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岸三兄弟和平占有了沙領地!
這個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從向導那里飛出, 朝世界各地的大貓迷那里飛去。他們恍惚間才意識到,在小分隊回歸后,西岸已經不能算是小型獅群了。一頭地主雄獅, 七頭壯年母獅,一頭瘦小但其實已經年了的母獅(小不點), 還有六只兩歲出頭的亞雌和亞雄。這勢力放眼整個保護區都很能打,也就是和平原獅群沒法比。
參考網發的領地圖,以“7”字型的河流為界,保護區可以大致分三個區域:西南部,東南部和占地最大的北部。眼下西南部除了最西邊著個小小的砂石獅群,東側一長條都被西岸系占領了。從北到南分別是西岸獅群、沙獅群(西岸三兄弟)以及南部獅群(早年被馬赫趕出去的馬二馬三兩兄弟)。如果再加上位于水壩獅群(馬赫父子聯盟), 西岸脈已經占領了四塊領地。
在這個新興王朝的影下, 砂石小獅群危如累卵。
尤其是小獅群的兩頭雄獅還曾經嘗試過侵西岸,結果差點被圖瑪尼帶隊打得有來無回, 戰斗力之弱可見一斑。這也不能怪它們, 這兩頭雄獅從沒吃過流浪的苦,年后就接手了叔叔的獅群,西邊靠著牧民活區域,不會有獅子來,南邊北邊東邊都有獅群幫忙擋住, 一直經營到現在。
不管是為了尋仇,還是為了擴大領地、養活更多潛在崽,西岸都有可能對砂石揮屠刀。
這是人類的推測, 也是安瀾一開始的計劃。斷牙和尼奧塔相繼懷孕,接下來獅群可能會迎來更多崽。員數量增加意味著食消耗增加, 也就意味著需要更多獵場。
之所以說“一開始”是因為這個計劃很快就沒有執行的必要了。
這年雨季末尾, 牧民和獅子發生了激烈沖突。起因是兩個小孩為了在牧區邊緣玩耍, 到了獅群。砂石雄獅大概是為了保護妻子,沖他們發攻擊,其中一個小孩傷得不輕。后趕來的牧民當場/殺了一頭雄獅和一頭母獅。接著,護林員就發現有人在砂石領地里投/毒。當他們呼救助隊時,幾頭小獅子已經沒命了。失去崽的母獅徹夜哀嚎,聽得人心酸不已。
野生的生存區域太小了。
要說這件事是獅子不對嗎?可獅群帶著小獅子,本來就攻擊很強。但要說這件事是人類不對,人類活該?牧民只是在牧區邊緣活,并沒有進獅子的傳統領地。非要說的話,可能是來自東邊的力太大,砂石獅群主遷向西邊,結果遭遇不測。
安瀾為此很是難了一段時間。
一方面,這確實是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哪怕獅群爭斗,也可以說是堂堂正正地落敗,但毒/殺這種死法沒有一頭獅子可以預見到;另一方面,意識到最近順風順水,過得太愜意了。難道小時候在河邊的場景都忘了嗎,危險可能來自每一個角落,任何時候都不能放松警惕。
而這個警醒救了整個獅群的命。
因為西南角不在大遷徙的路徑上,旱季捕食者們更傾向于待在河邊和水塘邊。砂石領地里的大水源非常靠近西岸領地,安瀾有好幾次都能見僅剩的砂石雄獅帶著妻兒喝水。沒有急著去彈這些獅子,沒想到有一天,這些獅子竟然反過來侵西岸。
確切地說,是砂石雄獅孤一個朝著西岸進,它的獅群站在了界線上。
安瀾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無法理解為什麼一頭失去盟友的孤獅也敢來下戰書,更無法理解為什麼這頭雄獅不是直奔目的地,而是在草原上左走走、右跑跑,行詭異,像喝醉了找不到方向一樣。在巡邏中的三頭西岸獅子被這奇景震懾住,齊齊停下腳步。
砂石雄獅離他們只有一百米遠,就這一百米,它走了快十幾分鐘,還沒有走完。到最后幾米的地方,安瀾正準備進攻,它卻表現得像忘記本來目的一樣,突然朝反方向跑了幾步,然后原地打轉,躺倒在地。數秒鐘后,它的前爪開始像土撥鼠刨地一樣僵地揮著,以一個古怪的姿勢扭,儼然是陷了搐狀態。
就在這一瞬間,明悟擊中了安瀾。
嚨,連連后退,頭也不回地扭頭就跑,邊跑邊呼喚著。王子雖然不明所以,也立刻跟上了,和并駕齊驅。破耳老母獅稍稍猶豫,但在一聲接著一聲催命般的召喚中放棄了過去了結敵人的想法,也朝著核心領地跑了起來。
獅子們不知道自己在從什麼東西邊上逃開,做過研究的安瀾卻清清楚楚。
砂石雄獅發病了!
這種無法控制肢活的姿態,顯然是中樞神經系統在遭到侵害。聯想到砂石獅群曾經和牧民有過近距離接,再聯想到牧民喜歡飼養的,這是什麼疾病昭然若揭——
犬瘟熱。
所有研究獅子的人都聽說過的疾病,死亡率高達八以上,傳染極強。在非洲大草原上,曾經有一段時間流行過這種疾病。野生接了人類散養的狗,或者殺死了攜帶這種病毒的野犬,都容易導致患病,然后相互傳染。花豹,獵豹都可能染這種疾病,而諸如非洲獅、非洲野犬,胡狼和斑鬣狗這種大規模群居的,假如有一頭染,那簡直是一窩一窩地死。犬瘟熱在/發期殺死過數千頭獅子。
安瀾越想越覺得背后發涼,帶著王子和破耳老母獅跑到獅群邊上,隔著兩三百米就不敢再靠近了。咬咬牙,找了個下風口蹲下,擺出一副今天不準備回家的樣子。崽的嗷嗷聲從這里可以聽得很清晰,而母親延續了一路的呼喚聲卻歡迎變了疑,仿佛在問: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你們要坐在這麼遙遠的地方?
煎熬。
驚懼。
憂心忡忡。
心臟在腔里猛烈跳著,朝四肢輸送著維系生命的。但忍不住去想,病毒是否已經順著風向進了呢?此時此刻,它們是不是正在行進,撕開一條通往大腦的路?如果在這個世界消亡了,的靈魂又回去哪里呢?
作為野生,安瀾完全無法用語言表達來求助,人類也不會每時每刻都出現在求助范圍里。自覺已經冷靜地做出了最佳選擇,在意識到況不對勁的第一時間逃命,沒有讓任何同伴上去補刀,但仍然會為未知的東西而胡思想。
如果能一直長長久久地活下去,走到無法再走就好了,但大部分獅子都不能擁有這種自然死亡的幸運.......那麼,如果能在保護領地的時候死去就好了,為了保護姐妹和年的小獅子,哪怕戰死也是一種榮耀的歸宿,還可避免老邁時力不從心的苦悶......再不濟,如果能因一次迅速的獵殺而死去也可以接,至不必像一些南非的獅子一樣,承被牛結核折磨四五年的痛苦。
患病的野是多麼悲慘啊。
它們生存所需的強健魄被全然奪走,只剩下一干枯畸形的殘骸,連平時本不敢進犯的也會把它們當做晚餐。牛結核、貓傳腹、貓瘟、犬瘟熱、細小、炭疽......那麼多可能導致大貓死亡的殺手潛藏在看不見的地方,一旦發作起來,簡直無計可施。一些疾病還給抗爭的機會,一些疾病患上了就是等死。
安瀾拍著尾,把大腦袋在前臂上。
王子和老母獅都被趕到離幾十米遠的地方分開待著,無論沒了哪一個,對獅群來說都是重大損失。眼下周圍都沒有什麼游客,本來是難得可以不聽八卦本本分分巡邏完睡覺的日子,結果反而睡意全無。為了自己,為了獅群,也為了大草原上許許多多的,安瀾祈禱著人類能快點發現這個異常,早早采取行。
或許是一直念著念出了效果,第二天清早就嗅到了護林員的氣味。
另一邊,在發現砂石雄獅的尸后,護林員神嚴肅。他們不怕那種有明顯外傷的,就怕眼看不出傷害的。不是每一頭死了都會被送去尸檢,每當這時,他們只能據經驗判斷可能是蛇毒,可能是小傷口染或者疾病。關鍵在于有的疾病只帶走一條命,有的卻能帶走無數條。
其中一個護林員想了想,給營地打了個電話,詢問是否有異常。對方愣了一下,回答說這片區域活躍的兩只花豹前天死了,另外從昨天開始,有些定位圈就沒有過。
”是誰的?“護林員問。
“王子,”對方回答,“還有圖瑪尼。”
“兩個都沒?”護林員嚴肅起來。他一時半會兒想不到兩件事間有更深層次的聯系,只以為雙方可能發生了沖突,砂石雄獅不知怎麼的死了,西岸的兩頭明星獅子也至是個重傷,彈不得。況危急,他先是跟著指引去尋找,確認兩只獅子都古怪地趴著后,當機立斷地呼了救援隊。
專車來得很快,里頭坐著的還是個老人——對安瀾和王子都算。
趙博士像腳下踩了個風火,帶著小組就急吼吼地沖了過來。安瀾本來還想給醫模仿一下砂石雄獅死前的樣子,幫助他們小懷疑范圍,結果因為要,麻醉醫生干脆二話不說給三頭獅子一人來了一槍。
迷迷糊糊,聽到趙博士在說:“要不把數據也測了?”
“一起測了,那頭老母獅的牙也一起看了。”哈贊同意,旋即補充道,“要不給圖瑪尼再多點安排個其他檢查吧,半年都快過去了,一點好消息也沒有,而且型特別大,會不會是因為雄激素過于發達導致的不孕啊?我盼著的小獅子頭發都快盼白了。”
安瀾:......
還是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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