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黑夜神的信使飛過蒼穹，夜晚便降臨了整座空堡。書院山下，披暗金斗篷的點燈人，也已經勤勤懇懇地忙完了一天的工作，他們用腰間綴著褡褳的點燈，為整座城鎮帶來了明，點燃了希。

　空堡魔法學校里，好說話的校長塔西佗，則為阿諾送上了再來一杯的快樂。因為他也想跟著再蹭一杯。老人家為了吃口涼的，總要費盡心機。

　年輕的王和沉默的助理先生相視無言，從彼此的眼中看見了一模一樣的無奈。

　對于發生在阿諾上的魔法驟變，博覽群書的塔西佗校長，又為薩拉曼德提供了一些可能與思路。

　第一種——阿諾萊德年了。

　年靈和未年靈，最大的區別就是對魔法元素的掌控。可以稱得上是“量變到質變”的飛躍，在每一個靈年的那一刻，他們的魔法等級至會有一個大等級的提升。但靈的年并不是一個年齡標準線，有些靈不到一百八就年了，有些有可能會推遲到二百一到兩百二。

　一個冷知識，已經厲害到全大陸鮮有對手的薩拉曼德陛下，雖然外人都覺得是因為繼承了先代數任王的記憶，提前進年才會如此強大。但實際上還是個未年。

　十分靠譜的未年。

　而本應與王一天從樹上落下，卻意外摔破了頭、導致說話做事至今還慢吞吞的王弟阿諾萊德……

　薩拉曼德曾一度以為的弟弟永遠無法長大。

　靈族的大長老，當年為阿諾尋遍了大陸名醫，從擅長治療法的明教皇，到通魔藥的德魯伊賢者，再到利用自然神留下的殘破神，試圖與神明通……可以這麼說，如果大長老只是給自己治病，大概都不會這麼嘔心瀝。

　但所有的辦法在最后還是都失敗了。

　薩拉曼德對弟弟的溺，主要就是因為已經做好了要養一個小朋友心態的弟弟一輩子的準備。

　也因此，面對弟弟的年推測，薩拉曼德并不敢抱有太大希。

　第二種推測——阿諾萊德的神眷者等級又升高了。

　說來不可思議的，但無神主義的阿諾，還沒出生就被確定為了神眷者。所有見過他的信徒都曾這樣對他說：“在你還是個小小的花苞時，神跡就已經降臨。”

　這同時也是法爾瑞斯大陸百年，有方記錄的唯一一次神跡再現。明教會的高級神幾乎是傾巢而出，多方取證、幾經考量，這才終于抖著確認了，已經沉寂不知道多年的明神，終于再一次垂憐了大陸，垂憐了他們。

　在明教會蓋章確認，并把這則消息傳遍大陸后，不狂信徒都激得當場暈了過去，醒來后就把阿諾萊德奉為了教中至寶。

　如果不是阿諾萊德姐弟的份在靈族同樣特殊，他們大概早就被接去明教會的總部，過上被尊為圣子與圣的生活了。不過，哪怕沒有前往輝帝國，阿諾神眷者的地位也依舊始終穩固。不然當年為阿諾治病時，出手也不會是教皇。

　全世界也就只有神眷者阿諾本人，還堅信神跡不曾發生。

　因為他本就不覺得這個世界有神，神為什麼還要眷顧于他？總不能真像他姐說的那樣，明神是個抖M吧？

　薩拉曼德其實也不怎麼信明神，是個元素靈，只奉自然神和卡拉生命樹為永恒的母親。但在校長提起弟弟神眷者的份后，薩拉曼德也不由有些遲疑。萬一呢？如果明的祂能再仁慈些，說不定連弟弟的病都能一并治好。

　“不——可——能。”阿諾想讓他姐姐醒醒。

　塔西佗校長不解地看向自己的學生：“為什麼？不要懷疑自己，我親的殿下，所有人都看得到您每天前往教堂的虔誠。明神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祂又怎麼會看不到呢？”而眾所周知，明神是對神眷者最為慷慨的神明之一。

　阿諾：“……”明神再好，若真的有知，怕也要第一個劈死我。

　就，他該怎麼解釋，他其實只是假裝虔誠，為的其實是躲避那些像瘋了一樣想要和他聯姻的狂熱信徒呢？

　明教會是法爾瑞斯大陸公認的第一大教，作為十二主神中最強大的那個，哪怕大家并不以明神為第一信仰，一般也會為第二、第三序列的墻頭。

　而不管是主流的六大族，還是無數數族的帝國、公國，都有的是信仰明神的貴族。面對全大陸碩果僅存的明神眷者，這些貴族真的很難不想和他產生集。對于貴族來說，還有什麼是比聯姻更好的集呢？

　遠的不說，就說輝帝國，從一百八十年前的先先先先代皇帝起，就一直在不余力地試圖對靈族遞上婚書。

　老子不行，就推銷兒，兒不行，還有孫子孫，實在不行就曾孫子曾孫。字面意思的子子孫孫無窮匱也，到今天已經接力到了第五代。

　阿諾必須得說，他對亞當能印象如此深刻，就是因為他是輝帝國的第三王子。五年前在學校里第一次遇到對方，他差點以為輝帝國這次改走青梅竹馬路線了。嚇得連夜想買站票逃跑的那種。

　幸好，這一切只是個麗的誤會，比起婚姻，亞當王子明顯對當一個魔法天才更興趣，一直如似地在學海中徜徉。祝福他。

　阿諾如果說自己本不信明神，這些人也不會放棄。

　因為在法爾瑞斯的歷史上，也出現過這樣有個的神眷者，好比明明是農業神的虔誠信徒，卻偏偏被商業之神欽點了神眷。但對方始終不改其志，堅定不移地侍奉了農業神一生。這種“三角”乃至是“多角”，在多神教的法爾瑞斯大陸，發生得不要太頻繁。

　阿諾只能另辟蹊徑，在頻頻擾中，想了個絕招——用魔法打敗魔法。他在來到空堡后，就搖一變，了最虔誠的明教徒。

　而且還是教徒中最為狂信苦修的那種。

　對于狂信徒來說，保持心的純潔，便是他們對神證明虔誠的方式之一。你向他示，怕不是在侮辱他的信仰。

　這招是真的很管用，在阿諾擺出一副狂信徒的架勢后，邊的狂蜂浪蝶總算得到了緩解，最大程度上地還了世界清凈。唯一需要犧牲的，就是自此以后再沒人敢和他談。但阿諾兩輩子母單，覺得這個本不事。

　塔西佗校長還給薩拉曼德寫了些其他可能，其中就提到了本源力量，并專門介紹了自己研究本源力量的朋友。

　目前阿諾的還十分健康，薩拉曼德也不算特別著急。在禮貌地謝過校長后，就帶著弟弟離開了。在回去的路上，對弟弟下了死命令：“從明天開始，我要看到你每天都去學校教堂對明神虔誠祈禱，我會讓琴科監督你，并錄下記憶水晶。”

　阿諾：“？？？”

　這一回他的驚訝非常及時，及時到薩拉曼德特意等了一下。然后果不其然，聽到弟弟說的是：“我——還——沒——喝——完——呢。”

　難得多說了幾個詞。

　薩拉曼德的手終于還是沒忍住，對著弟弟一頭的小白就是一通rua。如果不是路德維希進來路過，王包袱極重的薩拉曼德肯定會讓弟弟什麼來自脈的制。

　阿諾翹著呆，熱地對新朋友建議，見到校長的時候一定要嘗嘗他的落日橘冰沙。

　“好。”路德維希重新戴上了眼鏡，手中還抱著一些不知道從哪里來的羊皮紙與金邊書籍，整個魔看上去仿佛自帶知識圣，文質彬彬又禮貌優雅。讓薩拉曼德都有些遲疑自己的判斷，這個路德維希，真的是那個路德維希嗎？

　等路德維希與姐弟肩而過進校長室后，薩拉曼德也不得不趕離開了，外大臣傳來了通訊魔法，教皇有請。

　王陛下真的是太忙了，但在留下一道銀波浪的背影給弟弟前，還是不忘對阿諾耳提面命：“不要不把神明當回事兒。”

　雖然也覺得明神大概早已隕落。

　——這個世界上，只有自然神應該永存！

　***

　阿諾當晚就進了校醫室。

　在他渾無力，手腳冰涼，艱難而緩慢地敲開隔壁寢室的門時，整個靈都要不好了。這不會就是不敬神明的報應吧？這麼快的嗎？

　這種擔憂終止在了隔壁病床的米簾子緩緩拉開，出了塔西佗校長的一雙豆豆眼。冰沙之友喜相逢。

　人類校醫拿下鳥面，環站在兩張病床中間，微笑表示：“落日橘真好吃，嗯？”

　校醫皮笑不笑地為兩人科普了一個鮮為人知的生小常識——只生長在大瀑布鎮的落日橘，普通人類吃了沒事，長生種吃兩口也沒事，可一旦吃多了，就會出現類似花吐癥的反應。嚨灼燒，劇烈咳嗽，乃至是一張口就吐出花瓣。

　不過，這種反應對并無太大傷害：“什麼時候吐完一整朵的花，什麼時候敏反應就結束了。”校醫能做的，也只有安排他們躺在醫務室的病床上……聽天由命。

　兩個病友執手相看淚眼，心滿是悔恨。

　矮人校長帶頭對校醫積極認錯，指天發誓以后誰再吃誰就變突突豬！

　當夜，在總算折騰得差不多吐完一朵花后，塔西佗校長又神奇地從空間戒指里拿出了一盤修泡芙，紅的皮，蓬松的霜，一看就是道心烹制過的味甜品。

　他大方地和隔壁床分：“來點？”

　阿諾：……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