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其實很簡單，就是在海邊半封閉的淺水區游泳過關，沿路拔旗，規定時間，誰拔的最多的就是第一。

　六個人都是俊男靚，泳裝亮相的時候十分養眼。

　——除了舒棠。

　因為是唯一一個穿了橙黃救生、用上了小黃鴨游泳圈的選手。

　在一干荷爾蒙棚的中間，很是煞風景。

　但是看著海水，舒棠就發昏；小一進水里，就有種當時墜海時的窒息。

　本來自信滿滿的舒棠，頓時往后一退：

　“要不，你還是提著我吧。”

　舒棠覺到那悉的氣息靠近，有點發涼發抖的手就被一只大手給握在了掌心。

　舒棠很，以為會聽見別怕之類的話，結果握住的手，把提溜了起來，舒棠就自下海了。

　舒棠：？？救命！！

　一掉進海水里，舒棠就想起來了那天掉進海里被一個巨浪打過來的窒息，但是恐懼還沒有升起來，卻驚訝地發現——

　那些洶涌的海水，在到之后就變得很和，簇擁著，沒有給帶來任何力。

　舒棠仿佛能夠覺到：這些海水，很喜歡。

　僅僅是幾秒鐘，舒棠就被救生的浮力拖了上去。

　舒棠這回搞明白了，祝延口中那些像是評價自己家孩子一樣的語氣說的就是——海水。

　深海之主的聲音響在了耳邊：“在海里，你可以做任何事。”

　——可以在海水里面呼吸、可以下潛到深海極為深的地方而不傷；

　夸張一點來說，就是說舒棠如果喜歡的話，完全可以在海里挑幾頭鯨魚騎著走，海水一定幫把鯨魚得死死的。

　舒棠明白了，而且大為震撼。

　和的海水推著、托舉著，乃至于簇擁著，將往前面送去。

　畫面十分麗，舒棠像是一只被推著走的橡皮鴨。

　海水，好像真的很聽話。

　這可以掀起千丈波濤的大海，此時在祝延的手底下，就像是心隨意，乖巧的小貓咪。

　只不過，舒棠發現了一件事：

　他們一進海水中，四周的小魚貝類都在以飛快的速度遠離，像是遇見了什麼恐怖的存在一般，頓時消失得干干凈凈的。

　當然不是怕舒棠，而是怕舒棠后的祝延。

　舒棠陷了沉思，突然間后知后覺地意識到：

　隨便撿到的小可憐……好像有點厲害。

　*

　節目組的人都在竊竊私語，議論舒棠肯定是要倒數第一了。

　舒明悠更是想要大笑三聲。

　導演一聲令下：“開始！”

　舒明悠立馬用自己優的泳姿，開始拔旗。

　這時，邊上一只快速移的橡皮鴨就漂了過去，施施然把舒明悠前面的旗子給拔了。

　舒明悠：？？

　“的游泳圈裝了馬達？”

　是的，橡皮鴨很輕松地漂著，每次都剛剛好在舒明悠的前面一點點。

　舒明悠咬牙追那只鴨子。

　這個比賽是舒明悠手腳才定下來的，就是想讓舒棠在海里狠狠出個丑。

　誰知道再一抬頭，那只水鴨子已經把在海里的旗幟全部收集好了，施施然上岸了。

　舒棠贏了，一騎絕塵。

　雖然舒明悠強烈要求檢查舒棠的游泳圈，但是以失敗告終。

　看見舒明悠朝看過來，舒棠還笑嘻嘻地舉起了旗子揮了揮。

　三位嘉賓，宋音音作為藝人，上綜藝本也是為了熱度，早就定的就是風景最好的小木屋，作也不快，但仍然吊打舒明悠。

　最后，竟然是舒明悠最后一名。

　舒明悠的媽媽和制片人有點，舒棠畢竟是圈外人，舒明悠的媽媽圈關系很了，制片人自然有所顧忌。

　可是這回，舒明悠卻不能再走后門了。

　看見了小窩棚，舒明悠人都傻了。

　——舒明悠從小也是養尊優長大的，也沒比舒棠好到哪里去，雖然一直表現自己勤勞的一面，其實連家里那個十幾萬塊的床墊都嫌棄的人，看見那個小窩棚，笑容消失了。

　*

　有一個守恒定律：當笑容從一個人臉上消失的時候，就會從另外一個人的臉上浮現。

　大別墅里的舒棠，忍不住笑了聲。

　郭導一言難盡地看著舒棠拿著遠鏡在窗口探了半天，就是為了看一眼舒明悠的臉，決定這條還是不要拍了。

　等到攝影師他們都走了，舒棠就溜溜達達地把別墅的電閘關了。

　攝像頭一熄滅，舒棠拖鞋一踢，到去找祝延。

　這座兩層的大平層海景別墅，有私人游泳池、酒窖和玻璃花房。

　舒棠看見游泳池邊的水面起了漣漪，就知道祝延在這里。

　坐在了祝延的旁邊，約看見了水面上有銀的流閃過，想起來了祝延的的一頭白長發，問道“祝延，你今年多大了？”

　聽見小人類的這個問題，水里的神明的確看向了自己的滿頭白發，自嘲一笑，“我年華老去，已經不年輕了。”

　舒棠小心翼翼地問，“七八十？”

　在神沒有回答的半分鐘時間里，舒棠已經腦補了許多我生君已老的故事，也許過幾年就要黑發人送白發人，從此兩相隔。

　最重要的是，如果對方八十多了，舒棠就要爺爺了。

　不知道的是，神正在看著，衫襤褸的兜帽下，神看上去有些低落。

　這只兇極出這樣的表——

　大部分況下，神是沒有表的，眼神凌冽而寒冷，如同一把堅定寒涼的利刃。

　可是這個問題，讓利刃出了一點的無措。

　神的確年華老去，不再年輕了。

　但祝延沒有說話是因為……七八十，對神而言，不過是彈指一揮間。

　空氣當中塞壬的嗓音仍然好聽，可是卻說得有些遲疑緩慢：“按照人類的紀年來算，我誕生在公元前190年。”

　舒棠：？

　“若是算一算，應是兩千多歲了。”

　舒棠在以為他們之間差的是五十歲的時候，心很沉重。

　但是發現越了兩千年后，立馬松了一口氣：“那沒事了。”

　神：？

　舒棠：“我覺五十歲的年齡差太大了，但是兩千歲就剛剛好。”

　舒棠：你看，2000和20，不就差了兩個零？四舍五等于沒有啊！

　說實話，舒棠的話，指一只剛剛出土的文聽懂，屬實是有點難度了。但是舒棠好像并不介意這件事——

　有些無措的兇被安，渾的僵剛剛緩了下來，就看見了舒棠湊過來的小臉。

　神的眼神，因為剛剛的回答，陡然變得有了濃郁的侵略。

　可是還要靠得那樣近——

　神漂亮的薄，因為失水，有些干；明明看不見他，神還是緩慢地、艱難地離開了視線。

　舒棠卻看不見他的表現，只是更加好奇祝延了。

　年齡一提升，舒棠就覺祝延重新變得深不可測起來了，可能不是什麼小鬼，是閻王爺爺；也不是人魚王子，可能是人魚祖宗。

　舒棠蹭蹭地湊過去，對他說，“祝延，我想見你。”

　可是神卻安靜了一會兒。

　這一次，白發拂過了神的面頰，神抬眸看向了舒棠的眼睛。

　神說：“你該睡了。”

　*

　見他？

　神看向了自己丑陋的魚尾，看向了因為神力衰微漸漸明的。

　七百年前，沿海地區有個郡，據說有海怪作祟，海怪掀起了千丈的海浪，打翻船只、侵蝕村落，在海中為非作歹。

　大海不斷送上來千上萬的海洋生的尸，堆積在了岸邊、灘上，帶來了疫病和巨大的恐懼。沿海地區，每家每戶都閉窗戶、暫停了打漁，據說海怪百上千，天空都變了暗的彩。

　那一年，是海神。

　海怪撕心裂肺的尖嘯掀起了滔天巨浪，海神將海怪釘死在了海洋中心，大海恢復了平靜。

　但是海神卻了嚴重的傷。

　海怪數以千計，它們上的濁氣逐漸侵蝕了神的軀；神變得十分虛弱，藍的鮫人滴滴答答地落下。

　如果不驅散濁氣，神會逐漸喪失清醒的神志。

　本來，對于海神而言，只要有足夠的供奉帶來的神力，驅逐這些濁氣不過是時間問題，七百年的海神并沒有將一切當一回事。

　可是當海怪退散，大海恢復平靜，海神回到了神廟。

　因為過于虛弱，第一次被供奉他的人們看見了他的模樣——

　一條奄奄一息的人魚。

　麗、虛弱，價值連城。

　鮫人有淚，化為鮫珠，萬金難求；鮫人的，可以制作鮫人燭，千年萬年不會融化；鮫人的，據說醫死人、白骨。

　更何況，在這些古老的、供奉神的家族里，有一個久遠的傳說——殺掉神，可以得到人類無法想象的回報。

　海神司掌四海，有定海之勇；可是當人不再信仰他，失去了大部分神力的神，猶如困。

　巨大的利益之下，有人鋌而走險了。

　神回到了陸地上，可等待他的不是信仰的治愈和謝，而是重重的殺機。

　渾鮮的海神殺了很多人。

　生兇殘的鮫人形同惡鬼，濁氣將他吞噬、無數的殺如同千萬錐刺，白發發梢被鮮染紅，和藍的鮫人融合在一起。

　因為那場殺戮，海神廟從此沉寂。

　赤腳的神走過了沿海數千空空的海神廟。神像是一只孤零零的鬼魂，飄在逐漸荒蕪的神廟中間，一年又一年地荒蕪寂寞下去。

　偶爾有小孩誤了那漸漸變得森的神廟里，見到了形容狼狽的神。

　那時候神廟已經很久沒有來人了，神被濁氣折磨、形如惡鬼，孤零零地在神廟里游，許久沒有聽見人聲了。

　那時的神，還有些清醒，于是攤開手心，給小孩糖吃。

　可是小孩子卻看見了神的本——

　小孩尖著離去。

　“怪！”“異類！”“燒死他！”

　村民們燃燒起來了一把大火，將那座海神廟焚燒殆盡。

　在灼灼燃燒的大火里，神安靜地看著人群。

　最后，回到了屬于自己的神廟里，回到了一片廢墟當中。

　那是最后一次人們看見海神。

　從此之后，神便陷了長達700年的沉睡。

　再次醒來，神開始厭、厭火、厭吵鬧。

　避世、厭世，不覺百年已過，滄海桑田。

　再一次被貪喚醒，神只覺得吵鬧。

　神冷淡至極，厭倦著一切……

　除了。

　說：兩千歲剛剛好。

　神的尾，第一次因為高興，甩了甩。

　說：祝延，我想見你。

　神的尾，僵地停了下來。

　七百年前的灼痛在發作。

　“怪！”“異類！”“燒死他！”

　神可以殺數千海怪而不退，可以面對千夫所指而冷漠，可以忍濁氣侵蝕而面不改，可是在面前，似乎是不一樣的。

　這只深海里以傷痕為功勛的兇，怯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