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德維希不算漫長的年期，他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奇怪的魔族，因為他一點也不相信神明。不是說像一部分黑暗生不愿意去相信明神的那種，而是他不信仰任何神明。

　他只相信他自己。

　因為——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如此篤定——這個世界早就已經沒有了神。

　這樣的想法，與這個世界上的主流格格不，但他始終沒覺得自己有什麼錯。甚至在別人堅信自己的苦難是來自神的懲罰或考驗時，他都會嗤之以鼻，把一切遭遇都歸結給神，就好像能藏住他們的無能似的。

　但是在面對明靈祝福時，路德維希只到了難得的好心。他看著馬車窗外略過的風景，低喃出聲，讓他到愉悅的從來不是什麼神賜的幸運，而是……

　阿諾沒聽清路德維希說了什麼，只覺得他的聲音像綢緞般，卻沒能留下痕跡：“嗯？”

　他困地用綠眼睛看了過來。

　那邊黑發的青年已經快速從思迅中，給出了一個得的回答：“我剛剛在說，我還以為你帶我參觀的第一個地方，會是學校的教堂，鑒于你虔誠的神眷者份。”

　阿諾：“！！！”他把這茬給忘得死死的！

　救命。

　他姐姐昨天才和他說過，最近必須每天去教堂祈禱。

　很長、很長的沉默后，看上去沒什麼表的靈，才對學弟道：“明——天——去——做——禮——拜。”篤定得就好像他的計劃一直如此，他并沒有把他的老大拋之腦后。

　然后，他們就繼續參觀起了空堡。

　空堡雖然空堡，但其實并不是一座城堡式的建筑，它是錯落有致修建于群山中的一整片建筑群。

　雖然阿諾第一年來報道時，對這里不是霍格沃茨堡有點失，但很快他就被法爾瑞斯大陸別樣的魔法征服了，因為它與他的想象同樣瑰麗夢幻。這里既有森林湖泊，也有山谷瀑布，還有無數超越想象的魔法生。代表著最高頂的晨曦星，永遠閃亮在書院山大禮堂的穹頂之上，為迷路的旅人指引方向。

　在書院山的左麓，與提馬亞特海灣的中間，是一個以人族為主的多種族聚集小鎮，地方不大，創造神話，擁有中域米斯大區最著名的三大港口之一的忒提港，小鎮的名字也因此而來。而山右麓的一片丘陵，乃至是整座書院山，都屬于空堡。

　學生的宿舍區和主要教室，都在相對平緩的山谷里。在群山環抱的天然屏障中，山谷的天氣在哪怕沒有魔法干涉的前提下，也能避免風暴，四季如春。

　乘坐馬車參觀完以白和藍為主調的教學區后，一天的重頭戲才剛剛開始。

　——法師塔。

　在法爾瑞斯，只有魔導師及以上級別的法師才能構建出自己的法師塔，而這些蘊含了一個法師窮極一生對真理的追尋的魔法結晶，大多都矗立在人煙稀乃至罕至之地。只有空堡有這個底氣也有這個能力，可以把數個法師塔建立在相鄰的群山之上，還允許學生靠近參觀。

　順一說，雖然阿諾的畢業還遙遙無期，但他早已經打算好了自己畢業之后的去——他姐姐的法師塔。

　將關系戶進行到底。

　除了導師們熠熠生輝的法師塔外，山上還有各-魔、魔植以及主要的實踐訓練場。空堡在教學上，一直采用的都是理論與實踐五五開的方式，導師們堅信，沒有一個法師可以只靠空想就隨便功。

　而學生們前往訓練場的通方式，就要靠飛的了。走路爬山也可以，但實在是太慢了。

　飛行類的魔法品千奇百怪，在阿諾把它們逐一展現在路德維希面前之前，午餐時間到了。這也在阿諾的參觀計劃中。

　雖然說每個學舍都會提供包含在學費里的一日三餐，但不管做得有多麼味富，人總會想要改變一下口味。學校的付費餐廳便應運而生，專為有錢又不介意花費金幣的貴族學生準備。阿諾橫看豎看，也只能在它們門口的招牌菜上，看到“割韭菜”三個大字。

　但阿諾還是這里的常客，心甘愿的那種。因為這邊的很多餐廳，都把整活兒玩出了一個新高度，魔法花樣層出不窮。

　拜托，會往外冒星的魔法飲料超酷的好嗎？

　至像阿諾這種喜歡絢爛繁復的靈，是抵抗不住的。他第一次來這邊的一家魔族餐廳，就被一道名“金玫瑰費南雪”的餐后甜點征服了。有多人的蛋糕，是可以在自己眼前生演繹玫瑰從花苞到綻放再到凋零的一整個過程的？更不用說這玫瑰還金閃閃。

　阿諾請路德維希吃的就是這家，還沒到正餐的高峰期，餐廳外面已經在排隊等位了。還好阿諾有預訂，早上就進行了魔法通訊。

　阿諾亮晶晶的馬車一出現在食廣場的街角，就引起了廣泛圍觀。

　一方面，它實在是太扎眼了，另外一方面，沒有人會認不出靈帝國的王室盾徽。

　而開學前的這幾天，是空堡慣例的開放日，學生的家長、朋友都可以邀進。這個時間段，大家都差不多會來這邊吃飯。面對傳說中靈王的弟弟，神眷者阿諾萊德，自然而然地就會投去注目禮。

　因為他實在是太好看了。

　致的面容，高挑的材，以及無可挑剔的禮儀……不人在看呆了的同時，都在心里想著，換我是明神，我也愿意將眷顧降臨在這樣銀發綠眸的生靈上，誰能不他？

　阿諾看上去對此早已習以為常，好像本不會到影響，只會固執地按照自己的節奏去做自己的事。他緩緩走下馬車，緩緩路德維希播放起了靈學姐對自費餐廳的介紹，然后緩緩帶學弟就這樣在眾人的注視中走進了路邊的餐廳。整個世界都別想干擾他的計劃分毫。

　一直到坐進餐廳的包廂里，阿諾才終于反映出了自己本不擅應對人群的一面。

　只不過，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人可以看到他了。

　阿諾長長地松了一口氣，宛如度過了又一次的什麼人生大劫。

　路德維希一直饒有興致地在觀察著自己的“靈學長”，自然沒有錯過阿諾信號接收差的小。他并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麼游刃有余、從容淡定，可好像變得更加鮮活有趣了。

　有趣的阿諾學長，在看到今天的湯品是一只只會一邊跳著踢踏舞、一邊排隊躍濃湯的鮮蝦后，驚訝地睜大了一雙滾圓的眼睛，他是那樣發自肺腑地驚喜著，哪怕其實他自己也可以隨時掏出法杖做到。

　路德維希已經發現了，縱使只是尋常小事，都能很輕易的令這位王弟到開心。

　靈王把自己的王弟養的這麼不諳世事真的好嗎？路德維希沒能控制住自己卑劣的心思，心想著，他反正是不建議這麼搞的，因為他沒有一個王弟，容易得紅眼病。

　***

　漫長的午餐之后，阿諾就有點困了，他有些失禮的在路德維希面前打了個哈欠，薄微張，讓整個靈的臉都隨著這個作而變得有些圓鼓鼓的。眼睛泛著不以個人意志轉移的生理鹽水，為好看的靈又平添了一份易碎。

　不得不說，靈族真的不愧是“神的孩子”，他們每一個人都像是一件雕細琢的藝品，而毫無疑問地，阿諾萊德會是這座藝展上的王冠明珠。

　欣賞者也只能屏息，不敢打擾半分。

　“如果累了，那我們就回去休息。”路德維希對明珠如是說，他沒有察覺到，連他的聲音都跟著放了幾分。

　阿諾卻堅持地搖了搖頭，并努力搖出了一種奇怪的氣勢，他似乎是想要借此清醒一下自己遲鈍的腦子，只是效果不佳，雙眼發直，渾綿，連說話都好像變得更慢了，：“還——有——計——劃。”

　他們現在連今天OKR上的一半任務都沒有達標。

　“但計劃趕不上變化。”路德維希很強勢地替兩個人做了決定，不容置疑。“而且，我下午也辦點自己的事。”

　后面的理由說服了阿諾。

　于是，本來準備好今天工作、又被臨時通知放假、中途卻二次折返的波波瓦，無怨無悔地又一次站在了橡木樹學舍的會客廳里。

　人高馬大的魔，在狹小的燈罩旁，看上去莫名地有那麼一點可憐。

　但他的老板比資本家還要冷酷，本就沒有。在把好像踩在棉花上、一路飄回來的靈送到寢室后，路德維希就如火如荼地和下屬展開了全新工作法的部署。

　一個上午，已經足夠遠見異于常人的魔族明白OKR到底是個什麼東西，能清晰地看到每個進展該為此負責的人是誰，這點真的很方便，極大地提升了團隊協作的工作效率。不過，對拖延癥的幫助倒是不大，不做就是不做，強迫癥有些時候并不能戰勝拖延癥。

　波波瓦副軍團長此時的腦子一團漿糊，倒不是在接全新的工作法時鬧的。

　而是……

　他注意到了自家大人和靈王弟人手一個魔法筆記本。這個魔法道他之前從唯一的妹妹那里見過，至于到底怎麼用，他其實也沒太搞清楚。

　只記得它好像“書”，是小之間才會使用到的東西。