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佳貴妃沉著臉,玉竹忙咳了兩聲提醒:“阿哥,主子回來了。”
胤小祕從兩坨絨絨包圍圈里抬起腦袋,看佟額娘的眼神比以往都親熱,帶著黏糊勁兒大喊:“佟額娘,兒砸決定了。以后,我要做個漂漂釀釀的小廢。”
這是從二餅上悟出來的哲理。
佟佳貴妃揚眉。心這小魔王是不是又惹了什麼事?
這也不耽擱嘲諷兒子:“你現在不就是?”
漂亮的小惹事。
金相玉質的小團子扁扁,仰頭看他佟額娘還在笑,不由氣鼓了臉頰,郁悶地別開腦袋。
佟額娘真稚,只顧著打趣兒。
佟佳貴妃覺得好笑,這臭皮猴子三天兩頭就能蹦出新鮮想法。坐在石桌另一頭瞧了個夠,才慢悠悠手了他臉頰:“喲,這是怎麼了?誰惹著咱們阿哥了?”
胤祕“哼”了一聲,小腳腳挪,打算背對佟額娘。佟佳貴妃眼疾手快,著小不點臉頰上的把人擰過來。
胤小祕登時齜牙咧:“我還是不是你親、親兒砸啦!”
佟佳貴妃笑瞇瞇:“本來就不是親的。”
胤祕氣到變形:“我,我要跟蛤(汗阿)蟆告你!”
佟佳氏:“……”
你汗阿瑪知道你這麼瓢,能站出來撐腰才怪。
佟佳貴妃掩飾地用帕子沾了沾,心想,好在萬歲爺出宮了,承乾宮又被整頓得鐵桶一般。不然,不得被人稟到前,屁上挨兩掌。
佟佳氏懶洋洋岔開話題:“這都帶回來些什麼玩意,給本宮仔細說說。”
小團子順著佟額娘的眼神一瞧——
哦,說的是正刨坑的薩犬,還有堆了一地的黑鐵機和玉米粒兒。
胤小祕食指點點:“那個是二餅,沖撞了永和宮和長春宮兩位娘娘,要是不帶回來,它在鷹狗就要沒活路啦。”
“這個是米花,汗阿瑪人給我做的呢!”
佟佳貴妃微笑,想刀他的眼神本藏不住。
胤小祕連忙轉移佟額娘的注意力:“米花機可厲害了,能變戲法呢。”
小團子一邊說,一邊著人取了百十顆玉米粒兒,放進黑鐵大機的肚膛,再加了一勺白糖,封上蓋口,讓力氣大的小太監給擰。
米花機的兩端有支架,胤祕讓人在正對它肚膛的下方生了一堆火,等火苗差不多穩下來,才讓五花去轉手搖桿加。
五花年紀也小,瞧見新鮮玩意好奇,手下轉得越來越快,使了吃的勁兒。
佟佳貴妃稀奇:“這就能做出吃食?”
小團子一臉驕傲:“那當然!”
佟佳氏:“說得跟你吃過似的,嘚瑟什麼。”
“我,我……”誒嘿,還真沒吃過。
問就是對二筒的莫名信任。
大炮米花機的原理可長可長了,二筒叭叭跟他講的時候,小團子聽得直打哈欠。這會子見證奇跡時刻,反而目不轉睛地盯著機,不停地在腦問二筒:“行了嘛?好了嘛?我能吃了嘛?”
二筒都要被煩死啦。
瞧著力加得差不多了,跟胤祕知會一聲,又跑去睡大覺了。
小團子指揮起來還有條理。
他按照圖紙上標注的注意事項,著人取了一個干凈的大口袋,打開口正對肚膛蓋子,用來承接待會出來的食。
五花也帶上特制的加厚棉布大手套,只等阿哥一聲令下,站在側面開蓋。
胤小祕蹲在后方,護在他佟額娘前,一臉的凝重和張:“開……開吧。”
佟佳氏瞧著有些好笑,卻還是按照兒子囑咐的,子微微后仰,用手捂了耳朵。
承乾宮上下,都認真雀躍的好像在舉行什麼盛大儀式。
“嘭——啪——”
一聲巨大的炸響,無數白的米花粒兒飛竄而出,全都蹦進提前預備的大口袋里。
兩只狗子正在一旁咬骨頭玩兒,嚇得飛竄進小團子懷里。人蹲在那里還沒狗高,一下就被埋進茸茸堆了。
胤祕:弱小,可憐,又無助.JPG
佟佳氏也被嚇了一大跳,正想詰問這是做吃食還是炸皇宮,卻被一香甜的氣味吸引了注意力。
是方才那白蓬蓬的小東西?
沒等問,胤祕已經跑過去,從袋子口上撿起一個熱乎乎的米花兒放進口中。外皮綿,靠近核芯則嘎嘣脆,甜味兒混著玉米的香味兒,一直熨帖到了他心底。
小團子喜歡極了,沒白跑東西六宮小廚房,尋到那個鵪鶉茄的食方呢。他不由有些期待玻璃做出來會是什麼樣子。
米花熱乎乎的最好吃,聞著香味也能口齒生津。
銀翹去小廚房要了幾個琺瑯彩花卉紋碗,幫著阿哥把米花盛出來,在碗口上壘一座小山。
黃釉配著白,調十分好看。胤祕興沖沖給他佟額娘端過去,佟佳貴妃竟也沒挑剔,摘下護甲凈手,從碗里取了一個塞進里。
小團子在佟佳氏邊,期待追問:“怎麼樣佟額娘?好吃嗎?”
佟佳貴妃還故意端著威儀,淡淡“嗯”了一嗓子。
胤小祕視線下移,就看到佟額娘的手一個接一個從大碗中抓出米花,遞進里,發出“咔哧咔哧”的脆響聲。
小團子悄悄笑,佟額娘好像個小老鼠。
佟佳貴妃沒注意到兒子的壞笑,只想著這東西真適合聽個戲看個話本的時候吃。想到這兒,佟佳氏終于回過神,米花也不吃了,蹙眉看向胤祕:“這東西從哪來的?”
還是太大意了。
之前他搞什麼冰皮月餅、水晶蝦餃的,萬歲爺默許,也只當這是個吃喝的惹事。
可這個東西不一樣。
這是務府造辦督辦的,還有圖紙為證,是宮中奇人巧匠的專才。
胤祕連一天學都沒念過,抱著書三秒就能打瞌睡,有個屁的才。
佟佳貴妃越想越狐疑,摒手著其余人退下,連玉竹都沒留,帶著胤祕進了西暖閣,眼神嚴厲發問:“說吧,到底怎麼來的?”
趁人張口之前,又告誡:“想好了再編,你編出來的若連我都騙不過去,休想瞞過你汗阿瑪。”
小騙子胤祕:“……”
事到如今,他只好扯出四哥做擋箭牌了。
所謂技多不,四哥能做玻璃,就肯定能靈一閃搞出大炮米花機。
總之,背鍋的四哥無所不能!
胤小祕四肢并用,給佟佳貴妃描繪出一個十無所不能的四阿哥。末了,雪團子星星眼總結:“四哥辣麼厲害,我要向他學習,長大自己造更好吃的米花,孝敬額娘們。”
莫名其妙打了個噴嚏的四阿哥:?
佟佳貴妃:“……”一時不知從何吐槽。
這兒子就是一朵奇葩。
如今宮中形勢,明面上就是四阿哥和十四阿哥兩大派系。
大阿哥在府中,聽說在卯足了勁兒生孩子;廢太子至今拘在咸安宮里,郁郁寡歡;八阿哥前幾年慘敗,一場重病后,帶著老九老十改道支持老十四;三阿哥瞧著是一心修書,或許存了些旁的心思,卻覺得不打。
在佟佳氏看來,不論老四還是老十四上位,只需要跟德妃得好,就足夠了。
這也是逢年過節,都會讓胤祕這個小阿哥去給德妃娘娘送些小玩意的原因。
一時的獻好不能打人心,細水長流的惦記才算分。
現在好了,沒必要站的隊,這團子著著往前站,還吆喝到了前。
佟佳貴妃看著往火炕上爬的小蘿卜丁,手拍他屁:“什麼時候跟你四哥走得這麼近了。”
胤祕翻個坐下,了靴子盤盤:“哼,男人的事你寡。”
總不能說是前幾天狗拉車才看對眼吧。
佟佳氏差點笑出聲。
還男人呢。
人家四阿哥一個過了不之年的親王,跟你五歲的頭阿哥有什麼好扯的。拿你當兒子教訓還差不多。
想到這里,佟佳貴妃稍微安心下來。
四阿哥應該也是嫌棄這個煩人,做個打發小孩兒罷了。
不會有下次了。
然后,沒幾天,佟佳氏口中的“下次”就找上門了。
四阿哥遣務府的人帶了東西送進承乾宮,說是給二十四阿哥的。
胤小祕為了能出行塞外,最近都快憋得長草了。汗阿瑪回宮在即,他可不想功虧一簣,索整日憋在承乾宮,最多去長春宮煩煩他額娘。
四阿哥就在這時候雪中送炭,把小家伙快樂的跟什麼似的。
佟佳貴妃看著兒子,臉古怪,怎麼都想不通這倆年齡差了快四十歲的人,是怎麼玩到一起的。
還能這麼嗨。
百忙之中都不忘派人互通有無的那種。
胤祕可顧不上他佟額娘的發散思維,此時正興致掀了四哥給的檀木盒蓋子,就看到里頭躺著大小不一,也不盡相同的十組玻璃球,旁邊是十組琉璃球做對比。
胤小祕:“……”
倒也不必這麼多玻璃球。
小團子起一顆,不嘆這比琉璃晶瑩剔多了。要是換暖閣的窗子……對著南窗比劃一番,他迫不及待抓了兩顆玻璃珠往外跑。
兩刻鐘之后,務府。
胤祕蹲在門外,凍得打了個噴嚏。他出來的急,穿得單薄了些,又不肯先回去,銀翹只能讓五花跑一趟去取。
好在路過的筆帖式認得小團子這張臉,忙通報了四阿哥。
胤禛快步走出務府,就看到凍得在地上的小團子,頓時黑了臉,解下自個兒的錦緞斗篷把人重重裹住。
胤祕:“……四哥,你的好沉重,我要不能呼吸了。”
胤禛:“……”
這時候了,還皮。
四阿哥手上稍微松了些力道,胤祕總算能口氣。
他是看了四哥留的字條趕來的。條子上說大塊的玻璃還在試驗,都是半品,品或許要等從塞外回來才能看到了。
胤祕連忙跑來,就想看看那個半品。因為他沒見過嘛,只見過玻璃做的裝飾,不知道做窗是什麼樣子的。
四阿哥無奈:“現在還沒你想的那麼好,里面雜質多,配比還要調整。”
話雖這麼說,他還是領著胤祕去了琉璃廠,見到了那些半片、或是大半片的試做玻璃。即便如此,的程度也出乎小團子意料。
看他喜歡,四阿哥還許他帶回去幾片試作品玩兒。
胤祕瞪大眼睛,歡呼雀躍要去擁抱:“四哥,你是全天下最最最好的四哥啦!”
胤禛好笑,拎著小團子到五花手上,對銀翹吩咐:“帶阿哥回去,記得喝碗姜湯驅驅寒氣。”
胤小祕心滿意足,聽他四哥的話,乖乖打道回府了。
……
三月二十四,春江正暖。
康熙進行完謁陵儀式,回駐暢春園。
消息很快遞到宮中,再隔了一日,承乾宮上下灑掃剛進行完畢,皇上就回宮了。
康熙吩咐完一些朝堂上積攢的瑣事,慣常從日門溜達著進了承乾宮。
主殿里剛接完巡幸塞外的隨駕宣旨,氣氛低迷。
佟佳貴妃不出意外的留宮坐鎮后方,這回只帶了宜妃,嬪,勤嬪和陳氏,阿哥們倒是帶了足足11人,上面卻沒有胤祕的名字。
胤祕期待了那麼久,為了去塞外,都憋著沒有惹是生非。
虧大了。
他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佟佳貴妃怎麼逗都不搭理。
小團子今個頭上戴著一頂杏黃的緞虎頭式棉風帽,腳上蹬著金線虎頭小袷鞋,常服袍是紅搭著黃邊,單單噘著兇坐在那里,就萌死個人。
康熙進門一瞧,這上都能掛五個油瓶了。頓時心大好,扯開嗓子笑道:“你這一倒是喜慶,過來讓朕瞧瞧。”
胤祕手指玩著著虎頭帽的兩端系繩,跳下椅子,邁開小短湊上去。嘟嘟囔囔委屈極了:“汗阿瑪,你就要去塞外了,我要是想阿瑪睡不著怎麼辦。”
佟佳貴妃雙肩抖,捂著笑。
康熙滿眼是笑:“這話朕聽著迷糊。莫非你不想去?”
胤小祕的眼神登時又活了。
康熙扯扯他虎頭帽:“行了,圣旨上沒你名字,是朕口諭要你隨你額娘一塊去。”
小團子長一口出,表立刻神氣起來:“汗阿瑪,兒子長大了,不用跟在額娘后面了。哥哥他們都有名字,就我還得靠著額娘才能去……”
康熙頓時暢快大笑。
原來是嫌棄沒跟他哥哥們排在一塊兒,覺得丟面子了。
康熙沉片刻,故意逗道:“既然胤祕長大了,也該去尚書房……”
胤小祕一秒變臉:“不,汗阿瑪,兒砸沒長大,每晚還得飲一碗牛才能睡,還是個寶寶呢!”
康熙忍俊不,出食指點點幺子的小腦瓜:“你呀。都被你佟額娘寵壞了。”
小團子把臉埋進他的襟前,害一笑。
管他呢,反正能去就行了。
能屈能,他胤小祕是也~
佟佳貴妃親自給康熙點了一杯春茶,打趣道:“萬歲爺還說臣妾呢,您自個兒才是最疼這小皮猴子的呢。要不是您撐腰,臣妾早就收拾他了。”
康熙才不信佟佳氏的話,兩人科打諢,氣氛溫馨松快。
胤祕憋不住了,連忙問:“汗阿瑪,我們什麼時候走?”
康熙似笑非笑:“急什麼,你不收拾,別人還得時間收拾幾天呢。況且,朕明日約了你四哥,去他的雍親王府轉一圈……”
【滴。】
【檢測到額外任務:舊·雍親王府布局結構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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