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路楠職的時候，飛翔廣告就已經是源川的經銷商了。

　所以并沒有機會見到諸如今天這般，陳驍和楊總的談判過程。

　路楠不由得好奇，那麼……那時候的陳驍，是找了誰來打配合的呢？

　肯定不是潘莎莎，名義上潘莎莎叔同樣也是源川經典酒（海臨市奉云縣）的經銷商，但是合同金額沒有這麼大，陳驍不會讓知道楊總這邊還能拿到多額外的補助——哪怕潘莎莎心里肯定有這個猜測，但是細則和金額是一定沒機會知道的。

　也不可能是陳璐，因為陳璐是做和諧酒系列的，并且已經對接了格林貿易。

　王曉雪的可能也不大，因為辦事默認和陳璐一樣，是做源川和諧酒的團購線，而且路楠客觀評價，王曉雪說話做事有點‘沒頭腦’。

　所以，如不出意外，陳驍原本的人選，應該是劉。

　【只不過今天他怎麼會點了我跟他過來呢？】路楠有幾分不解。

　路楠這個人有一點特別值得夸贊，但凡有想不通的事，就換位思考，將自己代到對方的境去揣對方的想法。

　想來想去——【第一，劉本來就不是陳驍的最優選擇，只是不得已的選擇；第二，提前職的我、藏品店的對話，讓陳驍對我有了比較深刻的印象。】

　其實路楠還了一點：今早上王經理找李莉和周甜閑聊的時候，陳驍也在。他看出來，周甜的夸辭是隨口一說，但是李莉顯然對路楠還是比較滿意的，說昨天去麗水商會，路楠有眼、會說話。

　綜上所述，陳驍選擇帶路楠一起來飛翔見楊總，也就不奇怪了。

　……

　陳驍和楊總聊了很久，期間也有和對方致歉然后出門打電話請示領導的舉（路楠曰：都是套路）。

　每到這時候，路楠就安安靜靜地坐著，給楊總再沖一盞茶，或者閑聊一兩句，絕口不提酒和合同，只是說說譬如楊總養的茶寵澤瑩潤、或者泡茶的水特別甘甜之類。

　時間不知不覺地過去，陳驍和楊總摳了很多細節之后，終于在費用補助額度方面基本達一致。

　可以說，萬事俱備，只差簽約了。

　能夠談得如此順暢令陳驍十分欣喜，他看了看表：“那楊總，我們就先走了。”

　“留下吃個便飯吧。”楊總挽留。

　陳驍客氣婉拒：“吃飯就下次吧，我和同事先回去，把剛才我們談的落實到文字，再給領導審批，完了之后草擬合同發給楊總你這邊確認，沒問題的話就可以簽約了。老實說，我也想快點促合作，不僅僅是為了辦事和我個人上半年度的業績有個好看的答卷，也因為下半年有各項活，我們早一點簽約，就能早一點配合楊總參與各類型的活、給與最大程度上的支持。”

　路楠必須承認，陳驍有說話的藝。

　不避私心，卻暗含誠懇。

　楊總沒有勉強，將陳驍兩人送到電梯口，并與他握手道別，隨后也沒下路楠。

　楊總的握手禮后來網上盤點娛樂圈明星紳士手的那種男士只士四手指頭的方式倒不相同。他扎扎實實地握了路楠的手，十分干脆有力地上下搖了一下，然后馬上就松開了。

　楊總的手干燥、帶著薄繭，握手的力度恰到好，不敷衍、不輕浮。

　路楠到了楊總對自己這樣一個純新人、小人的尊重。

　突然就覺得，自己想劃水是一回事，但是如果機會送到自己面前，還是不應該去拒絕的——比如，飛翔廣告公司‘上輩子’就是王經理和陳驍分配給（哪怕是同期最遲到崗的）對接的經銷商，這輩子不出意外應該仍是，當然不能故意扮蠢搞砸了，更不能便宜了別人。

　思及此，出租車上陳驍夸路楠剛才反應不錯，路楠也半是謙遜半是坦然地接了夸獎。

　陳驍問了幾句對楊總的看法。

　路楠才斟酌著字眼說：“楊總，看起來是雷厲風行的人，做多于說。”

　陳驍還想說什麼，不過路楠的手機鈴聲響起了。

　路楠一看來電顯示，是父親。

　“接啊，沒事，正事辦完，這是午休時間了。”陳驍示意路楠自便。

　路楠歉意笑笑，微微側接起電話：“爸，嗯，是，前幾天給我打過電話，沒說什麼。哦，好的，那謝謝您。”

　說什麼，來什麼，前幾天才惦記那筆買車的款，現在就要進的卡里了。但是知道自己即將擁有一筆二十多萬‘巨款’的路楠并沒有自己以為的那樣開心，對方言語中暗含著的不耐煩讓已經變得心細如塵的路楠心頭一下子涌了無名之火。

　對父親，也對自己——曾經的。

　曾經的。

　二十三歲的路楠。

　聽聞久不見面的父親要給自己金錢支援，讓自己去買一輛車，剛剛大學畢業的是怎樣的開心呢，開心中夾雜著虛榮和一的孺慕之。

　當年是開開心心接了這筆錢，并且花了不心思和時間挑選了車子，發現稅、保險、上牌還缺三萬多塊錢的時候，再致電父親，很委婉地想要對方再打一點錢，被拒之后才發現就連最初這筆錢，父親給的都并不心甘愿；

　如今心理上已經三十三歲的路楠，比當年敏銳多了，從對方來電的語氣中就聽出來，父親說給這筆錢，更像是因為他的前妻、路楠的母親又去找他鬧騰了，因為他對大學畢業的兒‘毫無表示’，而給小三付了買房款，他才‘花錢買平安’的。

　路楠對父母的觀，一直都很復雜，甚至可以說是恨他們的，卻不得不承認他們在質方面沒有虧待過——不論他們掏錢的初衷是什麼、掏出來的錢對他們的家來說比例是多。

　那錢，畢竟還是到了路楠手里。

　路楠都是實打實的惠者。

　大概是察覺到路楠掛了電話之后心并不太好，陳驍沒有再找聊天。

　過了一會兒，出租車停在一家川菜館子門口，是上次路楠和嚴凱吃飯的那家，陳驍付了車費后下車，對路楠說：“走，請你吃飯。”

　早已經在車里調整好心態的路楠干咳一聲，問司機師傅多要了票，頂著陳驍微微詫異的目走進川菜館子。

　陳驍問路楠有什麼想吃的。

　路楠：“除了芹菜，什麼都吃，中辣重辣都無所謂。”

　隨意地點了三菜一湯，陳驍一邊涮餐一邊說：“不用擔心，其實會計都知道你們私下會多要票據然后相互換票。我剛跑業務的時候也這樣，不然月底票不夠，還得去買。”涮完一套，遞給路楠，然后才給自己涮。

　“謝謝陳哥。”路楠：【我倒真沒擔心這個。這樣的事對你來說是無關要的小事，你肯定不會去會計那邊給我使絆子的。這一點，我無比確信。】

　飯后，陳驍帶著路楠回辦事，辦事安安靜靜，除了省辦勤何曼琳、會計徐瑤、人事朱玲玲之外，就一個市辦的勤吳芳了。

　吳芳的工位在最外面，見到陳驍和路楠，熱地打了個招呼。

　陳驍問：“王經理出去了？”

　吳芳做了個‘可別提了，倒了大霉了’的表，小聲說：“出去了，晨會結束之后，大區（源川酒華東大區負責人）打電話來把王經理罵了一頓，然后向總和王經理都去格林貿易了。不過王經理走的時候說了，如果你回來，在辦事等他一下，他有事和你談。”

　陳驍點點頭：“我曉得了。路楠，過來幫我整理一下早上的容。”他有一間小辦公室，關上門沒人打擾。

　“上午我和楊總談的，聽沒聽懂先兩說。你記得多？”陳驍提問。

　“應該都記下了，陳哥。”路楠打開本子，“早上你們在談的時候，我做了一些速記，大致的容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