又想笑了，可是的臉都笑疼了。自己的臉：“幸好沒。”

　“你知道嗎，當時你回來，我就想，我們不，疊字來表示親近，也太刻意了。”

　沈昭點頭認同：“而且我都這麼大了。”

　“是啊，如果是從小到大，那肯定沒問題，但你回來那會兒，都有我高了，再昭昭……”顧細忍不住又笑出來，他們一家人估計得尷尬得摳出一座城堡。

　沈昭恨不得狂點頭。

　他懂！

　沈昭不由慶幸地舒出口氣，幸好媽媽也懂，他們相互都懂。

　一上來就那麼親，他不太能接。他更喜歡自然而然地相親近，到了，什麼都只是一個稱呼，其實偶爾爸爸媽媽也會他小昭或者直接昭啊，他覺得完全可以接，完全OK。

　只是剛才那種景，昭昭什麼的，真的好恥！

　稱呼問題，顧細當然也思考過，與其故作刻意地親近，不如就像剛認識的朋友，從名字開始起，平等流。

　“一開始你連爸爸媽媽都沒，”顧細想起過去的事，以前會覺得擔心，但現在再看，更多的是有趣。“可是現在也得出口了，萬事都有一個過程。”

　對上顧細的眼神，沈昭心頭突然涌上一陣慨。

　時間真的過得好快，他現在竟然已經可以笑著和顧細一起回憶過去的事了。往事件件浮出腦海，當時的他張害怕擔心，被緒所支配，如今回頭看，才知道真不必。

　“我當時真的很稚吧？媽媽，你和爸爸是不是覺得我特別執拗？”他都不好意思了。

　“怎麼會？大家都這樣，”顧細給孩子講道，“我們都是凡人，現在回頭看覺得稚，是因為我們知道后來會發生什麼。但在那個時刻，那個當下，我們無法預知未來會發生什麼，正是對未來的未知，才會催生出好多緒，這都是正常的。”

　“所以啊，如果你真的覺得稚，那你記得，我們是大家一起稚。”

　沈昭頓時坦然了不。他對過去發生的一些事太在乎，總會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想起，然后自己各種反省后悔，自己當時明明可以表現得更好，可以做得更好。

　顧細想了想，和沈昭道：“過去的已經過去，現在的你就很好，我們不急，慢慢來。”

　的目溫又堅定：“總有一天，你可以為你想象的大人。”

　是嗎？沈昭低頭，他認真想了想，那他要為爸爸那樣堅定的人，為媽媽這樣熱生活的人。

　周末。

　章檀和杜文彬果真帶兩個孩子去玩。

　經歷了電競那事后，章檀和杜文彬像是突然打通了某一筋，很看得開，開始主帶孩子去玩。

　用他們的話來說就是，“以前不讓他玩，以為他沒事做只能學習，現在發現人家學習好就是為了玩，為了玩可以忍學習，那就玩唄，我就想出更好玩的地方，讓他為了想要跟我去玩，好好地學！”

　章檀和杜文彬都很有覺悟，來帶沈昭出去時，特地跟說不用擔心，“你和沈青松在周一到周五照顧孩子們辛苦了，周末就給我們。”

　有這樣朋友和合作者，顧細自然開心也省心。

　章檀親昵道：“以前是不知道該怎麼和你分工合作，現在我跳出去，發現其實帶孩子去自然、盡玩耍，也是一種很重要的驗。等沈青松有空，我們一起開車去更遠的地方玩。”

　“行，”顧細答應下來，囑咐沈昭，“好好玩，但要注意安全。”

　“媽，你真的不去嗎？”沈昭。

　“今天約了人，下次再和你們一起去。”顧細笑道。

　章檀立刻按住沈昭的肩膀，開玩笑道：“怎麼，怕章姨欺負你？”

　杜浩立馬按住沈昭的另一邊肩膀：“怕哥欺負你？”

　母子倆默契地抬走沈昭，沈昭忙說“不是不是”，可眨眼之間就沒影兒了。

　杜文彬朝顧細微笑點頭，打招呼離開。

　顧細好笑搖頭，沒關門，直接等待客人的到來。

　今天嚴荷到家里做客。

　之前裝修街那事，嚴荷后來是電話采訪和劉半月的。因為太忙了。

　而報道出來之后，顧細知道為什麼這麼忙了。因為這是個專題報道，和劉半月的作用，相當于是一個引子，引出事例，后面還有裝修街商家的采訪，頭佬的采訪，以及最重要的，相關部門的發言人的采訪。

　這個報道大力打擊了裝修行業不合法不合理的現象，引起了社會的廣泛關注，影響力巨大，有關部門在此報道下，開展了對G市裝修行業的整治，可以說是裝修屆的一次地－震。

　嚴荷帶了一束花過來，顧細聞了聞，“很香，快進來坐。”

　“不好意思，沒時間和你見面好好聊一聊。”嚴荷一上來就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