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時行從大理寺出來,墨臺把馬車拉了過來,問:“世子要回府了嗎?”
顧時行“嗯”了一聲,隨而踩上腳凳,上了馬車,坐在車廂著閉目養神。
從蘇府抓回來的那個使,不了牢中的刑罰,承認了自己就是那晚給蘇蘊下I藥的子。
使也很明確地招供出了下的是什麼藥,而那廂房中又放的事什麼香。
只是詢問是誰指使的,卻表示不知,只知安排做事的是一個壯年男子。但每回見到那個男子的時候,都是蒙著臉的,更是不知是為誰辦事。
從使那只得出了男人的高,口語,形,除卻這些,便沒有其他的了。
雖線索,但總比上輩子什麼線索都沒有來得強。
想到上輩子,顧時行想起了今日似乎是那蘇府姑娘每個月出府上街的日子。
思索了一息,朝著外邊的墨臺吩咐道:“從北雀街走。”
外邊的墨臺愣了下,隨后道:“可從北雀街走的話,會經過碼頭那條路,這個時辰的碼頭人正多,馬車恐會有些難行。”
顧時行未睜眼,只沉靜地道:“從北雀街走。”
墨臺面疑,不解世子為什麼非得從北雀街走,但也沒有多問,驅趕馬車朝著北雀街那條道而去。
馬車行至北雀街,遠遠看見蘇家六姑娘的時候,墨臺瞬間明白了世子為什麼要走這一條路了。
墨臺驚喜道:“世子,是蘇六……”姑娘二字,在看到蘇六姑娘面前的青年時,二字頓在了間。
顧時行聽到了墨臺的話,開了一角帷簾,往外邊去,不出意外地看到了蘇蘊。
目也隨而掃了一眼面前的青年。
青年約莫十八、九歲,一碼頭腳夫的短打打扮。
也不知蘇蘊與他在說些什麼。
“世子,要與蘇六姑娘打招呼嗎?”墨臺問。
顧時行放下了簾子,漠聲道:“不用了,走吧。”
顧時行明白,不見得想看見他。
馬車從道路的一側行過。
蘇蘊主仆二人正在與那對兄妹說話,倒是沒有注意到從街道另一側經過的馬車,更沒有注意到架馬車的人就是墨臺。
蘇蘊聽了那兄妹二人簡單的述說,才知道他們兄妹二人是從碼頭一路追到這來的。
兄妹二人皆是晉州人士,妹妹妙筠,哥哥明宴。
因父親經商失利,欠下了許多債務,家財散盡。而在父母雙亡后,兄妹二人帶著僅剩的盤纏從晉州來金都,遠打算在金都安頓下來,然后在春闈之際參加會試。
但可誰曾想途中借宿一人家,不僅馬車被走了,便是銀子也幾乎全被盜走了。
二人只能步行進金都,因路途顛簸,妹妹扛不住便病倒了。
把僅有的一點盤纏拿來治病了,可不曾想遇到的卻是個赤腳大夫,銀錢花出去了,人卻沒有見好轉。
蘇蘊見到他們的那日,正是那個赤腳大夫讓明宴回去準備后事之時。哥哥心有不甘,旁人說有一間醫館的大夫醫比這家醫館的大夫好,他便帶著妹妹來了那醫館。
之后,便是蘇蘊也知道的事了。
寥寥幾句話,但蘇蘊也聽出了不容易。
“先前姑娘給了二兩銀子,才讓在下的妹妹活下來,在下一直想著尋到姑娘,把銀子還給姑娘。”
說著,做明宴的青年忙從懷中拿出了一個雖是布,卻繡有很致繡樣的錢袋。
他把錢袋的錢全部倒在掌中,有三四十個銅板,全數遞給蘇蘊旁的初意。
青年不卑不的道:“這雖然,但我一定會把余下的銀子還給姑娘的,還姑娘收下銀子,我們兄妹二人也才能睡個安穩覺。”
這青年倒是個真的人。
蘇蘊旁的初意也不知道該接還是不該接,猶豫的看向自家姑娘。
收下銀子,或才是尊重他們。
所以,蘇蘊笑了笑,道:“既然如此,我便把銀子收下。”
初意這才把青年手中的銅板接了過來。
青年看向蘇蘊,問:“下回,不知怎麼把銀錢還給姑娘?”
蘇蘊想了想,繼而道:“每個月我都會來一次這胭脂鋪子,便是我不來,我的婢也會來,屆時你把銀子還給就行。”
話到最后,蘇蘊道:“既然說定了,我便先告辭了。”
聽到要走了,明宴再而朝著一鞠躬,便是旁的妹妹也學著自家哥哥朝著蘇蘊一躬。
妙筠更是比哥哥想先一步開口,聲音清脆,語聲誠懇地道:“若不是有人心善的菩薩姐姐相助,我定然活不到今日,大恩不知如何相報,日后若是要幫忙,我定然義不容辭。”
小小年紀的姑娘能說出這番話,可見子是個開朗,且能言善道的。
旁的哥哥也接口道:“在下雖無長,也無家背景,但若是需要用到在下,只要不是作犯科之事,在下也定然義不容辭。”
聽到他們兄妹二人的話,蘇蘊倒有些心了。
想要做買賣,正愁尋不到人幫忙打理呢,如今就有兩個現的人,怎可能不心。
只是時下對二人還不夠悉,還急不得,便也就暫且把心思擱下了。
蘇蘊淺淺一笑:“我當時也只是順手幫一幫而已,不足掛齒。”
說罷,便轉了,上了馬車。
兄妹二人看著馬車離開,明宴看著那漸行漸遠的馬車,角似出了一許久不曾在臉上出現過的笑意。
馬車遠去。
與蘇蘊一同坐在馬車的初意稱奇道:“姑娘給的銀子也沒有過讓他們兄妹還的意思,可他們卻是從碼頭跟了一路,就為了還銀子給姑娘,倒是正直得很。”
蘇蘊也點頭應同:“兄妹二人品確實是好的。”
但隨即初意又好奇了起來:“那青年看著像是把全部銀錢都還給了姑娘,他們吃飯怎麼辦,還有他們初來金都不久,又住在什麼地方?”
蘇蘊笑道:“你真是心。他們從醫館之后已經過了半個月,怎麼都安頓了下來。或許還不盡如人意,但起碼現在不用再像先前那樣病急投醫了,再者那郎君有功名在,也可在碼頭當腳夫后的空閑幫人寫書信,或抄謄書籍,總能謀得營生。”
說道這,笑容淡了下來:“可就是做了這些后,就算是有些本事的,春闈恐怕也難以上榜。”
除非是天資過人,才會在顛沛流離,無心也無閑溫書的半年之后的春闈取得功名。
但即便是天資過人,恐怕也很困難。
若是兄妹二人信得過,倒是可以讓他們幫忙,也可幫一下他們。
初意這才反應過來,驚道:“對了,那郎君說他是來會試的,那他豈不是舉人?!”
蘇蘊點了點的鼻梁,無奈道:“你呀,都聽了些什麼?”
笑了笑后,嘆了一口氣:“便是舉人又能有什麼用?這滿金都的舉人還嗎?若他這個舉人沒有引薦,在這金都有誰能幫到他?”
雖說舉人在地方追捧,可這是金都。
天子腳下都是能人才子,達貴人,那些個舉人倒是拿不出手了。
再說雖也有一些京會拉攏那些來金都會考的舉人,讓他們作為門客在府中住下,待他們朝為之時,也能為助力。
但也不是什麼人都能收的。
會試如何,八字尚未有一撇,更不知那郎君才識怎麼樣,所以對這拉攏不拉攏的也沒什麼看法,現在滿腦子都是賺銀子的想法。
想到這,蘇蘊低聲與初意道:“你覺得他們二人的品能信得過嗎?”
初意點頭:“看他們今日的舉,奴婢覺得還是可信的。”
蘇蘊小聲問:“那你覺得我在外邊開個小鋪,或者先弄個小棚子來賣些香膏與胭脂,還有刺繡,由他們兄妹二人來打理,你覺得如何?”
時下能商量的人只有初意,蘇蘊也就把想法說出來了。
初意聞言,先是一驚,然后低聲音道:“可姑娘才見那兄妹二人兩回,這就決定了,會不會太草率了?”
蘇蘊:“所以等下個月,他們若是真的如約而至,便說明不用再懷疑他們的品了。況且我瞧那個小姑娘的兒也是個利索的,到時買姑娘家用的這些玩意,就是要這樣兒利索的。”
初意回想了一下,也贊同的點了點頭。
蘇蘊也就這麼決定了下來,到時也可不用著急開鋪子,先在市集弄個小棚子,讓他們兄妹二人先試試。
如此也能幫到他們兄妹二人,算是互助互利了。
馬車行至碼頭,有些堵塞,便行駛得很慢。而如今快晌午了,烈日當空,馬車也漸漸地開始悶熱了起來。
蘇蘊把帷簾卷高了些,誰承想卻是與并側在一旁的馬車中人對上了視線。
蘇蘊一怔,怎麼都想不到會這麼巧地在此遇上了顧時行。
顧時行見到蘇蘊,微微一頷首,似在問候。
對方如此,總該不能冷著臉,蘇蘊也就回以一點頭,然后收回目,連帷簾也不卷了,任由它垂落。
顧時行看了眼那放下的帷簾,過竹編帷簾的隙,約可見馬車子的廓。
心莫名復雜了起來。
重回四年前已經有快一個月了,但顧時行到底還是有些許不習慣房中只有他一人。
以前夫妻二人同住一屋,幾乎是一晚都無話可說,好似與他自己一個人似乎也無甚區別。
但還是不適應,每每看書看得沉浸之際,都會一時忘記已然不是二十七的年歲了。
所以會下意識的抬起頭看一眼蘇蘊算賬或者做紅活時坐的位置,又或者看一眼床榻,但都是空無一人。
有那麼一瞬間,顧時行覺得屋里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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