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_86438話說賈琮回到他老子跟前才賣個萌討個喜,賈赦抬手便給了他一下子,口裏道:「蔫壞的臭小子,哪裏搞來的那手帕子,你老子這會子眼睛還不舒服呢。」
賈琮笑道:「不過是生薑子浸之後晾乾罷了,許多人都用這招的。我還當只有林姐姐那般天真的人不知道,合著老爺也不知道,老爺真真是個實心眼子的實在人。」
賈赦不好笑。縱然他日常事荒唐,也知道自己不是個實在人的。只是這話聽著頗為順耳,也便罷了。乃笑罵道:「儘是些歪主意。我已是依著你,繞著圈子討好你林姑父了,你可得好生念書識字去。」
賈琮扯著他的袖子笑嘻嘻的說:「這個自然。」又道,「只是才咱們爺倆彷彿忘了提寫信要寫的長長的。」
賈赦哼道:「哪有管人家家信長短的,無禮的,你個小小的孩子如何思慮的齊全。」
雖知道他只是忘了,賈琮豈敢穿?忙討好的給他老子捧了盞茶,道:「老爺想的極周到,只是且聽兒子辯解一兩句如何?這幾件事看著都是照看林姐姐,唯有寫信是最最要的。林姐姐乃是敏姑媽的骨,老祖宗就那一個親姑娘,日常起居豈能不照看著?偏給林姑父寫信這事兒,老祖宗或是想不起來或是忘了想起來也未可知。」
賈赦鼻子裏冷笑了一聲。
賈琮接著說:「只是既託了林姐姐指點我的學問,我本年,還未開蒙,林姐姐便是啟蒙之師了。也不大,若時常給林姑父寫信,豈有不寫我的?如此一來,我這個小神是如何長大才子的,林姑父竟能一步步的由林姐姐信中得知。雖不能見面,心下只怕能當我是他再傳弟子一般了。故此,信需多多的寫,寫得越長越好。長信方能有空餘的筆墨寫我呢,若是太短了,也唯夠林姐姐念叨幾聲『父親安好、千萬保重』便完了。故此,還要煩勞老爺回頭再打發個小丫頭子去告訴林姐姐,只說往南邊送信去,長信也是跑一趟短訊也是跑一趟,不如寫個千言萬語的,方對得住小子們的車馬錢。順帶問問何時有信了,不拘時日,只管打發人送過來。只怕今兒沒有,明兒也有了。」
賈赦啞然失笑,低頭了一把他的腮幫子:「小小個人兒,竟想了這許多。」他一想,也確有幾分道理,便說,「罷了,日後若真能得如海幾分助力,也不枉你老子費了這半日的口舌。」
賈琮不鬆了口氣。看來上回委實很是給這老頭長臉,不然今兒還不容易下的臺來。方才說話還是太急了些。忙舉起小拳頭信誓旦旦的說:「老爺放心,你兒子雖年紀小些,偏天資聰慧極有靈氣,又不花花草草又不丫鬟小子,準保後來者居上,比寶玉哥哥先考中,正兒八經的進科甲,堂堂正正的在朝中做,犯不著老爺去煩勞聖人因恤先祖父額外賜個主事之銜,爬個半輩子方爬到從五品的員外郎。」
雖這會子四周沒有旁人,賈赦起先原也端起一張當老子的面子來。偏聽了他才三歲的小兒子說了這麼長的句子,又很斯文,竟都是些狹促話,句句掐著他二弟父子倆的短,實在忍不住了,放聲大笑起來,口裏頭還罵道:「哪裏學來的這些混賬話。」
賈琮笑道:「往日聽唱戲聽來的。」
賈赦讀書雖不多,也知道戲文里多是文縐縐的句子,況且近來數月才發現這個小兒子竟是絕頂的聰明,心下歡喜還來不及,故不曾生疑。
賈琮倒是暗自心驚了一番。剛才那話才出口他便覺得不妥了,哪裏是黃口小兒之言?幸而這個便宜老爹是個好糊弄的,屋裏的人也都趕出去了。若是賈母探春平兒那般四角俱全的主兒聽見了,只怕要惹麻煩。阿米豆腐,當個男人太好了,這府里難對付的都是人。
爺倆又說了會子話,賈赦便讓賈琮與他一道用飯。
賈琮也沒客氣,要了幾個自己吃的點心,又道:「老爺且打發個機靈腳快的,打聽著那邊老太太何時用完晚飯,尋個由頭我溜過去湊熱鬧。」
賈赦皺眉:「天都這麼晚了,莫非你今兒沒請過安?」
賈琮撇道:「才不是,早起去過的。我不去向老太太請安,不喜歡。」
賈赦瞪了他一眼:「反了你了。」
賈琮出小胳膊抱住他父親的大,小臉在上頭蹭了蹭,悶悶的道:「喜歡二叔,不喜歡我爹。我不喜歡。」
賈赦口裏只罵胡說,一面仰起頭去,這回可真真的紅了眼圈子,手倒是過去了賈琮的小腦袋。
賈琮彷彿沒見似的,又磨蹭了會子,小大人般長嘆了一聲,慢條斯理的說:「老太太飯畢,寶玉哥哥必然得去見林姐姐的。那二貨,乍見了這麼漂亮的孩兒還不定鬧出什麼麼蛾子呢。我得去護著林姐姐。」說的賈赦那一點點懷立時沒了。
不多時有下人來回,晚飯備好了。賈琮還小呢,也不裝什麼孝順,吃什麼吃什麼,順便撒賣癡。賈赦邊一個近日頗為得寵的妾翠雲笑的滿面桃花的在旁伺候著,又是送茶又是添菜,很是殷勤。
賈琮心中暗暗發笑。賈赦的姬妾也不都是傻的。他這些日子忽然得了老爺眼青,又沒了親娘,這幾個人都開始討好他了,一個個慈善得恨不能當了他親娘。偏們自己才多大點子?大的不過二十齣頭,小的才十五六歲,怎麼看都沒有母親的氣質。至於邢夫人,雖對他好了許多,不過是好給賈赦瞧罷了,只怕還看不上他是姨娘養的。殊不知賈琮可從不曾有替自己認個老母的心思。這便是古代男人的好。橫豎給皇帝打工,只要自己有本事能混上去,倒是不問出的。
爺倆才用罷晚飯,忽見外頭有個小子探頭,賈赦咳嗽一聲,問是誰。只見藍翔趕忙進來回話。原來有機靈的小麼兒打聽到那頭賈母與黛玉三春也將要飯畢了,賈琮老早吩咐他聽了消息便立時回屋子取只活螞蚱來。
賈赦賈赦扭頭瞧著賈琮道:「眼下殘冬未了,螞蚱便出來了?」
賈琮心道,這老頭竟還有點自然常識!笑嘻嘻的答:「忽然暖了這幾日,便有了。」
原來,藍翔的叔叔陳蒿子有些小本事,聽他侄兒說三爺近日得寵且喜侄兒編的螞蚱,竟設法尋了幾隻活的給他,喜的賈琮無可無不可,立時替他說了些好話,並出了兩個主意,已是得了賈赦賞識。
賈赦一想彷彿也有理,便瞧了他一眼:「你又弄什麼呢?」
賈琮做了個鬼臉兒,拿過螞蚱籠子掩在袖子裏,跟賈赦咬耳朵說:「回頭尋個機會取出活的來,塞到寶玉哥哥袖子裏去,會不會把他嚇哭了?」
賈赦聞言暗笑,只讓他莫給人拿住了便罷。
偏這會子外頭有人說賈璉來了,要向賈赦請安,想來也有許多南邊的事兒要回他。
賈琮忙行了個禮便要溜走,才到門口,可巧賈璉進來,只聽他道:「琮兒哪裏去?你別忙,我還有話問你。」
賈赦笑道:「你快些說,他還有事兒呢。」
賈璉奇道:「他才多大點兒,能有什麼要事兒。」
賈琮哼道:「小人兒如何不能有要事兒的?玩也是要事兒呢。」又揚起臉來著賈璉,「二哥哥尋我做什麼呢?」
賈璉先向賈赦行罷禮,才著他含笑說:「你這小鬼頭,這個可是你藏的?」說著出手來,手裏著一塊帕子。
才瞄見那帕子賈琮便急著喊:「哎呀怎麼拿出來了?拿出來便不靈了。」
賈赦忙問是什麼,賈璉笑著將帕子遞給他父親,那裏頭包著一團粘粘糊糊、七八糟的,聞著一子甜香,彷彿是什麼東西的餡兒,便問:「這是你吃的什麼糕餅?」
賈琮跳腳喊道:「那是我親手磨的,可不曾丫頭小子們過手呢。紅棗、花生、桂花糖、蓮子!」
旁邊的翠雲不了一句:「不當是桂圓麼?」
賈琮恰盼著有人畫風跑偏關注這個,可巧就說了,立時一愣:「桂圓?不是桂花麼?」旋即跌足道,「哎呀早知道是桂圓一併去廚房要便完了,那桂花糖可是我自己的!」
屋裏幾個人早已是明白其意,都笑了起來。
賈赦不捻起鬍鬚微笑。賈璉娶媳婦已是第三個年頭了,當爹的總盼著早些抱孫子才好。如今見這麼點兒大的小兒子竟有替兄長求子之心,雖有幾分稚氣,也足見誠心,老懷甚。
賈璉也高興的,含笑向賈赦道:「方才平兒在枕頭底下瞧見這個,拿給趙媽媽認,也認出的這幾樣。琮兒磨的倒是細心,趙媽媽都說這糕點師傅好手藝。」說的眾人又笑,賈琮撅了撅。「今兒我們屋裏沒來過外人。想來想去,必是這個小子,他本來個子小,溜進裏頭去也便宜,藏個東西也沒人瞧的見。」
賈琮笑嘻嘻道:「那會子有人尋二嫂子回話,平姐姐拿東西去了,我趁機閃進去的。不讓人看見最是靈驗。」
賈璉順口問了聲:「誰告訴你的?」
賈琮一愣,半日方說:「哎呀,想不起來了。」他竟沒想到可能有這個問題,忘了編答案。
翠雲在一旁打圓場道:「不拘是哪個老婆子說與小爺聽的罷,小小的孩子家記不住人也是有的。」
這個原沒什麼要的,賈璉也不再問了,笑道:「既然用了你的桂花糖,明兒我送你二斤。」
賈琮忙不迭道:「多謝二哥哥!二哥哥是天下最好的人!」一張小臉笑的如開了花兒一般,人見了都歡喜。又說,「二哥哥回頭可放回去罷,生出個小侄子來玩多好啊。」
賈璉想著,他原年歲小,人都說小孩子眼明心亮。況先頭聽他媳婦說,琮兒這幾個月彷彿開了竅似的,聰明的。保不齊能有些用也未可知,便笑道:「罷了,既是你的一片心,我且放著試一試。」
賈琮使勁兒點頭:「靈的,必是靈驗的!」又嘆道,「不取出來這會子功夫,便更靈了。」他實在不知道賈巧姐是什麼時候抵達這個時空的,話得說的圓些才好。
賈璉見他認真的小模樣也甚是可,當真使人給送回屋裏去,在王熙的枕頭下不提。
此事揭過。賈琮揮了揮手裏的螞蚱籠子,向父兄告辭,小快步躥出門,往賈母院子去了。
這麼關鍵的一齣戲,不攪和攪和,也太對不起小爺離開魔穿越到這裏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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