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馬手里提著一盞風燈，照亮腳下的路，路邊長滿了扎腳的枯黃荊棘。

　他殷勤地道：“您小心腳下，這段路凹凸不平，并不好走，有很多石礫……”

　話還沒說完，他自己反倒不慎踩中一顆圓滾滾的石礫，打了個趔趄，眼看就要摔倒時，葉落后退一步，他直地摔在地上。

　巫馬：“……”

　葉落抱著黑貓，直勾勾地看著他。

　黑貓的尾甩了甩。

　在這種沒有的注視下，巫馬哪里敢矯，忍著膝蓋磕到石的疼痛，齜牙裂地爬起來，撿起那盞滾到不遠的風燈，陪著笑道：“抱歉、抱歉，我會小心的。”

　葉落嗯一聲，示意他可以走了。

　巫馬拖著疼痛的，一瘸一拐地為帶路。

　可惜對方并沒有注意到他凄慘的模樣，或者說注意到了，但并不在意。能指一因為月凌空而發生異變的活尸會有同心嗎？

　當然不可能啦。

　一人一尸朝著五柳鎮而去。

　巫馬眼尖地發現邊那活尸的變化。

　在葬崗時，還像一尸，作僵，隨著夜空的月越來越明亮，上的活尸氣息也愈加明顯，步伐也愈像個活人。

　起初是一死氣沉沉的尸，現在這尸里注一口生氣，生氣之中又夾雜著不祥的妖鬼之氣。

　這是最可怕的活尸，也是巫門之人見了必須避開的。

　他在心里默默流淚，如果他知道今晚會有月凌空，他絕對不會去葬崗尸，就算到尸，也絕對不會急著用砂鎮尸。

　想到這活尸額心那點砂中混合著自己的，這活尸只怕已經認定自己，他就覺得前途一片黑暗。

　帶去賣尸之類的，本就不可能好嗎？

　當他們抵達五柳鎮時，天上的冷月已經完全被吞沒，變一又大又圓的紅月。

　紅的月如水般流淌在地上，整個世界仿佛都浸染了紅的。

　月凌空，妖鬼現世。

　遠遠的，便聽到五柳鎮傳來異樣的響，這讓原本因為邊的活尸心神不寧的巫馬的一顆心提了起來。

　他們站在五柳鎮的口，往鎮里看去。

　紅的月下，只見五柳鎮已經淪陷為妖鬼地獄：它們在大街小巷穿梭，或爬上屋頂，纖長畸形的在屋瓦上跳躍，或是攀附在門窗前，邪惡渾濁的眼睛從隙窺屋子里瑟瑟發抖的人類，發出尖利可怖的怪笑聲，或是破門而，將里面的人拖出來……

　哭聲、喊聲混一片，地上是大片的漬和殘肢斷，腥味沖天。

　看到這恐怖的妖鬼地獄，巫馬渾的幾乎凍結。

　他聽說過月凌空的恐怖，卻不知道會這般可怕，那些妖鬼在月之中得到更強大的力量，從兩界相之爬出來，遇生者即攻擊，所過之，十室九空，不留活口。

　這時，他看到邊的活尸走進五柳鎮。

　巫馬微微一怔，趕跟上去，張兮兮地跟在邊。

　雖然妖鬼地獄確實很可怕，但這活尸更可怕，但不知怎麼的，巫馬卻覺得，待在這活尸邊是安全的。

　大概是因為從蘇醒到現在，并沒有表現出什麼攻擊，太像一個活人。

　活尸雖說看著像活人，但到底仍是尸，離不了尸的兇，可偏偏這個葉落的活尸，表現得太沉穩，讓巫馬不覺地信任。

　相比那些妖鬼，他更信任這活尸。

　隨著兩人進鎮，那些活躍的妖鬼也發現他們。

　妖鬼的模樣很瘆人，類似死鬼，腦袋很大，四肢細得像火柴，頂著一個碩大的肚子，滿黑的利牙，一雙紅的渾濁眼睛，皮又皺又干，著青，腦袋上長著稀稀疏疏的白。

　它們行走的方式是跳躍，看起來很輕盈。

　一只妖鬼輕快地跳過來，里發出尖銳的嘯聲，黑的爪子朝葉落抓來。

　巫馬手里著一枚鎮鬼符，正要拋出，就見葉落一掌過去，那只妖鬼甚至來不及發出聲音，就嘭的一聲化霧灑落。

　葉落退后一步，避開那些黑的腥臭霧。

　巫馬：“？？？？”發生什麼事。

　直到接二連三的妖鬼死在的掌下，都是被一掌打霧，他終于反應過來，不抖了下。

　活尸果然……兇殘！

　妖鬼算什麼，都不夠人家一掌拍霧，死得不能再死。

　這時，一道凄厲的慘聲向起。

　“不要傷我的孩子——你們這些該死的鬼怪——我和你拼了！”

　一只妖鬼從屋子里拖出一個三四歲的孩子，一名婦人從里面追出來，手里拿著一搟面杖，神癲狂，保護孩子的本能讓這位母親不再懼怕，勇猛地追出去，手中的搟面仗攻擊拖走自己孩子的妖鬼。

　然而搟面杖落在妖鬼上，仿佛擊在銅墻鐵壁，妖鬼沒什麼事，搟面杖反而斷了。

　那位婦人也被旁邊涌來的妖鬼抓住。

　巫馬神一變，顧不得其他，直接沖了過來，鎮鬼符落在抓著孩子的妖鬼上。

　妖鬼的發出一陣滋滋的聲音，它凄厲地出聲，巫馬趁機將妖鬼抓著的孩子搶走，避開其他妖鬼的攻擊。

　他抱著孩子去尋那婦人，發現這次到那婦人被妖鬼拖著走了。

　心里咒罵了聲，他又不能不管，只好召出一把桃木劍追上去。

　妖鬼的作實在太快，眼看著一群妖鬼涌過來，巫馬一顆心都提起來，幾乎不忍睹目。

　就在他以為這婦人要被妖鬼撕碎時，一道影出現，圍著婦人的妖鬼都被一掌拍霧。

　婦人愕然地看著這一幕，很快就反應過來，激涕零，“多謝姑娘，多謝姑娘！”

　葉落沒說什麼，看向巫馬。

　巫馬趕將懷里的孩子遞過去給婦人，“你的孩子沒事，只是了些驚嚇，讓他這幾天戴著安神符。”

　婦人地抱著失而復得的孩子，又哭又笑，給他們下跪。

　巫馬有些手足無措，不看向葉落。

　經過這次救婦人的事，他對葉落的想法完全顛覆，已不將當一活尸，而是一個活生生的、有道德觀念的人。

　巫馬將婦人和孩子送回他們家里，在他們家門口了張符，防止妖鬼再次闖進去。

　接著他繼續去救人，將那些室殺人的妖鬼趕出去。

　葉落慢吞吞地跟在他后，所過之，妖鬼都被一掌拍霧，渾都彌漫著沖天的氣，妖鬼見之則避。

　巫馬救人救得非常順利，覺得前所未有的輕松。

　明明是傳說中的妖鬼地獄，可是突然覺得也不算什麼，沒有妖鬼能傷得了他，沒有妖鬼能逃得過他的劍和符，他只需要專注地救人就行。

　他知道，這一切皆因為后有一活尸跟著。

　天空中的月開始退去。

　巫馬眼角不經意瞥見，頓時神一震。

　只要月退去，妖鬼退走，五柳鎮就安全了。

　偌大的五柳鎮都陷妖鬼地獄，他們所在之地是鎮口這邊，其他地方還沒去，不過想來況和這里差不多。

　一陣紛沓的腳步聲傳來。

　巫馬剛救下一個五柳鎮的百姓，抬頭看過去，正好見到一群道士跑過來。

　“巫師弟？是你嗎？”那邊有人道。

　巫馬臉上出驚喜的笑容，大聲喊道：“是我！安師兄、陳師姐、小師妹，你們沒事吧？”

　“我們沒事。”

　彼此確認對方都沒事后，他們繼續對付妖鬼。

　直到月終于退去，漆黑的夜空剩下一慘白的冷月，妖鬼消失，世界再次恢復平靜。

　一群道士渾浴著和汗水走過來，查看巫馬，為首的安師兄皺著眉問：“巫師弟，你今晚去哪里了？”

　巫馬道：“我、我去鎮外的葬崗……”

　眾人臉大變，一言難盡地看著他。

　在月凌空的時候去葬崗？他是嫌活得不耐煩嗎？

　“你、你沒事吧？”安師兄又急又氣。

　“沒事，我只是去了一會兒，發現月出現，很快就跑了。”巫馬下意識地撒謊。

　幸好安師兄他們也沒有追究的意思，只要人好好地回來就行，他的目越過巫馬，落到他后安靜站著的人上。

　“巫師弟，這位是？”

　他打量葉落，發現上的氣息若有似無，生機很薄弱，著古怪。

　巫馬遲疑了下，說道：“這是葉落姑娘，是我的朋友，我、我在鎮外遇到的。”

　月退去后，葉落已經完活尸的轉變，一口生氣維持著尸的活，只要不是那些大能者，極能發現是活尸的份。

　他這麼說時，有些擔心葉落的反應，眼地看著，見默認后，不高興起來。

　與妖鬼戰斗了大半宿，眾人都是又累又困，收拾一番準備回下榻的客棧歇息。

　葉落抱著黑貓跟在巫馬后。

　巫馬小聲地為介紹，“這些都是我的師兄弟，我們是清云宗的弟子，這次下山歷練。”

　葉落看他一眼，他先前不是這麼說的，不是巫門之人嗎？

　“巫門已經沒落，我被長輩送去清云宗學藝……”他有些尷尬，先前因為太過害怕，下意識地報了巫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